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武动长安状元郎(31)
作者:夜盏光涵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500

() 柳子戏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叶少缘,觉得他的目光十分深邃,身上笼罩着一种神秘的气息,令人不敢不相信他说的话。虽然,他说的只是一些十分模糊的话语。

柳子戏已经来不及将前因后果想通透,便连忙问道:“叶大人,我看你你话中有话,难道有些难言之隐?是不是前线战事不利,邺城即将横遭战祸?”

叶少缘不忍再瞒他,第一眼便看出他是个老实厚道的本分书生。

叶少缘点了点头,说道:“邺城不rì之内就可能遭到突厥人的围攻,如果你不把家人及早转移,恐怕会遭到侵害。”

“突厥人快打到邺城了?怎么可能?卫国公他失败了?”柳子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迫切想知道前线具体的状况,更加为身处颍州的宗族和家人担忧。

叶少缘怕隔墙有耳,传出了讯息,回扰乱军心。

叶少缘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见四下无人人,便凑到了柳子戏的耳边,小声的他说了几句军机要情。

叶少缘那生如蚊虫的几句话刚一说出口,柳子戏的脸上便已经显现出了十分震惊的模样。

大唐这么多年来,对敌人只有一味的碾压,何曾打过败仗?

柳子戏极力的平复着内心剧烈波动的情绪,颤巍巍的说道:“叶大人......你说的都是实情吗?太令人意外了。”

叶少缘轻轻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一句话。

柳子戏相信了,眼前的男人绝不是什么信口胡邹之辈。

柳子戏也没有再问,转过身子继续带路了。只是他心中的忐忑不安,却是从虚浮的脚步中不可置疑的显露了出来。

柳子戏多么多么希望叶少缘说的话是假的,可是他知道那绝对不是玩笑。他一身望气观人的本事,早就看出来身旁之人的不凡之气。

柳子戏一路上没有再言语,神sè十分恍惚,迷迷糊糊的将叶少缘带到了太守府后,便魂不守舍的径直离开了。

叶少缘所说的事情,对柳子戏这个人的打击太大了。

太守府中,常书辛和颍州太守李孝正正在商量着一些事情,见是叶少缘终于姗姗来迟的到了府中的内堂。

常书辛急忙迎了上去,他心中对叶少缘的救命之恩自是万分感激的。

“叶大人,你一路上真是劳苦功高了了!来来来,快坐下!快坐下!”常书辛热情的搀扶着叶少缘坐到了一张红木座椅上。

叶少缘倒也不十分客气,拱了拱手,开门见山的问道:“太守大人,不知深夜召唤下官所为何事?”

颍州太守李孝正捋须笑道:“我从常大人呢口中得知了你的英勇事迹,这一路上全靠你的带领,才能将这些伤兵残将带出险境。每到为难之时,你都能巧施妙计多次以少胜多击溃突厥人的jīng锐部队。我心中向往,所以想见见你的庐山真面目。我这个人爱才如命,叶大人不要见怪。”

叶少缘见颍州太守说的客气,他自己连忙从座椅中站了起来,行了一礼,道:“两位大人真是太过誉了,我也只不过是运气好了点而已。”

颍州太守李孝正淡然一笑,道:“你不需要太过谦虚,我大唐向来是以才华论英雄。既然你具有非凡的军事才能,那就要施展出来,不能埋没于行伍之中。叶大人,你不如留在颍州,我给你一个总兵的职位如何?颍州城中现在是兵广粮多,就算是突厥人真攻了过来,也足以坚守数个月。”

叶少缘看到颍州太守李孝正明面上对他极尽谄媚只能事,但是实际上却对叶少缘并不是那么看重。

李孝正对叶少缘远远不像常书辛表现出来的那样热情,他毕竟跟常书辛不一样,没有经历过昨夜的亡命奔袭,自然不会真正的将常书辛对叶少缘的褒奖放在心上。

叶少缘今夜来到太守府最大的目的只是想劝李孝正率军从颍州撤离而已。

叶少缘确认了这个大前提之后,他对颍州太守对自己到底持一种什么态度,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毕竟叶少缘不是黄金,不可能做到让人人都喜欢。

叶少缘觉得时间紧迫,所以半句废话都没有说,直奔主题而去,正襟危坐的说道:“现在,前线战事紧迫,多座边城已经被突厥人所占领,军事重镇的颍州一定会会成为突厥人下一个主要打击的目标。这里的城墙虽然坚固,城内也有不少士兵和粮饷,但是我们一旦被占据优势兵力的突厥大军围围住,我们将很难突围。那样一来,这座颍州将变成死城。与其如此,不如我们现在趁突厥人还没有出兵攻打这里,便先一步主动向南撤走!李大人,你意下如何?”

