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4)
作者:桂庄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99

我发觉自己的脾气确实不好,如果刚才能稍稍低一下头,他说不定就心软了。可惜现在说什么也晚了,索性倔到底。中午开始绝食,晚上滴水未进,只坐在梳妆台前发愣,盼着景琮再过来一趟,但直到深夜他都没有出现,我有些着急地向门外探了探。值勤的侍卫轮换了几次,持刀在院中巡逻。一切如常,我不知是放心还是郁闷地坐到床上。四下望去,唯有墙上的琵琶感觉亲切些,缓步走去,用手绢掸了掸上面的轻尘,随意地弹奏起来。曲调凄凉,悲从中来。

外边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我以为是风,侧身放下琵琶出去关门。不想是他,在侍卫的搀扶下一脸疲倦地走了进来。他挥挥手,那随从带上门,悄然出去了。我没好气地瞧着他,他看了眼放在床边的琵琶,讥诮地问:“怎么不弹了?独守空房就应该有琵琶解愁嘛!”“你是说寡妇?”我反唇相讥道。他开始解腰带,把玉佩、印章等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放到桌上,只留了把匕首。眯起细长的双眼,重新审视我,淡然道:“你这丫头挺毒的!”“那是为了配你的‘狠’,不然怎成一对呢?”我轻描淡写地道来。他狡黠地笑着,近前捏了把我的嘴说:“有烈酒的味,很带劲。”随即整个地倒在床上,闭上眼,拉住我的胳膊道:“即是一对就该天天睡一块,弄得‘生不同衿死同穴’的多悲哀!”说完使劲一拉,我已经整个地在他怀里了,如此近距离的四目相对搞得我很尴尬,再也倔不起来了,脸定然红得像猴子屁股,挣扎着想要逃离,可惜他的力气太大,我根本不是对手,只得闭上眼听之任之。

这回他却没有胡来,不过手仍搭在我的腰间,似乎怕我逃跑。猛地翻身,高高在上地俯视我的脸,认真道:“你跟玉戟都恨我,这我知道。但现在不是对内清算的时候,外敌当前,我希望你哥能深明大义一些。”“要我去劝他投靠你?”我仰面躺着觉得很不舒服,但他又不肯放手。“不是劝,是叫他识点时务。他以前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希望他也能为国家抛开私人恩怨。”我很不喜欢他说这话的腔调,道貌岸然的做派真让人受不了,大声道:“他是想害你,但没有得手过。”他突然哈哈笑道:“让他得手了,我还能这样跟你说话吗?咱们的床就摆在阴间了。”我用指尖不停地戳他的胸口,恼怒道:“去阴间的是你,别扯上我!”“你忘了,去漠北大营的路上咱们遭到的埋伏?你还替我挡了一箭呢,还好没射中心脏,不然你早没命了!”他像只野兽,龇牙咧嘴地说着。我惊讶地问:“是我哥干的?”“准确地说,是他在执行朱景琛的命令。”“你早知道?”我追问道,忽又想起在洛川行宫时朱景琛曾遭人黑手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我也才知道的。都过去了,他毕竟是你哥,我不会计较的。”他坦然地说。我的眼光狐疑地掠过他的脸颊,他怔了怔问:“怎么啦?”“你是不是也暗算过朱景琛?”我在他那黑暗无边的瞳仁里寻求需要的答案。他毫不在意道:“这很正常,礼尚往来!”“那在洛川行宫,你为何要把我扯进去?”我屏息凝神,轻声地问。他知道我指的是同心殿的那件事,同样也怀疑地看着我:“那晚你为什么要去那里?”他居然可以这样轻松地问,我差点被害死了。气得呼吸急促道:“我传递消息给颖儿,告诉她我在落雁坊,她就写信画了同心殿的图给我,我以为是你的意思,就赴约了。难道不是这样吗?”他似乎觉得事情很严重,若有所思地松了手,我立即坐起身,紧张地望着他。颤颤地问:“颖儿呢?”“她死了。”他轻声道。我眼前高速转动着一片炫目的火星,差点晕倒。过了半晌,平复了心情,才有气无力地问:“怎么回事?”他悲哀地说:“被人灌了药。”“谁干的?”我的眼泪止不住哗哗落下。他心烦意乱地说:“哭什么呀?哭了她就能活过来?”我一边抹眼泪,一边埋怨道:“你太霸道了!难道我连哭的权力都没有?”“行了,你爱哭就哭吧。女人就这点出息。”他说着,也坐起身,开始新一轮的冥思苦想。见我还在流泪,有些怜惜地搂我入怀道:“忘了吧,事情早过去了。等过阵子有了空闲,我再好好地给你挑个侍女。”我并不说话,只小鸟依人般地躺在他怀里,他很满足地用下巴摩挲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