远去的钟声
作者:张焱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52

缥缈的钟声又锈迹斑斑地在梦中回荡,那仿佛是一种召唤,过往的召唤,心灵深处的召唤。

我在一个小县城度过了小学、初中,那钟声一直伴随着我,她看着我成长,也看着我走向远方。只有她矢志不移守护着这一方净土,也只有她才是真正名副其实的几十年如一日、任劳任怨、不辞辛苦地坚守在岗位上。当然伴随她的还有那个风雨无阻的敲钟人,他似乎没有任何表情,可能是皱纹太多的缘故吧!一年到头好象只穿一身衣服――绿军装,已经黄中泛白了。一块老式上海牌手表固执地占据在他的手腕和早已破旧的蓝色秋衣上,他和钟成了一对每天在约会进行曲中准时约会的情侣,钟声便是他们一次次亲密接触的回响。

铁钟的声音深厚而洪亮,每一次都是她演奏着解放进行曲,十分钟的解放会有很多的狂欢剧上演,而最具后现代主义色彩的是《梳头》,时至今日,偶尔想起,还是让人回味无穷,如在昨日。

初中的孩子懵懵懂懂,对一切的认识都似是而非,男孩尤其如此。当时郭富城的发型受到男孩子的普遍推崇与追捧,于是他的中分发也很快便像温疫一样在男生中传播。在课间还不忘整理整理,全班男生中为数不多的镜子和梳子便成为男孩子们争先恐后追求的对象。好不容易轮到我粉墨登场了,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可能获得奥斯卡金奖的好机会。左手拿镜子,右手拿着容纳着不知有多少污垢和头皮屑的梳子,左右开弓,梳到中间那条线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为止,最后还要高高举起镜子,好好端详一下,然后自认为潇洒地将头发用力往后一甩,孤芳自赏起来。

这出自导自演,百看不厌的戏剧一直上演着。

直到在一次开学典礼上,看着男生们一色的中分发,脸色发青、忍无可忍的校长终于咆哮了:“一群流氓,以丑为美,中什么邪了?以后不准再蓄中分发了,否则开除!”

中分发已远离我们而去,可钟声给我们的十分钟快乐却被永远铭记。

每当宣布下晚自习的钟声刚落,我们便拼命地朝寝室奔去,等待着熄灯的钟声响起,因为只有在那时,上帝才会毫不吝啬地将狂欢节赐予给我们。我们躺在床上肆无忌惮地争论着班上的女生谁最漂亮。倘若争执不下便会寻求武力来解决,最强大的人便决定着班花的归属,其它的便依次排定,我既非强者也非弱者,但也只能听着别人谈论着自己心仪已久的女孩子而敢怒不敢言。而这也让我懂得:任何的逻辑都是由强者制定的。强者就可以三妻四妾,甚至后宫佳丽三千。而弱者可能一无所获。

我们谈着生理特征的变化,以己推人,痴心妄想着我们心目中的女孩子会有什么变化,谈论会一直持续到梦中,直到那一刻的惊恐与*将我从梦中唤醒。

时至今日,铁钟早已被现代化的电铃替代,敲钟人也早已作古。可那钟声却始终在耳畔回荡,她敲打着我的心,叩问着我的梦。

以前总以为往事是灰色的,但梦中随风飘送的钟声却罩着一层五彩缤纷的纱,笼在我的心头,俯仰之间,恍然大悟,往事在你的心中,你愈是回忆,她愈是多彩,愈是醇厚,不论悲与喜。

蓦然回首之间,已是重新上路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