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娘娘！”我忙行礼。她笑盈盈地扶起我说：“唉，还这么见外，快起来吧！瞧你这憔悴样，定是受累了。”今儿紫姬穿了件白绫对衿衫，下边是蓝织金裙，戴了副铂金镶紫瑛坠子，头上未插任何发簪，只在发髻间悄然隐着朵绢制的小白花。按辈分她根本不用为小君子戴孝，而她这副打扮显然是刻意为之――既不失长辈的身份，又表示哀悼。我想我也该换身装扮再往前厅去，不定溟王妃也会出现。

想着，我假装头晕地往边上歪了下身子，难受得用手托住头，顺势闭上眼睛。“哎呀，你怎么啦？快，来人呐，扶夫人回厢房休息！”紫姬吃惊地叫道，一旁的婆子和侍女们慌乱地将我往回扶。我轻声说道：“没事，我没事……”“还要逞强，快去躺会儿吧！”紫姬埋怨道。“好，我还是回湖畔书屋一趟，昨儿忘了带药了。”“啧啧，去吧，去吧！别担心，前厅有我呢！”“那就谢过娘娘了。”我虚弱地说。

回到住处，我忙叫侍女们将几个盛放春装的衣箱搬出，好些衣裳都是姐姐穿过的，景琮痴情地收藏了十年，如今终于又派上用场了。只可惜几件绸衫都褪了色，另有一些好的也变了形，翻看了半天竟寻不出一件可心的。刚刚新做那几件颜色又太艳丽了，不适合今天的场合穿，正犯愁呢，却从箱底找出一条玉色裙子并一件白纱罩衣，很是素雅，我兴奋地赶紧换上，纱衣里穿着件崭新的遍地金掏袖儿的粉色缎子衫，又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想发髻的款式。“夫人，不如梳个鹊尾髻？”为我梳头的丫鬟对着镜子甜甜地说着。我记得景琮喜欢那发型，赞同道：“行，你手脚利落些，我还要赶去前厅呢！”“是。”她动作很快，三下两下就梳好了。我对镜仔细地照了照，觉着很精致，比我自己梳得好，笑着说：“你的手很巧嘛！叫什么名字？”“奴婢叫韵儿。”她的嗓音很甜美，脸是圆圆的，像个红扑扑的苹果，看着挺喜气。透过镜子我满意地朝她笑了笑，想到还有正事要办，急忙打开首饰盒，选了串白色的大珍珠戴在颈上，也跟紫姬一样，在发髻边插了朵小巧的白花，收拾停当，乘着轿子匆忙向前厅赶去。

“我不是让你休息嘛，还来做什么？”在前厅，紫姬拉住我的手，亲热地嗔怪道。“娘娘，我刚吃了药，已经好多了，您别担心！”“嗨，你就喜欢硬撑着，要真病倒了，我如何向翼王交代？”她有些歉疚地说，我忙热忱地挽住她的手：“不会的，娘娘小瞧我了。”她轻拍我的手背，刚想说什么，一个执事公公上前禀道：“娘娘，做法事的僧人们已经准备停当，是否可以开始了？”紫姬说：“开始吧！”他小心地退下了，过了一会儿大厅里就响起连绵不绝的木鱼声，念经声，那厚重、绵延的声响似乎与宫殿与大地产生了共鸣，我觉得身子有微微的震感。间歇，又传来清脆的“叮当、叮当”声，不知是何种法器发出的声响，仿佛神佛在空中摇着铃铛，驾云而来。

正听得出神，侍女拿来两个蒲团，紫姬恭敬地跪下，对着后堂供养的观音虔诚地磕头。我学着她的样，也接连磕了三个头。因当今皇上本是和尚出身，所以满朝文武都笃信佛教，在王府供奉佛像并不稀奇。礼拜完毕，紫姬笑着对我说：“你会写字吗？”“会一点。”我疑惑地看着她。“写得漂亮吗？”她若有所思地接着问，“如果写得漂亮，一定要为王妃抄几卷经文，她就喜欢这个！”原来她是送我个顺水人情，我忙说：“谢娘娘提点！”这倒让我想起了皇后，她每日念经礼佛，还要我为她抄写经文，如今不知她是否安好？

“王妃驾到――”太监尖锐的嗓门打断了我的思绪。紫姬与我连忙起身向门外迎去，一顶朱红色覆着白缎的轿子在门廊前停下，在杨嬷嬷和晴雁的搀扶下，王妃孱弱地跨出轿门，几日不见，她已满头白发，苍老了许多。

我和紫姬忙上前行礼，她并不看紫姬，倒是瞟了我一眼，喉咙有些嘶哑道：“你辛苦了！”她的声音很轻，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回过神来，受宠若惊地又向她行了个礼。待她进屋后，紫姬用手绢掩着嘴，轻笑道：“你这是画蛇添足，她最不屑于此，你瞧她身边的晴雁便知道她是什么人了！”紫姬居然说得这样直白，我尴尬地笑了笑，讪讪地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