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已经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安妮市长说：“贝拉当年之所以能击败小泉，也许就是因为受到笫三个宇宙灯塔的暗中激励，其中UN的助手维纳斯就在身边，虽然她的孙女普菲儿一再强调并无此事。无论如何，在小泉即使死去之后，银河历史能够重归UN预言，无疑是笫三个宇宙灯塔努力的成果，他们显然不辱使命。你究竟还想说些什么呢，议员?”
“安妮市长，如果我们分析普菲儿的说法，就可以发现一个明显的事实。笫三个宇宙灯塔在企图修正银河历史的过程中，无意间破坏了整个谢顿计划。因为在进行这项修正活动时，他们使自己曝了光，让我们这个笫一个宇宙灯塔发现了自己的镜像——笫三个宇宙灯塔存在的事实。由于我们不甘心受到他们的操控，因此千方百计找出了笫三个宇宙灯塔的下落，并且一举将他们消灭。”
安妮点了点头，按照丹佛的说法接口说：“依照普菲儿的说法，我们后来的确成功了。不过很明显的一点是，在此之前，一度为小泉所搅乱的银河历史，已经被笫三个宇宙灯塔重新拉回正轨，直到如今依然没有任何偏差。”
“你能相信这一点吗?根据普菲儿的说法，我们找到了笫三个宇宙灯塔的大本营，逮捕了其中所有的成员。那件事发生在笫一个宇宙灯塔纪元三七八年；也就是距今一百二十年前。过去整整五个世代，我们都认为笫三个宇宙灯塔不复存在，一切都是我们独立发展的结果。可是直到如今，我们仍然能够瞄准UN预言的目标，而你所说的话，和UN影像说的几乎如出一辙。”
“这也许可以做如下的解释：我具有高瞻远瞩的敏锐洞见，可以洞察历史发展的深层意义。”
“对不起，我无意对你的敏锐洞见表示怀疑。不过我却认为还有一个更明显的解释，那就是笫三个宇宙灯塔根本没有被摧毁。我们摧毁的只是一个我们认为的笫三个宇宙灯塔。而真正的笫三个宇宙灯塔它依旧在操控着我们，依旧在支配着我们——那才是我们能重返UN预言正轨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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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这番话真的让安妮市长感到震惊，她脸上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她实在很想赶快结束这场谈判，却也知道绝对不能着急。这个年轻人必须好好对付，她不希望让他把钓鱼线绷断。而且，她也不想白白将他作废，因为他或许可以发挥一点作用。
她说：“有这种可能吗?那么你是说，普京的孙女普菲儿写的有关搅动之战的故事，以及笫三个宇宙灯塔被摧毁的经过，全都是假的?捏造的?是一个骗局?一堆谎言?”
丹佛耸了耸肩，回答道：“那倒也不一定，这一点跟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无关。我们如果假定普菲儿的记述全部属实，她真的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假定所发生过的一切，跟普菲儿的描述完全一模一样，笫三宇宙灯塔的巢穴的确被寻获，其中的成员也全部被捕。可是我们又凭什么能说，他们的每一个成员都落网了呢?别忘了，笫三宇宙灯塔所操控的对象，乃是整个银河系，并不只是笫一宇宙灯塔上的历史，也并不仅限于笫二宇宙灯塔。他们并非只对我们这个首都世界，或者整个联邦负责。一定还有某些笫三个宇宙灯塔分子，藏在一千秒差距之外——甚至更远的地方，我们有可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吗?”
“假如我们并未将他们一举全擒，难道可以声称自己大获全胜吗?当年的小泉能这么说吗?他先拿下了笫一二宇宙灯塔，以及行商王国直接控制的所有世界，而当时行商王国世界的俄罗斯星仍在奋战；后来他打垮了行商王国俄罗斯星，可是却溜走了四个人：艾米、贝拉，还有她的丈夫普京以及。小泉将其中两人置于他的控制之下，却完全没有控制贝拉——独独放过了贝拉，而维纳斯是个神，根本就不需要放走。如果我们愿意相信普菲儿的小说，小泉之所以如此做，乃是因为感情用事。而一个人就足以改变一切，根据普菲儿的记述，全银河中只剩下两个人——只剩下贝拉和维纳斯能够随心所欲。而她所做出的行动，果真使得小泉无法找到笫三宇宙灯塔，因此导致了他最后的失败。”
“仅仅一个人保有自由意志，竟然就能令小泉全盘皆输!那些围绕着UN预言的所有传说，都在强调个体根本不值一提，唯有群体的反应才有意义，但就这件事看来，个人的确能发挥重大的影响力。”
“我们当初摧毁笫三宇宙灯塔的时候，假如漏网的笫三宇宙灯塔分子不只一名，而是有好几十个，这似乎是很有可能的，那又会怎么样呢?难道他们不会重新会合，重建笫三宇宙灯塔，再到处招兵买马，经过一段时间的励精图治，然后继续进行他们的工作，使我们再一次成为他们的傀儡?”
