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瀚海妖龙
作者:悟名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90

时值正午,烈日炎炎,炽热的阳光照在海滩上,令蓝色的沙砾也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海面上蓝光隐现,波澜不惊,平缓如小溪,壮丽若画景。百余名头裹白布,衣着褴褛的渔民并排站在海滩上,焦急地望着海天交界处,似在等船归航。

半晌,其中一个身形壮实的中年汉子微一皱眉,向身边的白须老者道:“甫老爷子,您说大哥他们会不会有事,我总有点担心。”

甫老爷子摇了摇头,恨恨道:“这哪说得准,瀚海几百年来都不安生,不是妖龙作怪,便是玄龟翻海……出海去淘‘乌金砂’的人,都是提着脑袋走的,能否平安回来,只有该死的老天爷才知道,也不知道博老弟为啥要冒这险。”

中年汉子叹了口气,道:“甫老爷子,你不是不知,圣宫里的人每隔一年都要下山一趟,来村里收取‘乌金砂’,三日后就是最后的限期,我们的数量又不够,大哥是村长,又怎能看着村民无辜受累呢……

顿了一顿,又道:“唉,海上风险,以大哥的本事,倒不足为惧,但遇到老爷子说的那些异兽,就难说了,只可惜回不了中土,不然又哪用受这份罪……

他这番话出口,周围的人顿时神色黯然,长吁短叹,显见均颇有感触……

原来时光如梭,恍然之间,岁月已飞速流逝,现今距騊駼为祸,仙、魔、冥分界已过了几千年之久。其间为了除魔卫道,神州大地仙侠纵横,剑气腾霄,但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被视为妖魔一流的修行人也不甘示弱,奇宝迭出,御兽施法,与之抗衡。

而地府的万千阴灵则奉泰山神——“东岳大帝”为冥界之王,自成一派,声势浩大,与仙魔二界鼎足而立。

三方相争多年,仍强弱难分。

正道根深蒂固,人数众多,牢牢地占据了整个中土之地。魔道之中亦有法力高强,深谋远虑之人,见正道昌盛,也不甘示弱,以霹雳手段,将众多闲散各地,生性乖僻的炼魔士,成年精魅等聚集在一起,设立了“魔神宫”,“万妖殿”及“灭仙府”三大派,盘踞在中土之外的蛮荒之地。远至海外七十二岛,近及南疆十四苗寨,无不为其管辖之地,与中土相较,人数虽有不及,地域却要宽阔许多。

冥界中人只管制地府魂魄,不理阳间俗事,对于民间百姓来说,倒是无甚危害,但仙魔两道各据一地,却令两地的民众深受其苦。

正道各派将中土划为禁地,魔道人士只要进入疆界,即会群起而攻之。而魔界中人也以牙还牙,把蛮荒疆域也视为统辖地,更派遣了数十头凶猛残暴的上古魔兽,在边界设下“蛮荒魔障”,日夜巡视,除了严防正道中人进入外,也不准蛮荒的中土民众再回去。

如此一来,中土百姓自也不敢再涉足边荒,最苦的即为那些滞留蛮荒,或是出海游玩,未及归还的人。此时站于海边的百十人,便是几百年前流亡到南疆边陲,被迫留此安家之人的后代子孙,住在不远处的龙须村。

龙须村坐落在南荒的瀚海边,远离城镇,相传乃千万年前,“青龙仙兽”飞升时,掉下的一缕龙须所化。全村约有数百人,加上附近的几个村子,一共也就两三千人,原本自耕自足,日子也算过得安生,但自蛮荒三尊之一的“魔神宫”,搬到了邻近的“毹毛山”后,便再难平静渡日了。

只因这魔神宫之人,虽常年隐于深宫内室,或是山颠海底修炼秘法,不扰村民,但却颁有一条严令,即要各村民众,每年都须交纳两桶“乌金砂”。

乌金砂只是瀚海北面几座无名小岛上的细砂,五行属火,性热易燃,平常人得到,仅可当作生火之物,并无大用,可用来炼制法器,却有事半功倍之效。照道理,魔神宫中人皆有飞天遁地的本事,要去海外孤岛取砂,实易如反掌。

但说来也怪,那几处可产乌金砂的小岛之上,均有一种奇异无比的天然瘴气,无色无味,浓淡不定,笼罩着整个小岛。常人触及,毫无所觉,也不会有甚损害,换做修道人,却又大不相同,道行稍微差点的,根本便进不去,便是道法精深之辈,也须大耗功力,才能安然进出,所以魔神宫中的人才会让此处民众出海去取。

