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一章 禄东赞之死(中)
作者:吴言软语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935

第二四一章 禄东赞之死(中)

自从入唐以来,禄东赞最大的变化是在洗澡上头。吐蕃的普通百姓,一辈子就洗三次澡,像禄东赞这样讲究点的王公贵族也就一年洗个两三次。但来到长安一看,客栈中每天都有热水供应,尊贵一点的客人都是每天沐浴。禄东赞是一个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人,一下子就迷上了洗澡,一来洗澡确实让人轻松愉悦,二来,呆在客栈也实在是闲的慌,除了喝酒,没事就洗澡呗。再者,人都有爱贪便宜的心理,不洗白不洗,洗了也白洗。

洗了澡自然得换衣服,不换的话,心理上总有点不舒服。虽然说,禄东赞有的是钱,但也不可能洗一次澡就换一套新衣服吧?这么一来,洗衣服就成了一桩麻烦事。

禄东赞这种身份,从来就没洗过衣服,而他的那些随从,全是男的,生长于吐蕃这个夫权至上的奴隶社会,既不会也不屑洗衣服,即便勉强为他这个大论洗了,也洗不干净,不但白一块乌一块的,闻起来依旧是一股汗味儿。

正当禄东赞为了洗衣服的事犯愁的时候,客栈的那位波斯老板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善解人意地来跟他商量,说是自己有个亲戚,犯了点事被下牢了,剩下个老婆没了生计,如今就靠着在客栈中替客人洗洗补补过活。问禄东赞能不能照顾照顾她的生意?

禄东赞一听,来得正好,心中大喜,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于是,一个名唤秋花的女子便一日两次地出现在了禄东赞的房中。

起初这秋花总穿着粗布衣衫,讲话走路又总爱低着个头,所以禄东赞也没在意她,只把她当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洗衣妇。但没过几天,他就听到手下在议论秋花,说什么大唐不愧是天朝上邦,连洗衣妇都长得像仙女似的。

禄东赞听后,不免用心去看秋花。这秋花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虽然穿着寒酸,但生得纤细多姿,肤色稍黑,却细腻如脂。一张鹅蛋脸,眼里秋波涟涟,偶尔一笑,娇媚袭人。禄东赞越看越觉得好看,哪里是做洗衣妇的料子?手下说得一点不错,分明是仙女转世

最让禄东赞赞叹的是,这位大唐低贱的洗衣妇,见了自己这个吐蕃的大论,除了一丝害羞外,既不显得畏缩,也不卖弄风骚,举止得体,谦恭有礼。

史称禄东赞并不好色,婉拒李世民的赐婚便是明证。其实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哪有不好色的?所谓的不好色,一种是受到了道德的约束,“君子好色而不yin”;另一种则是在他心中有比女色分量更重的东西,比如权势、前途。对于禄东赞来说,显然不属于第一种,吐蕃尚未开化,哪来的道德约束?他是属于第二种,在他心中,女人不过是高兴时助兴的**,失意时发泄的器具,和权势相比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但眼下的情况可就不同了。困在客栈等消息,权谋也没用武之处,加上离开吐蕃也有大半年了,这么久没有女人,禄东赞也憋得慌。所谓“当兵三年,看老母猪也是双眼”,更何况这么个娇娇滴滴的小妇人?禄东赞开始有些心猿意马,日益魂不守舍,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但禄东赞终究不是普通人,又有吐米桑布扎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忽然来了这么个美貌洗衣妇,心中也有些起疑,虽然没发现什么破绽,但还是保持着相当的警惕,没有轻举妄动。

禄东赞的疑心是对的。这个秋花确实不是个普通的洗衣妇,她其实是一名私ji,是高彦和沈戈花了重金买通后来勾禄东赞的魂的。

长安有名的私ji,当时共有四人,一名如意,以肤白赛雪闻名,前回构陷吐米桑布扎时已经出过场了。又有两姐妹,名金花、银花,姿色殊艳,又善歌舞,喜yin者每每多出金银,买二ji同时行乐。秋花艺名黑西施,年纪最大,出道也最早,以察言观色、善解人意而走红,恰好符合了高彦、沈戈的选人标准。

高彦、沈戈的眼光不错,这秋花确实是个厉害的角色。见到了禄东赞,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男人,知道性急不得。看禄东赞的眼神,猜测到他只有二分的意思。也就愈发规规矩矩地做事,暗暗寻找机会。

合该有事,这一日禄东赞清早醒来,感到头晕眼花,四肢无力,竟起不了床。随从赶紧找来波斯老板,波斯老板又赶紧请来医师诊断,医师说是小感风寒,并无大碍,当即开方抓药。

既然病了,就得有人伺候,那些吐蕃随从粗手大脚的,又不会煎药,在波斯老板的建议下,这伺候禄东赞的任务就落在了秋花的身上。为了方便起见,秋花也搬到了禄东赞隔壁空闲的小屋中居住。

秋花没日没夜地殷勤伺候,病中的禄东赞看在眼里,甚是感激。

如此两天过后一个黄昏,禄东赞朦胧醒来,自感身体好了不少,有点力气了,便自行起床,想去院中走走。从卧房转至客堂,却正见秋花在煎药。只见她云鬓半卷,倦态慵姿,一副辛苦模样。

禄东赞野兽般的内心从未有过地一软,轻轻来到秋花跟前默默地看着她,生起一股怜惜之情。

秋花蓦然惊觉,见是禄东赞,赶紧从小凳子上起身,一边伸手掠了掠头发,一边轻声说道:“小女子忙于煎药,未及梳妆,甚是污了大人的眼目,请大人勿怪。”

禄东赞赶紧道:“这是哪里话?你就是不洗面,也自有十分俏丽。”

秋花顿时就晕红了脸,垂下头,一转身,就回到自己房里去了。

禄东赞望着她莲步轻移,腰肢闪闪的背影,不禁神思恍惚,忽然,又听到小屋里传出隐隐的哭声,他心下一惊,顾不得多想什么,也顾不得身子尚弱,赶紧进小屋去看。只见那秋花坐在窗前椅子上,手拈丝巾,正哭得一抽一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