安妮以严肃的口气说：“你相信有这种可能吗?”
“我绝对可以肯定。”
“可是请你告诉我，议员，他们又为何要自找麻烦?那些所剩无几的可怜虫，又何必死守着一个人人都不欢迎的UN预言?他们尽力使银河朝向第二帝国发展，这背后的原动力又是什么?假如他们这一小撮人，坚持一定要完成这件使命，我们又何必在乎?为什么不能就接受这个计划的安排，并且对他们心存感激呢?因为他们会尽一切的可能，不让我们的历史脚步偏向或迷路。”
丹佛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尽管他很年轻，却似乎比对方还要疲倦。然后，他瞪着市长说：“我无法相信你的话。难道你真的以为，笫三宇宙灯塔是为了我们着想，才做出这一切的吗?难道他们是一群理想主义者?难道你不能根据政治常识，根据权力斗争与从政的实际经验，清清楚楚地看出一件事实——他们这么做，其实完全是为了他们自己?”
“我们只不过是冲锋陷阵的敢死队，只是整个机制的发动机与动力之源。我们拼命奋斗，流汗、流血又流泪，他们却只管控制与操纵——调整一下这个放大器，按动一下那个开关，工作既轻松又自在，而且不必亲身涉险。最后，等到一切大功告成，也就是说，经过一千年的辛苦努力，我们终于建立起第二银河帝国时，笫三宇宙灯塔的人就会大摇大摆地出现，成为真正的统治阶级。”
安妮道：“这么说的话，你是想将笫三宇宙灯塔彻底消灭?建立第二帝国的工作，如今我们已经完成一半，你想试试从此拒绝他们的协助，自己做自己的主人，以我们一己之力完成其余的工作，对不对?”
“当然!当然!这难道不也是你的希望吗?虽然你我看不见这一天的来临，可是你有儿孙，将来我也会有，而儿孙们还会再有儿孙，一代一代绵延不绝。我要他们享受我们辛苦努力的成果，我要他们在深思熟虑时，将我们视为源头，对我们的成就赞美讴歌。我可不希望我们一切的心血，全都被UN预言的阴谋吸收——他并不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告诉你，他对我们的威胁比小泉还要可怕——如果我们真让他的计划完成的话。银河在上，我真希望当年的小泉瓦解了整个预言，而且永远无法复原。他死了之后，我们仍能继续存活，无论如何，他的寿命有限，可是笫三宇宙灯塔却似乎是打不死的。”
“然而你想要摧毁笫三宇宙灯塔，是不是?”
“只要我知道该如何做，我就会干！”
“但是你并不知道该如何做。难道你就没想过，他们很可能会先下手为强?”
丹佛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我甚至曾经怀疑，连你也可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你准确地猜到UN像将会说些什么，还有你后来对付我的那些手段，都有可能是笫三宇宙灯塔的阴谋。你现在也许只剩下一副空壳子，里面早就已经被笫三宇宙灯塔填满了。”
“那么，你为何还要跟我说这么多?”
“因为，假如你的确受到了笫三宇宙灯塔的控制，我无论如何也是死路一条，这样发泄一下，至少也可以出一口气。而且，事实上，我仍然赌你并未受他们控制，只不过是无意中做出这些事而已。”
安妮又说：“无论如何，你显然赌赢了。除了我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在控制我。可是话说回来，你如何能够确定我说的是实话?如果我的确受到笫三宇宙灯塔的控制，自己难道会承认吗?我要是真被他们控制了，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当然，讨论这些问题根本一点用也没有。我相信自己未曾受到控制，因此你也不得不买帐。不过，你想想看，笫三宇宙灯塔如果真的存在，他们最大的愿望，一定就是希望能确定银河中没有人知道这个事实。唯有UN预言的棋子——也就是我们这些人，对于UN预言的内容毫不知情，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受支配，这个UN预言才能够顺利地进行。由于小泉的出现，使得第一宇宙灯塔将注意力集中在笫三宇宙灯塔身上，因此笫三宇宙灯塔才会在贝拉的时代被摧毁——或者我应该说，是几乎被摧毁了。议员，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