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束刺眼的阳光穿过树叶缝隙照射在尼德眼睛上，将他从沉睡中唤醒。经过一个恐怖的黑夜后，这一线光明显得尤其珍贵。
“睡得如何？”贝尔迪南就坐在尼德身边，精神看起来比昨晚好了很多。
“还可以，谢谢。凯恩和罗杰在哪？”尼德揉了揉模糊的眼睛后，才发现魔法师凯恩和佣兵罗杰都不在附近。
“他们去做准备了。”
“什么！”尼德惊叫起来，“你们还准备实施那个计划？”
“为什么不？”贝尔迪南递给尼德一个水袋，“不要那么紧张，喝口水。”
尼德确实有些口渴，接过水袋没有多想就往嘴里倒。
“噗……”刚一入口尼德就吐了出来。里面不是水，是酒，而且是比尼德原来的食人魔老板卖的搀水的麦酒烈好几倍的酒。
“哈哈哈哈……”不远处的灌木后面传来肆无忌惮的笑声，接着罗杰魁梧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罗杰浑身都是潮湿的泥土，似乎刚在泥塘里打过滚，连脸上都摸满了黑泥。
“都准备好了？”贝尔迪南问。
“当然。”罗杰对自己的肮脏毫不在意，一屁股坐在地上。
“凯恩那边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问他也不说。”罗杰从尼德手中夺过水袋，仰起脖子猛灌了一大口。
听了罗杰的话，贝尔迪南露出深思的神色。逃亡计划是他和凯恩一手制定的，说是计划，其实根本就是冒险，拿生命做赌注的冒险。计划漏洞百出，对其成功的把握连一半都没有。但是在昨晚见识过亡灵法师发狂的景象后，他和凯恩以及罗杰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就算要死，也决不能毫无反抗的死，就算要死，也要死得痛快一点，这是作为一个佣兵的原则和信念。
对于计划中的漏洞，每个人都想不出弥补的方法。事实上在如此相差悬殊的实力对比下，本就不可能有完美的脱逃计划。亡灵法师最大的武器无非是他恐怖的死亡魔力，只要能封住他的死亡魔力，亡灵法师根本不是贝尔迪南和罗杰的对手，对于这一点，贝尔迪南有相当的信心。不过要封住亡灵法师的魔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而逃亡计划却是建筑在这个不可能发生的假设上面。
但是，凯恩似乎对这个假设有点想法。贝尔迪南想起昨晚讨论时魔法师的神色，总觉得凯恩似乎隐瞒了一些事。而罗杰的话又进一步加深了他的疑虑。希望凯恩没什么问题，贝尔迪南只能如此期望。
“公主在哪？”尼德忽然想起没看到公主。
“她在那边。”罗杰手指一个方向，“我刚才想过去看看她，她就威胁我要自杀，难道我长得像坏人？”罗杰似乎感到有点委屈，又猛灌一口酒。
贝尔迪南没理睬感慨中的罗杰：“尼德，你跟公主年纪差不多，可能比较容易相处，能不能去劝公主过来，就当帮我个忙。”
看着贝尔迪南鼓励的眼神，尼德感到难以拒绝，点点头，向罗杰所指的方向走去。
“等等，带上这个。”贝尔迪南递给尼德两个袋子，“这里有一些面包和酒，公主就交给你了。”
“酒？”
“别担心，不是你刚才喝的那种。”贝尔迪南猜到了尼德的疑问，“这是凯恩自己酿的葡萄酒，很清淡，对稳定情绪很有帮助，公主会喜欢的。”然后又促狭的眨眨眼睛，“你最好小心一点，匕首还在公主手里，你不会希望再让罗卡特来救你吧？”。
×××
女孩手臂环抱膝盖，背靠大树坐在地上，瘦小的身体在高大的树木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楚楚可怜。女孩衣裙下摆破烂不堪，却显然经过了整理，潮湿的棕色长发也简单梳理过，柔顺地披散在肩上。女孩仰望着茂密的树叶，似乎看到了被完全遮挡的天空，直到尼德的脚步声将她惊醒。
在距离女孩十几步的地方，尼德停下了脚步。倒不是怕再次被劫持，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女孩也看着尼德，没有像罗杰说的那样威胁要自杀，匕首就放在身边，女孩也没有拾起来的意思。
“公主殿下，我给您带来了食物。”尼德小心翼翼的说。
“我不是公主。迪斯特王国已经灭亡，迪斯特公主也不存在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逃犯。”女孩平静的说。
“我也是迪斯特王国的子民，对我来说您就是我的公主。再说您叔叔罗纳德公爵还在抵抗，总有一天迪斯特王国会复国的。”
“不要跟我提起那个叛徒，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女孩大声说。
“好吧，先不管这些，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尼德走上前把手中的食物递给女孩。
“谢谢。”女孩接过食物放在身边，似乎没有立刻动口的意思。
看到公主如此平静，尼德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准备好的一大套安慰的话和防范劫持的准备也派不上用处。公主又恢复了仰望天空的呆滞神情，尼德感到很是无趣，抓了抓脑袋就准备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就在尼德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公主忽然问。
