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冷与孤寂的爆竹声中，迎来了新年，这个新年比在罗家的时候过得更为凄凉。我十六岁了，处在花一样的年纪，可怎么也快活不起来。伤没好的那会儿，每天涂着黑糊糊的药膏怪吓人的，茗香楼里除了三娘偶尔骂我几句，再没人会理睬我。但伤渐渐好了，又怕三娘叫我接待客人，所以每日依旧抹得黑黑的，一照镜子，自己都觉得郁闷。

“那阉人居然骗老娘，什么只是皮外伤，涂点药膏会好的，呸，都几个月了，老娘扔了三千两不算，还养着个废人！”半夜打烊之后，三娘有点醉意地在大厅里破口大骂。“去把凌波那臭丫头给我叫来！”她一边猛砸八仙桌，一边对着伙计大声喝道。我被带到了她面前，昏暗的烛光下，她摇头晃脑地指着我：“瞧瞧，丑的跟个鬼似的。你自己说，总不能一直白吃白住老娘的吧？”她这地方乌烟瘴气的，我不想多待，可是目前也没别的去处，只能混口饭吃。“三娘，我虽丑，可是会唱曲，不如让我唱曲吧！”她哈哈笑道：“就你这模样，不把客人给吓跑了？”我想了想说：“您这儿的蕊菊姑娘虽然漂亮，但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就她这样是红不了的，不如让她在前台做门面，我在后边帮着唱，要是她红了，三娘您也能赚大钱。”“呵呵……”她高兴道：“这丫头脑子还是挺灵的，明天先试试，要是行，老娘倒愿意给你三餐饭。”“谢三娘。”我忙讨好地说道。

次日清晨，我一起床就来到蕊菊的住处，她也已经起床了。“蕊菊姐姐。”我亲切地叫道。她嫌弃地白了我一眼：“你来做什么？”“是三娘叫我来跟姐姐唱曲的。”“就你？”她不屑地看着我，言下之意像是在说：你也不自个儿照照镜子。我抚了抚脸道：“姐姐，您有闭月羞花之貌，而妹妹我除了会唱曲就一无是处，所以我想和姐姐合二为一，把咱们俩最好的一面给亮出来。”“你是想借着我做门面在茗香楼里混下去？”她傲气地说。“算是吧，反正你也不吃亏。姐姐现在的处境半红不紫的挺尴尬，也没有哪位大爷愿意为您赎身。要是您红了，一定能尽快离开这里。”我揣着她的心思说道。蕊菊想了想说：“既然三娘这么安排，我也没什么可说的。”“那我们先排个曲子给三娘看看吧。”我建议道，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中午彩排已经通过了，三娘点头道：“只要今晚来的大爷们喜欢，以后就这么操作。”“谢三娘。”我说着又上前为她捶了捶膀子，三娘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说：“你这丫头虽丑了点，但是也会有前途的。”翠翘在一旁不满地说：“就她这样，人见人怕，现在有三娘您照着，往后能有何用？”“三娘，翠翘妹妹已经能为您赚钱了？怎么听她的口气像是半个当家人？”我不甘示弱道。“丑八怪，你说什么呢？”翠翘暴跳如雷地要扑过来打我。三娘拦住她说：“行了，吵什么？凌波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在老娘这儿就看谁赚钱的本领强，谁强，谁就有地位！”她说完又去安排店里的各项事务了，翠翘则咬牙切齿地走了。

晚间的表演很是成功。那些大爷们在听完曲子之后，又重新认识了蕊菊，她成了当晚的花魁，身价节节飙升，最后做皮草买卖的李老板竞标成功，以五百两的高价留宿在蕊菊处，三娘看着银票笑得半天没合拢嘴。店快打烊的时候，来了个不速之客，深深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他没长胡子的下巴让我想起了宫里的太监。他一手持着刀柄，一手推开拿着门板的伙计，声音低沉而有力的说：“你们老板呢？”三娘跑了出来，恼怒道：“你又是那老阉货派来坑老娘的人？”他肃然道：“几个月前卖到你这里的那个丫头在哪儿？”我心头一惊，他莫不是说我吧！他说着，已亮出了刀身，威胁道：“快把她交出来，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