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扔下马刀，一把将我揽入怀中，大声吩咐道：“去亭子里摆酒。”

“是。”侍卫应声出去了。我浑身像是被几万只蚂蚁啃噬，起满了鸡皮疙瘩，想挣脱，他的力气又出奇的大，怎么也挣脱不掉那只粗壮的胳膊。喉咙口忽有一股甜腥涌动，恶心得想吐，可是干呕了几口，什么也没吐出来，这时才想起今天一直都没吃东西，胃里泛酸，居然不觉得饿。

看我要吐，他狐疑地放开了手，直愣愣地盯住我说：“你是朱景琮的女人？”我站着纹丝不动，默然不语。

“嘿嘿，可别弄个野种回去，到时候究竟是朱景琮的，还是本王的，说都说不清楚！”

我的脸如被烙过一般火热，他居然怀疑我怀孕了，还是跟景琮的。

这时，侍卫来报：“王爷，酒席已经摆好，请您入席。”

莫日根说的亭子在罗家内院的池子中间，由九曲桥连着，四周除了梁柱和轻纱，没有其他的遮挡，我起先担心会冷，可是走进凉亭才发现这里温暖如春。热量经由脚底传至全身，这种热不干燥，不熏人，温润得让你忘记正身处冬季。

纱幔被风卷起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已积得很厚的皑皑白雪，盈盈地覆盖在屋檐上，屋顶上，树上，山石上，水缸边，青石板砌成的路面上……池面也被冰冻得亮可鉴人，映着白雪，到处闪烁着银光。

外边的喊杀声越来越响，似乎新一轮的进攻又开始了。

“弹曲吧！”南苑王举起酒杯，兴致依然很浓。

我拨弄了几次丝弦，都戛然而止。

“怎么啦？”他闷闷不乐地连饮数杯，有些暴躁地问。

“小女觉得那些曲子与此情此景难以吻合，还是给王爷清唱一段吧！”

“好。”他有些微醺道。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清纯悠扬的歌声回荡在大雪纷飞的夜空，配着城外惊心动魄的厮杀声，是别样的绝唱。

“哈哈哈……”他仰头大笑，声音似乎触碰了云层又反弹回来，回音被稀释后笼罩了整个雪夜。“本王是否应该唱：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他说着，脸色涨得发紫。

我轻轻道：“可惜小女做不了虞姬，大王亦不是项王！”

“你可以做虞姬，不过让朱景琮去做项王！”他说着，猛地饮下满满一大杯酒。回头问侍卫：“什么时辰了？”

“启禀王爷，已是子时。”

南苑王抱起整一坛酒，咕咕地喝下大半，用力一甩，那坛子被狠狠地掷到厚实的冰面上，硬邦邦地砸出个大洞来。

他吼道：“点火，出发！”

“王爷――”我惊恐地叫道，仿佛有某种不祥的预感。

他醉醺醺地俯下身来，摸了摸我的脸颊，眯缝着双眼道：“美人，本王暂时有要紧事做，不能陪你饮酒作乐了，咱们后会有期。”他没有即刻就走，而是掀翻了我面前的长桌，既狠又准地在我肚子上猛踹一脚，我毫无防备地滚翻在地，只觉得腹部钻心地疼，一时眼前的景象模糊了，耳边传来嗡嗡的轰鸣声，接着是南苑王震撼的咆哮声：“本王饶你不死，记得告诉朱景琮，这笔账我迟早都会跟他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