“哦，我叫尼德，尼德-耐特-兰。”
“你家在哪？”
“我没有家，以前在迪斯特城的一个小酒吧里工作，龙莱帝国入侵的时候，酒吧老板跑了，我就流浪到了这里。”
“你恨我么？”
“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尼德很奇怪。
“是我没有守护好迪斯特王国，害得你没有了工作，你才会来到这里，受亡灵法师的折磨。”
“这跟你无关。”尼德释然，“这不是你的错。一个国家的沦陷，整个国家的人都有错，不能怪到某一个人的身上。就算是罗纳德公爵出卖了国家，也不能都怪他，国王也有责任，如果国王能早点发觉他的野心，或是采取措施守住维斯顿要塞，王国也不会这么快就沦陷。”
公主张了张嘴，似乎想为自己的父亲辩护，但没有说出口，而眼中已经有泪光闪烁。
尼德有些不忍说：“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改变，现在要做的是好好活下去，你的父母只是被囚禁，并没有被杀，只要活着，就有再见的一天。”
“我要报仇。”公主忽然坚定的说，“我会把我的国家从龙莱帝国手里夺回来，我会复兴迪斯特王国。尼德，你为我作证，我会亲手把迪斯特王国重新建立起来。”
“复国？凭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既然迪斯特王国已经灭亡，那就让它灭亡好了，国土还在，只是换了个国王……”尼德不以为然的说。
啪！
公主猛地站立起来，挥手给了尼德一记响亮的耳光，“大胆！这是我的国家，我决不会让他落到罗纳德那个卑鄙的家伙手里！这个国家属于我，任何人都不能把他夺走！”
尼德一下子被打蒙了，捂着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只是换了个国王，这片土地世世代代都属于我们迪斯特王族，谁都不能抢走！”
看到公主歇斯底里的样子，尼德感到深深的悲哀。国破家亡的打击，追捕者的威逼，再加上昨晚亡灵法师恐怖魔法的刺激，这个可怜的女孩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从尊贵的公主变成一个落魄的逃亡者，身份的突然转变让她感到天堂落入地狱般的痛苦。昨晚劫持尼德只是求生欲望的支持，但亡灵法师的出现让她彻底绝望。一面是理智告诉她已经不是公主，以免是感情让她不甘于痛苦的现状。绝望，迷惘让女孩陷入了疯狂。
“冷静一点。”尼德按住女孩的肩膀。
“冷静？我怎么冷静？我昨晚明明看着你把长剑刺入胸膛，现在你却好好站在这里叫我冷静！你是魔鬼，这里到处都是魔鬼！这不是属于我的世界，这里是地狱，我要离开这里，让我离开这里……”
眼中的泪水终于决堤，女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理智的防线彻底崩溃，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
“怎么样？”看到尼德空着手回来，贝尔迪南露出笑容。
“我好像搞糟了。”尼德满脸歉意。
“怎么了？”
“公主在哭。”
“小子干得不错，居然能把公主弄哭，比我厉害多了。”罗杰的大手用力拍了一下尼德的肩膀，在他肩上留下一个泥手印。
“不用担心，哭了才好。我就是怕公主一直憋在心里，如果能哭出来发泄一下，也能舒缓一下情绪。这是你的早餐。”贝尔迪南笑着递给尼德一块面包。
嚼着面包，尼德不禁想起以前在迪斯特王城的生活，想起隔壁面包店的伙计里恩，那个唯一能算得上是朋友的家伙，迪斯特王城的战斗已经结束，他应该已经回去了吧。尼德习惯性的抬头，看着那树叶缝隙中穿过的一道道阳光，心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走出这片森林，让整个身体沐浴阳光。
没过多久，凯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他脸色苍白，拄着罗杰用树枝做成的简陋拐杖，缓慢地行走着。罗杰立刻走上去把他扶住。
“准备好了？”贝尔迪南问。
凯恩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点头。然后在罗杰的扶持下坐在尼德身边，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其他人也都不再交谈，让凯恩能安静地休息，过了许久，凯恩终于睁开了眼睛。
“我已经全部布置好了，剩下还有你和尼德，按计划做好准备后，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凯恩对贝尔迪南说。
贝尔迪南点点头：“愿幸运女神能眷顾我们。”
“如果我的探测魔法阵起作用，在罗卡特回来之前，我们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能好好休息。”
“就算不起作用，我也必须休息，这该死的诅咒实在太有效了，稍微运动一下就累得要命。”罗杰抱怨完就躺在了地上，摆出一个相当随意的姿势。
贝尔迪南也靠着大树闭上了眼睛，凯恩却从行李中拿出一本书仔细阅读了起来。
想到即将来临的生死决战，尼德的心脏就跳动不止，实在没有办法安静的休息。忽然想起那个神秘的里斯特，尼德觉得有必要把这件奇怪的事弄清楚。
“凯恩先生，您是有智慧的人，我可不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尼德犹豫地说。
