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蜡烛点上。”过了许久，终于在黑暗与沉寂中，她吩咐我道。

“是。”我笨手笨脚地点上了蜡烛，窜动的光影里，她的脸不那么真切，忽明忽暗。

我坐回了矮凳上，皇后开始抚摸我的头，我警觉地僵硬在那里。

“这香能让你变得更美。”她一边捋着我的头发，一边说，“只是你不能嫁人了。”

“为什么？”我惊惧地回头望着她。

她慢条斯理道：“任何娶你的男人都会暴毙而亡。”

“娘娘……”我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和景琮怎么办？难道只能相望一生？

她接着说：“你不想害人的话，就乖乖地留在我身边。”然后拍了拍手，嬷嬷很快进来了，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给她点上守宫砂，从今日起她是凤藻宫四品女官。”

“是。”

皇后又说：“正式的文牒等回金陵再补。”

我忽然觉得很无奈，只得跪下谢恩。

出去时，皇后的侍女们都称我为“静姑姑”，连如意嬷嬷也不对我呼来喝去了，她叫我“静姑娘”。在别人眼里我像是突然窜上枝头的金凤凰，只有自己知道我被皇后活活地做成了标本，比冰在池底的依云好不到哪里去。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也许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起微妙的变化，个性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以前我虽然不怎么爱热闹，可也喜欢时不时地找人说说话，但是现在我对人越来越冷漠，常常宁愿自处，也不想跟人多说一句话。镜子里的自己又消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的，成了瓜子脸，五官也更精致了，有种绝尘之美。我时常想那人是我吗？更要命的是身材的变化，尤其是前胸，睡觉的时候像压了两块大石头，衣裳也常叫小宫女帮我改得合体些。

为了少想这些恼人的事，我每天都抄好多遍经文，皇后对我的表现很满意。

一天，她把我叫到跟前，说：“大战在即，本宫要送参战的诸位皇孙每人一个护身符，此事由你去办。”

“是。”我知道她要考验我，看我对两位皇孙是否依然动心。说实话，我是很想见景琮，但已不像以往那么痴迷了。我想他也定然会慢慢地忘记过去，人间的情感本就如此。

再次来到景琮的帐篷外，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陌生。前尘梦影，恍如隔世。颖儿见到我，惊讶地合不拢嘴，刚想叫“小姐”，我身旁的宫女忙提醒她说：“这位是凤藻宫的静姑姑。”

她只能敛起兴奋，恭敬地向我行礼。

景琮从帐里迎面走来，他英俊的脸颊显得有些苍老，疲倦地朝我笑了笑。我上前行礼：“世子万福！”他轻轻抬了下手，示意免礼。我双手将存放护身符的荷包递上，例行公事地说：“娘娘每天都在佛前为世子祈福，希望您能平安归来。”

“会的。”他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那奴婢告退。”我不为所动地应道。

“唉，等等，还有我呢！”我正想走，帐篷里忽又跑出个高大的男子，他跟景琮有几分相像，长得更为粗犷些。

看他的模样应该也是皇孙公子，我正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已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而后笑盈盈地感慨道：“咱们老朱家的男人可都是痴情汉，这不活脱一个雪姐姐吗？怪不得大哥要拿精锐去跟朱景琛火拼。”

“瑜儿，胡说什么呢！”景琮厉声道，脸色很难看。

“哥，这事我得去跟父王说说。他老自己整日地搂着紫姬不放，却不许你找个替代品消遣消遣，这不公道呀！”他似乎毫不在意另一个的表情，仍油嘴滑舌地说着。

我想此时我的表情也一定难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