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大帐，嬷嬷便退下了。此时天色已暗，帐篷里没点蜡烛，皇后独自坐在榻上，她像尊雕塑，纹丝不动。我不知如何自处，只得就地跪下。

过了很久，她低沉地说：“过来坐。”声音像是来自从很远的地方，我有些怀疑她是否真的存在。

“过来坐。”她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变得强硬。

我起身，轻轻地走到她身旁，她指了指榻下的矮凳，说：“坐。”我坐下了，头正好在她手的高度。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娘坐在榻上干针线活，我坐在矮凳上学着秀荷包。

“娘娘。”我想打破沉默，仰头看看她。昏暗中，她闭上了双眼，手里依然握着念珠。

“看到她了？”又过了很久，她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恐惧地一颤，眼前浮过水池里冰冻女尸的模样。惊慌地问：“谁？”

“瑞石洞里的那位。”她平静地说。

我忽地想起那石洞口确实刻有一破损的“瑞”字，当时不曾想到这是洞的名称。

“嗯……”我抖动着应道。

她缓缓地睁开眼，犀利地看着我，眼神似乎可以穿透黑夜。

“知道她为什么会死？”

“不知道。”我浑身开始发冷，结结巴巴道：“定是，定是……做了什么错事……”

她沉默不语。

想到白天我也差点跟那女尸一样死法，不禁更觉恐惧。

我忙跪倒在她脚边：“谢娘娘救命之恩，不然奴婢也跟……跟……那……一样。”我慌乱地不知该怎么说。

“你跟她不一样。”皇后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本不该死的，是我害死了她。”

见她一脸的痛苦，我很茫然。

“她叫依云，是我义父的女儿，从小便跟在我身边。”她说着，用手抹了下眼角就快滚落的泪水。我不想打断她，只默默地听着。

但她又不说了，思绪沉浸在回忆中。

猛地，她抓住我的手说：“你身上有她的香味，为什么要跳到她那个池子里去，如意没有警告过你吗？”

我吓得伏倒在地上，忙不迭地解释道：“娘娘，奴婢是不小心掉进去的。”

“不小心？”她呵呵地冷笑道。

“娘娘，奴婢知道错了。”我垂下了头。

“来不及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这种香味一旦染上是除不掉的。”

我怔怔地看着她：“有毒吗？”

“对自己是无害的。”她只说了一半。

“娘娘！”我哀求地看着她，真不明白她想干嘛。

皇后用指尖拨动念珠道：“只要你听话，我会让你活得好好的。”

她真的慈祥、仁厚吗？我的心里开始打鼓，玉童是你看走眼了吧！怎能把一个陌生女人当成母亲看待呢？你太幼稚了。

望着她的眼睛，我畏缩着向后退了退。

“你怕我？”皇后失望地说。

“奴婢不敢。”我垂下了眼帘。

这时，嬷嬷在门外请旨：“娘娘，要用晚膳吗？”

“你先退下。”皇后不耐烦地说。

“是。”嬷嬷应道。帐篷里外立刻又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