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被关在寺院后边的柴房里，他被拖出来的时候衣服确实破烂了些，精神状态还好。早春虚弱的阳光下，他露着苍白的半边脸，挡住另半边脸庞的黑布在微风下时不时轻轻上扬，脸上被烫得焦黑的皮肤隐约可见。胸前的肌肉在撕碎的破布间露出凹凸不平，上下起伏状，既像是伤疤，又像是太结实的缘故。他依然英俊，只是英俊得有些狰狞，仿佛刚从地狱爬上来的勇士，虽侥幸逃生，但已伤痕累累。

“哥――”我站在景琮身边有些矛盾地叫了他一声，声音不甚清楚，悲戚却清晰可鉴。他抬起头来，同样彷徨地望了我一眼，一言不发。景琮开口道：“玉戟，咱们也算多年的老朋友了，弄成现在这样实属不该。今天不如趁着春光喝上一杯，旁的事暂且搁在一边，你意下如何？”

哥哥苦笑道：“现在我是鱼肉，你为刀俎，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景琮回头对身后的侍卫说：“备酒。”

这次奇特的小酌居然安排在大殿里，一旁是至高无上的世尊，一边却是两个已经斗得你死我活的和谈者，当然这和谈本就是不平等的。景琮坐在北边上首，哥哥坐在南边下首，我则坐在西面的椅子上替他俩斟酒。

起先两人都默然着，哥哥一口气连饮三杯，景琮也闷闷地回敬了三杯。三杯过后我没有再斟，两人同时沉默地看着我。我淡淡地说：“酒有的是，不着急。你们还是把想说的话先说完，再喝不迟。”

“好。”景琮开口道，“玉戟，我看今日叙旧就不必了，咱们还是说说当下之事。”“好的呀，静听尊便。”哥哥爽快道。景琮看着哥哥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要你帮我对付剩余的蒙古游勇，你知道这些人很难缠。”哥哥笑道：“没想到堂堂的翼王会为了些许匪兵头疼不已。”说完，他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悠悠地喝起来。景琮陪笑道：“是啊，确实头疼。你说这么点匪兵吧，派整编整编的大部队去剿，真丢不起这人；若是不作为，又会被他们暗算了去，这可如何是好？”

哥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惊异地望着他，景琮却不动声色地坐在原处。“姐夫！噢，不对，如今应该叫你妹夫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脾气怎就一点没变。不就是想知道朱景琛安插在各处的亲信名单嘛，你直接说，我告诉你得了，何苦拐弯抹角，搞得跟我这种卑贱奴婢商议国家大事似的。”

景琮拿起空置的酒杯，郑重道：“我若只想从你处知道这些小零小穗的事，何须这般兴师动众？玉戟，朱景琛的爪牙不止你一个，我从别处早已知晓。今天之所以坐下来和你谈，一来是看重你的才华，二来也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他说着，看了看我。

哥哥气愤地扔下酒杯，咆哮道：“我们萧家男儿绝不靠裙带晋级，你也别拿我妹妹威胁我！”“玉戟，我佩服你的血性，也希望你好好考虑，千万别跟错了主，遗恨终生。我那堂弟毕竟是长于深宫的纨绔子弟，你想靠他争得功名不过是异想天开，他能管住自己就不错了。”景琮不紧不慢道。

“你就靠得住吗？”哥哥大声质问。景琮坐直了身子，肃然道：“萨哈尔之战像你这种明眼人早已看得很清楚了，还要我自我标榜吗？朱景琛就算袭承天下，他也坐不稳那把龙椅！”哥哥似乎被景琮的话震撼到了，他的身体逐渐瘫软下来，又坐回了椅子上。这一刻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他所想要的不仅仅是复仇，更多的是建功立业，名垂青史，朱景琮的话对他确实极有吸引力。

我顺势为他俩斟满酒杯，冷冷地劝道：“喝一杯吧！”他俩举起酒杯互敬了一下，酒杯相碰时清冷的声音及不上两人对视时闪烁的寒光来得刺眼，不过这杯酒已算是和解酒了，我想此次和谈也已圆满达成，大家各取所需。

作者题外话：~~~~~~~~~~我的QQ81194714，只是平时不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