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凄然地望着我，这笑夹杂了太多的情感，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条河，漫无边际的河，像是永远都到达不了对方所在的彼岸，可我们又是那样地了解对方，只要一个眼神，仅仅一个眼神，我就能清楚地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知道我在想什么。

“玉童，有一天你会比我更狠的！”他确信，却有些悲哀地说。我闭上眼，仰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茫然地望着他：“在你身边，我什么都没得到，却造了不少的业。”他平静地说：“你有我，这是别人希冀而不可得的。”“我要的是你的人，不需要这些恩怨是非！”我愤然道。“我永远与这些恩怨是非并存，撇开了这些，就不再是我了！”他神色黯然地说，一脸沧桑。接着，又喃喃道：“玉童，你既然选择了我，就要学会与我相濡以沫，共同面对这一切！”我怅然若失地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如果可以选，我宁可……”“你宁可什么？”他眉头紧锁，怒形于色地问。我心里默默想着，我宁可与明轩做一对普通夫妻，经营药铺，偶尔施舍些药材或银两给穷人，那岂不是很好？何必在这深宫与另一个可怜的女人斗得你死我活，而最后也不见得有赢家。

他黯然伤神道：“直到今天，你仍对我这般无所谓？”言下之意在说枉费了他对我的一片真心。我不想把心事藏着，掖着，愁眉不展道：“我不习惯这里的生活，真的不习惯……我只适合待在小户人家……”没有说完，我有些哽咽了，只伤心地望着他。

“呵，想让我放了你？”他冷笑着说，突然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疾言厉色道：“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你想都别想！”旋即很是异样地冷眼看我，眼中却有一分潮湿，声音有点嘶哑道：“你要杀人，就尽管去杀，我会帮你摆平的。但若要离开我，除非我死了；不对，就算我死了，你也得陪着我！”

忽然很感动，一阵热浪涌上心头，他居然说得这般真真切切，我上前一下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胸口，听那砰砰跳动的声音。心里却依然矛盾，为什么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呢？如果他不是王爷，如果他没有那么多野心，我们俩泛舟江湖，那该多好？！

轻轻说道：“当初你既然可以带着姐姐放弃所有，那今时今日为何不能带着我离开这里，去过逍遥自在的生活呢？”他温柔地抚着我的头，呼出的气息微微地拂动我耳边的发丝，苦笑着说：“傻丫头，如果可以，我何必熬到今天？”然后，慢慢地将我推开，相隔一步，我们却怔怔地相望良久，默默无语。

“玉童，玉童……”他捂着胸口，伤感地叫着我，我郑重地握住他的手，只静静等待。“你是我仅剩的一点真心，看到你我才想起曾经的自己也很善良，也是有人性的。你也是我最不能自欺欺人的良心，因为你的脸让我想起雪儿，我最深爱却最对不起的女人，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原谅自己……”“别说了……”我低下头，心痛道，他的伤感毫无保留地传染给了我，“我不会离开你的，离开你我没地方可去！”我确实舍不得他，他颤抖着，一把将我搂入怀中，像孩子一般，喃喃道：“我知道这是你的真心话！就算全天下都背弃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

“以后我们都别伤及无辜了！”我在他怀中许愿道。他无奈地，渗着寒气，淡淡地说：“不可能，你可以心软，但没人会对你心软；你可以饶放别人，但没人会饶了你。这是千古不变的游戏规则。玉童，难道你要以身饲虎？”

他的话带给我的唯有无尽的悲哀。为了能与他在一起，为了完成这个小小的夙愿，只能狠下心来拼死一战，不知道还要付出多少鲜血，还要牺牲多少无辜的人。

过了半晌，我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假如有来世，我不要你做鲲鹏！”“好，我只做只燕子，每年二月给你衔来最绚烂的花……”他深邃的眸子，专注地望着我，时间在指缝间悄然推移，真不知道一往情深能深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