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像是钞票？”戈尔说道。

“这不是普通的钞票，是帝国境内最佳的纸钞。因为全都是以我的领地作担保，而我的领地范围比大帝的领地还大。这里总共是十万点，全都在这里。就在我的两指之间，通通可以给你！”

“大人，为什么要给我钱呢？我是一名道地的行商，懂得买卖总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为什么？为了让你讲实话！将军到底在图谋什么？他为什么要发动战争？”

戈尔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抚着胡子。

此时大臣正在慢慢地数着那些钱，戈尔的眼睛盯着大臣的手，跟他一张一张地数着，然后干脆地回答：“他在图谋什么？简单一句话，就是帝国。”

“哈，这种答案太过平常了！哪一个图谋不轨的人最后的目的不是想当皇帝——可是他要怎么做呢？从这个偏远的银河边缘到那个魅力无比的皇宫之间，这条路他要怎么走？”

戈尔以苦涩的口气说：“‘宇宙灯塔’中藏有许多重大的秘密，因为那里收藏许多书籍，都是古书——那些古书由于年代久远，上面的文宇几乎失传了，只有几个居于最上层的人看得懂。但是那些秘密隐藏在宗教与仪典中，不准人动。我以身试法，结果就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在那里，我已经被宣判死刑了。”

“我明白了，那么这些古老的秘密又是什么呢？继续说，我花十万点的代价，理应买到一切的详情和细节。”

“就是人工嬗变的技术。”戈尔回答得很简单。

大臣的眼睛眯起来，开始表现得有些兴趣了。他问道：“据我所知，根据核子学的定律，以人工达成元素的嬗变根本没有实用的价值。”

“没错，那指的是纯粹使用核能的情况。但是古人还真聪明，早就发现了比核能更巨大更基本的能源。如果‘宇宙灯塔’使用那种能源的话……”

戈尔感到胃部起了一阵轻微的蠕动——钓饵已在晃动，鱼儿也已经闻到了。大臣突然吼道：“继续说，那个奥巴马将军，我确信他也晓得这件事。但是当他结束这场闹剧之后，下一步又打算怎么做？”

戈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稳如磐石：“当奥巴马掌握了嬗变的技术之后，就可以控制帝国所有的经济体系。如果他可以轻易地用碳制造钨、用二氧化硫制造铱的时候，帝国的矿藏就变得根本一文不值。过去的产销系统，都是根据各种元素不同的丰盈程度而建立的，这样一来，就会全部被推翻了。帝国内部将会出现前所未有的大混乱，只有奥巴马一个人能够阻止。我刚才提到的那种新能源，还有另外一项优点，就是不会为奥巴马带来宗教上的心理负担。

“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了。他已经扼住了‘宇宙灯塔’的咽喉，而他一旦征服了‘宇宙灯塔’，两年以内一定能够成为新皇帝。”

“原来如此。”李明博轻声笑道，“你刚才怎么说的？用二氧化硫制造铱，对不对？来，让我也告诉你一件国家机密，你可知道，‘宇宙灯塔’已经主动跟奥巴马将军接触了。”

戈尔陡然感到背脊都僵住了。

“你看来很吃惊，这又有何不可呢？现在看来，一切都很合逻辑了。‘宇宙灯塔’为了求和，向他提出年缴一百吨铱的提议。也就是说，现在他们宁愿违反宗教的禁忌，愿意将一百吨的二氧化硫变成铱来解危。这个提议很公平，但是，怪不得我们那位守正不阿的奥巴马将军会断然拒绝——因为他马上就可以自行制造铱金属，并且能把帝国都给弄到手。可怜的奇瑞，还称许他是最忠诚的将军呢。大胡子商人，你已经赚到这笔钱了。”

说完，他就用力一掷，戈尔立刻到处追赶四散纷飞的钞票。

李明博大人走到了舱门口，又转身说：“行商，记住一件事——我这些带着枪的游伴，他们不但是聋子、哑巴，而且没有什么脑筋，也没有受过教育。他们不能听、不能说、不会写字，也不会对心灵探测器有任何反应。但是对于各种各样新奇的杀人手法，他们却是专家中的专家。老兄，我花了十万点的代价，把你给收买了，你就应该乖乖地做个好商品。如果你忽然间忘记了这一点，而试图要……比如说……把我们之间的谈话转述给奥巴马，那么你就会被处死，而且是以我所指定的方式处死。”

在李明博优雅高贵的脸上，突然浮现出许多狰狞的线条，原本做作出来的微笑也一下子变成了骇人的嗥叫。在这一瞬间，戈尔看到了他的买主的买主——宇宙邪灵，正借着这位买主的眼睛在向外瞪视。

戈尔不发一语，在李明博的两名“游伴”押解之下，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面对着李明博的问题，他先沉思了一会儿，再以很满意的口气说：“不，说来可真是奇怪，我反而让他给贿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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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的艰苦征战，在奥巴马的身上刻画出了痕迹。他整个人笼罩在凝重的严肃气氛之中，而且变得暴躁易怒。

现在，他就正用很不耐烦的口气向对他崇拜不已的菅直人中士说：“中士，你在外面等着，等我问完了话，再把这两个人送回他们的房间。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入，任何人都不准，听懂了没有？”

中士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之后，就走到门外去了。奥巴马心烦气躁地抓起桌上待批的公文，将它们一股脑儿丢进最上层的抽屉，然后再用力把抽屉关起来。

“坐啊。”他对站在面前的两个人不耐烦地说，“我没有多少时间，严格说起来，我根本不应该来这里，可是我又必须跟你们见一面。”

他转身面向威利。老贵族站在一个方正的水晶饰物前，正用他细长的手指抚摸玩赏。水晶的内部镶嵌着当今的大帝——奇瑞满脸皱纹而威严无比的肖像。

“老贵族，首先我要告诉你，”奥巴马将军开始说，“你的亚历山大就要输了。当然，‘他’打得很好，‘宇宙灯塔’的战士一蜂拥而出，个个都不要命似的英勇作战。每一个行星都做了激烈的反抗，而一旦被攻下来之后，又毫无例外地兴起反抗活动，给征服者带来无穷的麻烦。可是，它们终究还是被我们攻下，也终于被占领住了，所以你的亚历山大眼看就要输了。”

“可是他还没有输。”威利恭敬地轻声回答。

“‘宇宙灯塔’已经没有指望了，他们想用重金求和，求我别对亚历山大做最后的考验。”

“正如谣言所说的一样。”

“啊，谣言来得比我还快吗？有没有提到最新的发展？”

“什么最新的发展？”

“哦，那个李明博大人，大帝最宠爱的大臣，由于他自己的要求，现在已经是远征舰队的副总司令。”

威利这时才第一次开口：“头儿，由于他自己的要求？这是怎么搞的？还是你开始对他产生好感了？”说完他就忍不住咯咯大笑起来。

奥巴马却镇定地说：“不，不能说是我改变了对他的观感，是他用了我认为很合理、很足够的代价，跟我换得这个职位。”

“比方说？”

“比方说，他答应向大帝要求增援。”

威利轻蔑的笑意更浓了：“他已经和大帝联络过了，啊？头儿，我想你现在一定充满希望地在等待增援舰队，他们答应早晚会来的，对不对？”

“你错了！他们已经来了。五艘星舰组成的舰队，每一艘都性能良好、武力强大，带着大帝的亲笔祝福函前来，还有更多的星舰正在途中——怎么了，行商，有什么不对劲吗？”他以讽刺的口吻问道。

戈尔从突然僵住的嘴中勉强吐出了几个字：“没有什么。”

奥巴马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面对着行商，一手放在腰际的核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