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荼蘼苑内春云的针黹你可熟悉？”过了会儿，我若有所思地问。“熟悉，奴婢当然熟悉了。夫人，您问这个做什么？”她不解地看着我。“我想让你模仿春云的针法绣块手绢出来。”“什么花样的？”“绣上鸳鸯或者蝴蝶之类的都行。”莺儿笑了：“夫人，不用这么麻烦。奴婢帮您去弄块她亲手绣的真品就行了。”我也笑了：“这样自然更好！”

正说着，溟王妃身边的晴雁在门外求见。“快去请她进来，千万别怠慢了。”我嘱咐莺儿。

晴雁今日也一身缟素，出落得如广寒宫中的仙子，飘逸秀美，而她的脸永远都是冰冰的，仿佛谁也亲近不得。“夫人，王妃吩咐一定要给小君子安排一场佛事。”隔得老远，她的影子被屋外的光线肆意拉长，投射在光亮的黑地板上，但我仍能感觉到她身上那股不卑不亢的气质。对于这种人，表面的示好与刻意的拉拢都是无用的，我只淡淡地说：“你回禀王妃，佛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日酉时正式开始。”“是。”她应着退下了。

看来，我当家人的身份已被溟王妃默认了。不过眼下这个节骨眼，站在她的角度来看，我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与其让夫君的妾室掌权，不如让自己的儿媳妇坐在这个位置上。许槿儿认下了指使郑彪杀人的罪行，害死了她心爱的孙子，往后即使生下儿子，她心里的疙瘩也不会消除，更不会提当家的事了。至于那位君夫人，刚刚痛失爱子，也不会出来主事。所以，哥哥说得有道理，我应该趁着这当口，好好为自己做点事。

就这样胡乱地想着，扭头对莺儿说：“你命人把那位负责人员调配的执事姑姑给我叫来。”“是。”她正要转身，又回过头来轻轻地对我说：“夫人，王妃身边的晴雁姑姑可真是个冷美人！”我盯住她的眼睛道：“你不会自取其辱地去塞她荷包吧？要真那样丢的可是我的颜面！”“奴婢哪会那么蠢笨！”她眨了眨眼睛，又悄声道：“不过奴婢听说她并非是只无缝的蛋。”“怎么说？”我有些来劲了，可表面依然装作对是是非非不感兴趣的样子，只不过碍着她是我贴身的丫鬟，勉强问问而已。莺儿坏笑了一下道：“晴雁与她表哥早有私情，可惜王妃一直不肯放她出去……”“她表哥是做什么的？”“好像在家酒楼做帐房，其实也就是跑堂的。”“噢……”我敷衍着轻声应和道，随即闭目养神了。她踮起脚尖，尽可能轻地走了出去。

她离开，教引嬷嬷却不知轻重地跑了进来，看到我正在休息，又不知所措地转起了圈圈。我坐直了身子，疲倦地问：“有什么事吗？”“夫人……夫人……您……休息吧……没事……”见她吞吞吐吐那样，我越发确定有事了：“快说吧，这里没别人了。”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接连磕了几个响头，搞得我一头雾水，连忙起身想要去扶她，却忘了脚踝有伤，差点又跌了一跤，倒是她身手利落，三两步爬过来扶住了我。

“到底什么事呀？”我有些不悦地问。她开始抽泣道：“老奴平常服侍夫人不甚尽心，今日却想求夫人给一个恩典，实在无法开口。”“行了，你先说说看。”我抑制住一肚子的不耐烦，故作亲切地说道。她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然后郁郁道来：“都怪老奴平常教子不严，家里那厮喜欢赌博，今日在赌场受了点气，就将场子里一个管事的给打伤了，这会儿被关进了衙门的大牢。求夫人救救老奴的儿子！”我转了一下手上的玉镯子道：“只是将人打伤，并没有打死对吗？”她点点头。“这样吧，我给些银子，你叫家人去府衙打点一下，把他给赎出来。”我刚想命人取银子来，不料她哭得更厉害了，哽咽道：“夫人有所不知，若是银子能赎出那天杀的来，老奴早就变卖房屋等值钱的器物去赎了。可他闹事的场子不是别家的，偏偏是殷家少爷开的。”“殷家的又如何？”“殷家可是北地一大豪强，谁都不敢得罪，就算是官府也要给他三分薄面……还请夫人帮着求求王爷……”

“这样啊？”我有些头痛地按了下太阳穴，“那你先下去，等王爷回来我自会同他说的。”她瞧着有些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地伏在地上慢慢退了出去，口中一直哀求着：“夫人，定要帮帮老奴，夫人，定要帮帮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