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搭乘过喷射机吗，奇瑞？”UN问道。

奇瑞默默摇了摇头。他正带着惊恐与敬畏交集的心情，望着穹顶猛然从他们脚底掠过。

这使UN再度想到，银晕是个多么依赖磁浮捷运与隧道的世界。对一般大众而言，即使长距离旅行也都在地底进行。不论空中旅行在外星世界多么普遍，它在银晕却是一项奢侈。至于像这样一架喷射机……

强子是怎样做到的？UN实在纳闷。

他透过机窗向外望去，看见了起伏的穹顶，看见了这一带的无际苍翠，以及偶尔出现、无异于丛林的深绿色斑点，还有不时掠过的一些海湾——当太阳从浓厚的云层中暂时露脸时，铅色的海水便会在一瞬间闪闪发光。

林志玲本来在看一本新的战争小说，没有显露多大的兴趣。飞行了大约一小时之后，她突然将胶卷书“喀哒”一声关掉，开口说道：“我希望知道我们正往哪儿去。”

“如果你无法判断，”UN说，“那我当然更不行。你在银河待得比我久。”

“没错，不过只是在里面。”林志玲说，“到了外面这里，只有穹顶在我脚下，我就像腹中的婴儿一般茫然。”

“喔，好吧。想必，强子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确定他知道，”林志玲以颇为坚信的语气答道，“但那或许和现在的情势毫无关系。你为什么还是认为这些都是他谋划的？”

UN扬起眉毛：“被你这么一问，我实在不知道，我只是假设而已。为什么不该是呢？”

“因为不论是谁安排这项行动，都没有特别指示带我和你起走，我就是不信强子会忘记我。而且他这次并未亲自前来，像前两次在帝国大学和阳光隧道那样。”

“你不能总是期望他那样做，志玲，他很可能是分身乏术。应该惊讶的不是这回他没来，而是前两次他竟然来了。”

“假若他无法亲自前来，他会派一个这么显眼、这么高贵的飞行宫殿来吗？”她四下指了指这架大型豪华喷射机。

“也许它只不过是刚好能派上用场。而且他也许做过一番推理，认为没有人会怀疑像这么显眼的东西，会载着两个拼命想要躲避耳目的逃亡者。这就是出了名的负负得正。”

“这也未免太夸张了。他怎么会派个像c罗中士这样的白痴来？”

“这位中士不是白痴，他只是被训练得绝对服从。只要有适当的指示，他百分之百可靠。”

“你看，UN，我们又兜回来了。为什么他没得到适当的指示？我感到实在不可思议，强子竟然只告诉他把你带离伊朗区，却没有一个字提到我。实在不可思议。”

对于这个问题，UN没有任何答案，他的心开始往下沉。

又过了一小时之后，林志玲说：“看来外面好像越来越冷，穹顶上原本青翠的景色已变得枯黄，而且我相信暖气已经打开。”

“这代表什么意义？”

“伊朗区位于热带，所以显然我们正在向北或向南飞——而且飞了很可观的距离。假如我对昼夜界限在哪个方向有些概念，我便能判断是南是北。’’

最后，他们通过一道海岸线，那些滨海穹顶与海水接壤处紧贴着一串冰。

然后，在几乎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喷射机开始俯冲。

奇瑞尖叫道：“我们要坠毁啦！我们会撞得粉碎！”

UN感到腹肌收紧，他用力抓住座椅扶手。

林志玲似乎不为所动，她说：“前面的驾驶员似乎并不惊慌，我想，我们是要钻进隧道里。”

就在她这么说的时候，机翼已经开始向后、向下收拢，接着，喷射机就像一颗子弹一样进入隧道。最初的一刹那，他们被一片黑暗笼罩；下一刻，隧道内的照明系统便已开启。从喷射机向外望，隧道两旁的墙壁正蜿蜒地掠过机身。

“我想我永远不会弄懂，他们是怎么知道这条隧道已经空出来。”UN喃喃说道。

“我确定在好几十公里外，他们便已确认过无人使用。”林志玲说，“无论如何，我推测这是此趟旅程的最后一站，我们很快会知道身在何处。”

她顿了一顿，然后补充道：“而且我还有个预感，在我们知道后，我们不会喜欢那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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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射机急速飞出隧道，降落在一条很长的跑道上。跑道穹顶上有个非常高的顶棚，自从UN离开皇区后，从未见过如此接近真实天然的建筑。

他们不久便停下来，滑行的时问比UN预期的还短，不过代价是一股难受的正向冲力。尤其是奇瑞，他全身压在前座的椅背上，连呼吸都很困难，直到林志玲放在他肩头的手将他稍向后拉，他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相貌堂堂、身形笔挺的c罗中士离开喷射帆前座，向后面走过来。他打开旅客舱的舱门，帮助他们二人一个个下机。

UN最后一个下机。当他经过中士身边时，半转过头来说：“这是一趟愉快的旅程，中士。”

一抹笑容在中士宽大的脸庞缓缓扩散，使他留着胡子的上唇扬了起来。他像敬礼似的碰了一下帽檐，说道：“再次谢谢你，博士。”

接着，他们在引导之下，进入一辆外观华贵的地面车的后座。中士自己钻进前座，以惊人的轻巧动作驾驶着这辆车。

他们穿过几条宽阔的道路，两侧都是高大、壮丽的建筑，全都在充足的日光下闪闪发亮。如同在银河其他各处一样，他们听到远处有磁浮捷运的嗡嗡声。人行道上挤满了人，大多数穿得很体面。周遭的环境十分清洁，几乎可说清洁得过分。

UN的安全感再度下沉。林志玲对于目的地的忧心，如今似乎终于应验。他靠近她说：“你认为我们回到皇区了吗？”

她说：“不。皇区的建筑更具罗马风格，而本区的庭园皇家风味较少——你该知道我的意思。”

“那么我们在哪里，志玲？”

“只怕我们得问问，UN。”

这不是一趟长途旅程，他们很快就来到一个停车坪，旁边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四层楼建筑。建筑物顶端横亘一道壁缘，上面雕刻着许多想象中的动物，并装饰着粉红暖色的石头排成的条纹。建筑物的外表极为壮观，拥有一个讨人喜欢的外形。

UN说：“那看来无疑是哥特风格。”

林志玲不确定地耸了耸肩。

奇瑞吹着口哨，企图表现得毫不在乎：“嘿，看看那个拉风的地方。”不过他装得有点勉强。

c罗中土对UN做了一个手势，显然是要他跟着走。UN却裹足不前，他伸出双臂，同样借着这种世界通用的语言，明显地表示林志玲与奇瑞包括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