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胡说八道！”没等嬷嬷说完，皇后喝斥道。

“是蓝将军，对吗？”我平静地问。

皇后转过脸来，正对着我，但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我想她要对我说话，可惜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起身准备走出车厢。

“娘娘――”嬷嬷颤抖着叫道。

皇后头也不回地说：“该来的总会来的，该面对的总得面对。”

我紧跟着皇后走出马车，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脚下是皑皑的厚雪，踩上去粉粉的。她凤钗上的宝石孤芳自赏地闪耀着，我用手中的石头点亮了火把，瞬间照亮了四围，所有的打斗都停止了，几百人的目光聚焦到皇后身上，她的白发有些凌乱的飘散开来。跳动的火光下，轻纱制成的衣带随风飘舞，这一刻我觉得她突然年轻了，仿佛私自下凡的仙女。

四周一片寂静，大家都在等待。终于一匹快马，劈开了人群，在她面前骤然停下。我仰头望去，那马上的男子身着黑衣，戴着半个面具，左手的衣袖空空荡荡地飘在风中，身后背着一柄长剑。只那气势便知来历不凡。

“蓝岳，你答应过本宫永不再出现，怎能出尔反尔？”皇后低沉地问，声音很快飘散于四野。

“娘娘，您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皇后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站着。

“臣，没有忘！”那男子刻意地将“忘”字说得很重，“今天是依云的祭日。”

皇后厉声道：“本宫允许你每年的今日去瑞石洞祭她，还不够吗？”

“哈哈哈……”马上的男子冷笑道：“娘娘，您忘了，今天是依云十周年的祭日，我答应过她要为她报仇的。”

“你也答应过本宫不来生事的。”

“娘娘，臣只答应您十年之内不再出现，而今日正好已是十年。”他说着用仅存的一只手拔出长剑，指向马车。

皇后见了，冷冷道：“你来的不是时候，他不在车上。”

“那他在哪？”蓝岳咆哮着，他的声音仿佛狼吼。

娘娘用手指了指北面说：“正和脱脱在一块。”

男子调转马头，举起长剑，大声喝道：“传令下去，向北进发。”

“站住。”皇后令道。接着一改先前的语调，柔缓地说：“依云若是活着，定不愿见你这样。”

“依云死了，我只能这么活！除非你能让她活过来，活过来……”他的吼声像是有回音，始终激荡在荒漠中，直至马队消失。

他是我见过的最痴情的男子，闭上双眼我能想像他与惠妃曾经的誓言。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我的眼前浮现的总是蓝岳黑色的身影。

“害怕吗？”皇后淡淡地问我。

“不怕。蓝将军是真男人！”不知为何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呵呵。”皇后笑道，“‘真’字背后是一生的代价，值得吗？”

我认真地说：“难道娘娘觉得不值得？”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道：“小丫头，你懂什么呀！如意，叫车夫快点。”

回到漠北大营，看到的是一片狼藉，无数的帐篷都烧成了灰。我陪着皇后在废墟间走着，绣鞋不停地被烧焦的椽木碰到。荒凉间，反倒有一种美，我不禁想唱小曲。凄美的夜空中有我的愁绪，心头忽然滑过“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诗句。

依云，依云……你是否还记得蓝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