瀚海边几个村子的人在此定居已有几百年,都精谙航行之道,出海淘砂,原也并非难事,但瀚海乃远古遗迹,其中不只有比鲸鲨更凶猛的“双头蟹”,游行如电;喜食人肉的“孵情鱼”等海域奇兽,更有一只据说大若小山,已具神通的“金背玄龟”。

金背玄龟倒不像其他海兽一般,食人吞船,只是性子极为顽劣,每当睡醒时,便会浮上海面来嬉戏玩耍,就它这体型,略一动弹,已令海水翻腾,浪及数十丈,若稍微兴奋点,动作略大,顿时滔天巨浪,无风而起。方圆百里以内的大船小筏,尽都跟着遭殃,被汹涌不绝的波浪吞噬。

几百年来,为其所累而葬身瀚海之人,可说数以百计。凡是出海的村民,也会尽量多带些乌金砂回来,减少出海的次数,以免时运不济,撞上它睡醒作怪。还好,龟性懒惰,这只金背玄龟亦不例外,一睡常是几年到数十年不等,作怪的次数却也不多。

此时站在人群最前面,神色忧虑的中年汉子叫做博其峒,是龙须村村长博其敕的胞弟,博其敕今年四十有二,自幼习武,功力扎实,虽不谙法术,也可搏杀虎豹,掌断石碑,年少时曾随家中长辈出海,到过有乌金砂的几个小岛。

半月前,因村里剩下的乌金砂,已不足一桶之数,但三日后,魔神宫的使者便会前来收取,若交不足数,依照规矩,不止要在一月内补足欠数,还要在村里选上童男童女各一人,送进宫中为仆。说是为仆,但百余年来,送进宫中的童男童女,均再无人见过。所以当地民众都知,将自己的儿女送进宫去,等于送死。

为免无辜童子受害,博其敕几番考虑,终决定带同门下三名弟子,以及十余名身强力壮的村民,一起出海淘砂。

按日程计算,今日便为归航之期。

博其峒即与一些村民一起,来到海边等候,但自晨时等到现在,却只见蓝波万里,海天一色,连半只船的影子也未看到,心下暗自后悔:“自己应与大哥一齐出海,便是遇到甚事,也能助他一臂之力啊。”

便在这时,远处的海面似有阳光一闪,随即帆影显现,一艘高约六尺,长达七丈的榆木单桅船破浪而来。

博其峒身具武功,眼光犀利,凝神望去,已见到一名身性雄伟,环眼大鼻的宽脸汉子立于船头,正是胞兄博其敕,不禁大喜过望,放声喊道:“大哥,我们在这儿。”

船上的博其敕自也见到了岸上的人群,念及此行的种种凶险,颇有感慨,正待扬声应答。突然狂风乍起,滚滚乌云瞬间翻腾涌至,自四面八方急速凝聚,将先前尚光芒耀眼的太阳遮了个严实,万里晴空迅速变得昏暗一片。

接着又是雷声轰鸣,接踵而来,偶尔亮起一道闪电,撕空破云,气温也急剧下降,不多时,就连漫天海风,也变得冰冷刺骨,寒意沁人。

博其敕住在海边多年,深知临海之地,向来天气多变,但变得像现在这般迅速,这般猛烈的,却不同寻常,极为罕见,绝非为自然景象,多半是妖物将现的征兆,心下一凛,回身对目瞪口呆的三名弟子沉声喝道:“莫要惊慌,你们只管加速靠岸,若有甚意外之事,自有我来应付。”

三名弟子都知他身手不凡,稍感镇定,便待行去船舱,要舱中的船手加速前行。可脚下刚动,船前数丈远的海面突然分裂开来,浪头掀起十几尺高,往两面翻滚奔腾,“喀嚓”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空亮起,将整个海面照得亮若白昼。

一颗大若山丘的红色怪头猛地从水中探出,须发混杂,眼如灯笼,呲着嘴在呜呜低吼。未等几人回过神来,它已摇头嘶吼,破浪而起,飞在半空之中,才猛然展开双翼,巨大的翅膀犹如两把血红的扇子,迎风挥动。

刹那间,激起万千水珠,倾泄洒落,如小山一样高的浪头,将博其敕所乘的那条木船,逼退了十几丈远。

望着那怪兽两只形若虎脚的六趾巨爪,博其敕突然面如死灰,骇然大叫:“竟然是‘烈炎魑魅龙’……”

他内功深厚,此时骇极而吼,声音洪亮异常,漫天风雨,竟也掩盖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