“当然可以。”凯恩合上了书。
“一个人可不可以有两个灵魂？”尼德抓抓头，努力想形容得更确切一点，“或者这么说，可不可能有一个人，哦不对，应该是两个人……不，我是这个意思，就是在同一个身体里拥有两个完全不同的思想，就跟有两个人一样。”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虽然有些奇怪，但凯恩还是思索起来。
“我曾经在一些古籍的记载看到过这类描述，在同一具身体中拥有两个完全不同的思想，这样的人确实存在过。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因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或痛苦，为了逃避而分裂出另外一个人格。但这不能算是两个灵魂，因为这两个人格本就是一体的，平时只有其中一个人格出现，另外一个人格潜藏着，外人一般看不出来。另外一种情况则极其少见，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灵魂在同一具身体中共存，拥有对身体平等的控制权。这种情况是失败的魔法试验导致的，古籍中也只记载过一例。”
“我明白了，谢谢。”
“你为什么问起这个？”对于尼德的问题贝尔迪南也感到相当奇怪。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凯恩和贝尔迪南都看出尼德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但没有追问，继续各自的休息。
尼德倒并不是想隐瞒，而是因为他自己也还无法确定昨天看到的是不是幻觉。战神的信徒里斯特的话语尤似在耳，尼德相信自己不会听错，但他慈祥的声音却是来自亡灵法师罗卡特的口中。就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对话，让尼德回想起来仍感到神秘而又恐怖。
罗卡特不可能故意装成里斯特的语气说话，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亡灵法师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如果这是发生在那个骷髅小丑身上的话，尼德还有可能相信。
对于凯恩所说的两种情况，尼德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亡灵魔法本就是玩弄生命和灵魂的魔法，罗卡特又经常做魔法试验，如果发生一两次意外不足为奇。
尼德心中隐隐有一些快意，让玩弄灵魂的人拥有两个灵魂，让他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这种惩罚对于罗卡特这种使用禁忌的亡灵魔法的魔法师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但很快尼德就高兴不起来了。如果杀死罗卡特，也就等于同时杀死里斯特——一位虔诚的战神的信徒。
“你在想什么？”凯恩发现尼德的神色有点古怪。
“没什么，只是有点紧张。”
“紧张？在经过这么多次濒死体验后，你还会感到紧张？”贝尔迪南微笑着。
“也许是因为抱有希望。”凯恩再次合上手中的书，“希望能给人力量，但同时也会让人胆怯。距离目标越近，越是会担心在最后一步失败。不要想太多，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只要是尽了力，也就没有遗憾了。”
“凯恩说的没错。以前我跟罗杰在执行危险的任务前，都会好好睡一觉，完全不去想即将来临的危险。越是危险，越是要学会放松情绪，不要让恐惧蒙蔽了自己的眼睛。”贝尔迪南说。
“谢谢，我会尽力的。我去看看公主。”
“也好，你就陪着公主，不要让她乱跑，也不要再让她做傻事。”凯恩说。
“我会小心保护公主的。”
“保护公主是骑士的职责，尼德也可不要辜负了我们的期望。”
在贝尔迪南和凯恩不怀好意的微笑中，在罗杰的打鼾声中，尼德狼狈的离开了。
随着尼德的身影消失在灌木后，贝尔迪南和凯恩也收起了笑容。
“安全带公主离开的把握有多少？”贝尔迪南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说。
“如果罗卡特真的是龙莱帝国派来寻找公主的，那么我们就不用担心公主的安全，只要能打败罗卡特，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凯恩把书放入行李中，“我想我最好也学罗杰，好好睡一觉，希望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亡灵法师的脸。”
×××
女孩依然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天空，脚边放着吃剩下的面包，大概是酒的作用，脸上泛起淡淡红晕，使她看起精神好了很多，不再是之前那种苍白的，带着绝望而没有生气的神色。
“尼德，你好。”
公主居然主动向自己问好，让尼德有点受宠若惊。“公主殿下……”
“请叫我莉莎。”
“莉莎？”
