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茨：——芯片开发顶级工程师，除了UN本人之外，他可算是对UN数字伪推测具体内容最有贡献的一位。是他……然而与他的芯片开发成就比较起来，他的早年境况几乎更为传奇。他生于银晕的达尔区，属于毫无希望的贫困低下阶级。

若非UN在相当意外的情况下遇到他，终其一生他都可能过着寒微的日子。

UN当时……

——《笫四帝国百科全书》

统治整个银河的皇帝拿波仑感到一股倦意——生理上的倦意。他的嘴唇酸痛，因为他必须在适当时候将亲切的笑容摆在脸上；他的颈部僵硬，因为他刚才不断以各种角度低下头来，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由于听觉得不到休息，他的耳朵感到疼痛；由于不得不常常起立、坐下、转身、伸手、点头，他整个身子都累得微微颤抖。

这只不过是一场国宴，但他得接见来自银河各个角落，还有（更糟的是）来自银河各个角落的众多区长、总督、部长以及他们的妻子或丈夫。出席者将近一千人，都穿着各地的传统服装，从华丽无比到全然怪异应有尽有。此外，他还得忍受各种口音的唠叨，更糟的是他们都模仿帝国大学通用的银河标准语，只因那是皇上使用的语言。而最头痛的一件事则是：身为皇上，他在随口说些毫无内容的空话时，必须牢记避免做出任何实质的许诺。

一切都被非常谨慎地记录下来，包括影像与声音。事后亚历山大会从头到尾看一遍，看看拿破仑皇帝是否行止得宜——这一点当然只是皇上自己的见解。亚历山大一定会说，他只是在搜集客人无意中自行泄露的各种资料，或许他说的是真话。

该死的亚历山大！

皇上不能离开皇宫与外围的御苑，而亚历山大只要愿意，随时都能遍巡银河。皇上总是陈列在皇宫，总是随时候教，总是被迫应酬一些访客——从真正重要的到不速之客都有。亚历山大则始终销声匿迹，从不在皇宫御苑内让人看见。他只保持着一个令人生畏的名字，以及一个隐形的存在。

皇上是权力的核心，享有权力的一切外表与实惠。亚历山大在权力的外围，表而上看来是首相，但他的指掌与心灵却能探寻各个角落。他对自己的孜孜不倦别无所求，唯一要求的奖赏便是权力的本质。

皇上突然有个开心的想法——一种带有死亡气息的开心。他想到无论任何时候，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或是炮制一个供口，或是什么借口也不用，他都能将亚历山大逮捕、监禁、放逐、严刑拷打或是处决。毕竟，在过去数个动荡不断的恼人世纪中，皇帝或许难以将意志延伸到帝国各行星上，甚至想在银晕各区贯彻也难——地方行政机关与立法机关满是乱臣贼子，使他每天必须面对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的无数法令、草案、约定、条约，以及一般性的星际法案。但是，至少在皇宫与御苑范围内，他仍旧拥有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力。

然而拿破仑心知肚明，他的权力美梦根本徒劳无功。亚历山大是父皇的老臣，在拿破仑的记忆中，自已遇到任何问题总是转向亚历山大求助，从来没有一次例外。了解一切、筹划、七刀、执行一切的都是亚历山大。更重要的是，假如任何事出了纰漏，都可以怪罪到亚历山大头上。皇上本人高高在上，永远不受批判，因此心中毫无畏惧——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担心发生宫廷政变，自己被最亲、最近的人行刺。而这一点正是他仰仗亚历山大最重要的原因。

将亚历山大除掉，自己接掌一切的念头，令拿破仑大帝感到全身做微打颤。过去，的确有些皇帝亲自治理帝国，他们的首相个个是庸才。他们让无能之辈占着这个职位，从米不想撤换——而在短时间内，他们竟然也能凑合着应付过去。

可是拿破仑不行，他需要亚历山大。事实上，既然他想到了行刺的可能性——鉴于帝国近代史．他心中兴起这种念头是必然的——他能看出除掉亚历山大是相当不可能的事，根本就做不到。不论他，拿破仑，以多么高明的手法暗中部署，亚历山大总有办法预见这个行动，会知道它正在默默进行，会以高明许多倍的手腕，安排一场宫廷政变。在亚历山大有可能被五花大绑押走之前，拿破仑自己就会丧命。然后很快会出现另一个皇帝，亚历山大将继续侍奉他——并且驾驭他。

或者亚历山大会厌倦了这种游戏，自己做起皇帝来？

绝对不会！他隐身幕后的习惯太过根深蒂固。假若亚历山大让自己在世上曝光，那么他的权力、他的智慧、他的运气必将弃他而去。拿破仑深信这点，觉得毋庸置疑。

所以只要安分守己，拿破仑就安全无忧。因为亚历山大本人并无野心，他会忠心地侍奉自己。

现在亚历山大就在这里，他的穿着如此简单朴素，使拿破仑对自己衣袍上那些无用的装饰生出不安的感觉，还好刚才在两个侍卫的帮助下，他已经把衣袍脱下来了。自然，总要等到他一人独处，并且换上便装之后，亚历山大这个角色才会翩然出场。

“亚历山大，”统治整个银河的皇帝拿破仑说，“我累了！”

“国宴是一件累人的事，陛下。”亚历山大喃喃地说。

“那我必须每天晚上来一场吗？”

“井非每天晚上，但它们是很重要的。能亲自觐见您以及让您注意到的人，都会感到心满意足。这能帮助帝国的运作保持一帆风顺。”

“过去，帝国是靠权力来保持一帆风顺。”拿破仑以阴郁的口吻说，“如今，却必须以一个微笑、一个挥手的动作，一句低声的言语，以及一枚勋章或奖章来保持运作。”

“如果这些能保持太平，陛下，那就非常值得这么做。而您的统治一向相当成功。”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有你在我的身旁。我唯一真正的天赋．就是了解你的重要性。”他以狡猾的眼光望着亚历山大，“我的妹妹维多利亚不一定要做我的继位者，她不是有主见的女人。我让你当我的继位者如何？”

亚历山大以冷冰冰的门吻说：“陛下，您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呢？我绝不会篡夺皇位，不会将它从合法继位者手中偷走。此外，若是我得罪了您，请以公平的方式惩处我。无论如何，我所做过的一切，或是可能做的任何事，都没有严重到需要以皇位作为惩罚。”

拿破仑哈哈大笑：“冲着你对皇位的价值所做的真实评价，亚历山大，我打消一切想要处罚你的念头。好啦，让我们谈一谈。待会儿我将要睡了，但我现存还不准备接受侍候我上chuang的那些礼节。让我们聊聊吧。”

“聊些什么，陛下？”

“聊任何事情——聊聊那个数字专家和他的数字推测。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想到他，你知道吗？因为维多利亚在他附近。今晚在晚宴上我又想到他，我暗自嘀咕：数字推测分析若是能预测出一个方法，能让我这个皇帝避免无休无止的礼节，那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我却有一个想法，陛下，即使最高明的数字专家也无法做到这点。”

“好吧，告诉我最新状况。他仍旧躲在阳光隧道那些古怪的寸头之间吗？你答应过我，你会把他从那里揪出来。”

“我的确答应过，陛下，我曾经朝这方面进行。但是很遗憾，我必须承认我失败了。”

“失败了？”皇上皱起眉头，“我不喜欢你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