“我已经不是公主了，从现在开始，我只是一个叫做莉莎的普通女孩，莉莎-耐特-兰，尼德-耐特-兰的妹妹，你不会介意吧。”女孩微笑着，跟之前的歇斯底里相比，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不，当然不会。”尼德有些不知所措。突然有了个公主妹妹，那自己不是变成王子了？尼德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尼德，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当然。”
“昨天我明明看见你把长剑刺入自己的心脏，可是为什么你没有死？”
“这个……”尼德抓抓脑袋，“应该是罗卡特救了我。”
“罗卡特？是不是那个魔法师的名字？”莉莎的声音有些颤抖，光是回想起那个恐怖的人就让她感到无比恐惧。
“是的，他是亡灵法师罗卡特。事实上他并没有想杀死我，他只是让我体验死亡的感觉，这是成为亡灵法师必须要接受的考验。”
“你想成为亡灵法师？变成那种让人恶心的样子？”莉莎露出厌恶的神色。
“如果亡灵法师想要我做什么，难道我还有拒绝的权利吗？”尼德苦笑，“一个连自杀都做不到的人，有什么权利去谈条件？”
“对不起。”莉莎歉意的说。
“没什么。对了，莉莎认不认识小丑爱德华？”
“爱德华叔叔？他也在这里吗？”莉莎兴奋的问。
“它自称是小丑爱德华，不过……”尼德不知道该怎么对莉莎形容她的爱德华叔叔现在的情况。
“他在哪？快带我去见他。”莉莎显然没发觉尼德的犹豫，焦急的问。
“我可以带你去，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有什么好准备的，快走吧。”
看着尼德在地上挖着什么东西，莉莎感到莫名其妙：“你在挖什么东西？先带我去见爱德华叔叔啊。”
“你的爱德华叔叔就在这里。”
“爱德华叔叔他，死了？”莉莎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最伟大的小丑爱德华是不会死的！”突然从地下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
“呀！”莉莎吓得倒退几步，“是谁在说话？”
“我最可爱的公主殿下，小丑爱德华终于听到您的声音了。”
尼德从坑里掏出一个骷髅，龇牙咧嘴笑着的骷髅。
“这就是你的爱德华叔叔。呃……”还想继续介绍，尼德发现公主似乎有晕倒的趋势，立刻闭上了嘴巴。
“噢不，我的公主……混蛋，放开我！”无视骷髅的抗议，尼德把它塞回坑中重新埋葬起来。
“安息吧……”尼德用力把泥土踩实后，仁慈的为骷髅送上一个廉价的祝福。
“那个……骷髅……就是爱德华叔叔？”
“据它自己所说，是的。”
“谢谢。”
呆滞的眼神，僵硬的动作，莉莎无神的走着，尼德惴惴不安的跟在后面，直到莉莎快要撞上一棵树。
尼德拉住莉莎：“我们去找凯恩吧，他可能知道恢复爱德华的方法。”
莉莎根本没注意尼德善意的谎言，“尼德，我的父王，还有姐姐……他们是不是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爱德华是被敌人杀死的，死后才被罗卡特变成这个样子，你的父王只是被囚禁，不可能变成那样的。”
“嗯，谢谢。”
×××
“尼德你来的正好，我们要开始准备了。”看到尼德，贝尔迪南站了起来，他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
莉莎默默坐到凯恩身边，接过凯恩递来的薄毯裹在身上，看起来已经没有了敌意。
贝尔迪南拉着尼德来到一片灌木后面，“尼德，我很感谢昨天你没有杀死我们来换取自由。”
原以为贝尔迪南叫自己过来是做准备，尼德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个……算不了什么。”
“感谢归感谢，我并没有鼓励你的意思，”贝尔迪南的下一句话让尼德更加摸不着头脑，“事实上，这种行为极其愚蠢。”
贝尔迪南右手按住尼德肩膀，神情异常严肃：“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别的人生命，看起来很伟大，其实是相当愚蠢的，尤其是与亡灵法师做这种交易。”
“我和罗杰都是佣兵，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次数，绝不会比你少。但无论在是如何绝望的情况下，我们都没有放弃过，更不用说用自杀来逃避痛苦。自己的生命与别人的生命都是等价的，珍惜自己的生命，然后去拯救别人的生命，绝对比抛弃自己的生命换取别人的生命要合算的多。首先保护自己，然后才能保护别人，这才是理智的生存原则。”
看到尼德一脸茫然，贝尔迪南捏了捏他的肩膀：“好了，开始准备吧。记住，不管面对任何情况，都绝对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要自己掌握。”
从肩膀上传来的力量中，尼德仿佛感觉到了这位佣兵的勇气和信心，他缓慢但坚定的点了点头：“自从来到这片森林，我的生命就不再属于我，这一次，我会亲手把我的生命夺回来！”
贝尔迪南苦笑起来。对于打败亡灵法师，不管是他自己，凯恩，还是罗杰，都几乎不抱任何希望。作为出色的佣兵和魔法师，自尊心不允许他们任由罗卡特玩弄于手掌心中。贝尔迪南之所以说那些话，只是希望尼德能趁他们与罗卡特战斗的时候看准机会逃跑，不要顾虑他们的安危。他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