颍州太守李孝正听完叶少缘的话后,一脸的不屑之sè,不无讽刺的说道:“叶少缘,你一名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侥幸打赢了几场战斗,就真把自己当个宝贝了?这里岂容你随意大放厥词?你知道什么,只知道一味逃跑的懦夫。颍州的城墙乃是最好的砖石所砌,坚固的程度岂是你所能想象的?虽然,城内目前只有几千名士兵,但是生在粮饷充足。我想就算是突厥人倾巢来袭,我只要稳坐钓鱼台,那么抵挡个数把个月,还是很轻松的。你竟然让我放弃这座雄城?真是可笑!”

叶少缘马上反驳道:“太守大人!颍州周围地势平坦,易攻难守,绝对不是什么久守之地。而且突厥人兵力过盛,如果他们不分昼夜的采取车轮战术攻城,我只怕以现在城中的人手,这颍州城最多守不到第五rì。一旦城破,突厥人将怒火发泄出来,受苦的还是城中的平民百姓。李大人,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我们在一天之内将城中的人全部撤离的话,时间上还来得及,假如再晚的话,恐怕我们谁都别想走了!”

常书辛听的十分清楚,他听到叶少缘的心里竟然还记挂着城中百姓,实在是难能可贵。常书辛心中暗道:“活在当下兵荒马乱的边境战场,百姓的生命比狗还贱,没有任何一名官员,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会将平民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真是没有想到,他的心中还能记挂起城中几万百姓的安危。”

颍州太守李孝正却是勃然大怒,觉得叶少缘是蓄意反驳他。

李孝正的眼睛瞪的铜铃也似,十分无理的说道。“闭嘴!我是这里的最高上司,这颍州的一亩三分地,我说了算,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若是再敢多言,小心我治你一个临阵脱逃的叛国之罪!常大人!这就是你给我说的杰出人才吗?我看不过是个被突厥人吓破了胆的懦夫罢了!”

常书辛被两人夹在了中间,帮谁都不是明智之举,只得在两人之间和稀泥。

常书辛见他们两人谁都不肯服谁,竟然吵吵了起来,心中暗道:李孝正毕竟现在仍是颍州的一城之主,而叶少缘虽然潜力巨大,但是现在也不过是名官居末品的都尉。

常书辛怕两人再争论下去,官职卑微的叶少缘会惹下大麻烦,便暗中对叶少缘使了个眼sè,故意说道:“叶大人,在战场上你是以一当百的盖世英雄,可是在运筹帷幄上,恐怕你的经验就远不如李大人经验老道了。这座颍州城城坚兵利,绝对是易守难攻的关隘。而且,我已经去过城中的粮仓,城里至少还有能维持将近半年的粮草,固守几个月是绝对不成问题的。而且如果突厥人的大军真的敢打过来,邺城那方面也肯定会往这里增派援军的。只要邺城呼延将军的援军一到,我们便可以里外夹击,将敌人尽数消灭。”

叶少缘知道昨天夜里那名突厥将军所说的话有一半都是真的,卫国公李靖在前线战场肯定是栽了大跟头了。卫国公李靖的先头部队一失利,那突厥人的大军肯定会乘势南下的,颍州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

因此,叶少缘提出来的撤退计划,并非是懦夫怕死的表现,而是力图保存实力,以求东山再起。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叶少缘看到常书辛和颍州太守李孝正都不肯听他的劝说,也不想再多做无谓的解释,也不愿再做过多的强求,说道:“既然你们如此坚决,那你们就死守你们的颍州好了。你们不走,我走!我带来的弟兄们,我也会一并带走,绝对不会和你们呆在一起,留在这即将沦陷的颍州城里做垂死的挣扎!”

颍州太守李孝正看到叶少缘已然将面皮撕破,心中已经恨不得已经将他千刀万剐。在他的眼中,叶少缘只不过是会杀人的一个莽夫而已,充其量在会杀人的前面加上特别二字。

颍州太守李孝正怒气冲天,一拍身旁的茶几,愤怒的说道:“要走要留,随便你!不过,你们走归走,千万别奢望从我手中拿走一颗粮食!就你手下的那几百名虾兵蟹将,走了倒好,省着光吃饭不干活,没了你们我们没准还能再多坚持一段时间呢!”

叶少缘听到李孝正如此刻薄的言语,心中的愤慨之情更甚。

叶少缘握紧双拳,强忍住了向挥拳砸向李孝正的冲动,大声的喊道:“天大地大,zì yóu我和我手下弟兄的容身之处。只是盼望太守大人您如果能活到城破的那一天,不要忘了有一位人微言轻的小人物提醒过你,那样也算你念我的好了。”

叶少缘看了一眼一脸为难之sè的常书辛,拱了拱手,强自欢笑,道:“常大人!在下就此告辞!你多多保重。”

常书辛看到叶少缘和颍州太守李孝正已经闹僵,很难再有转还的余地。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生出了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感觉。

常书辛看到叶少缘拂袖而去,还不忘跟自己道别,而颍州太守李孝正看到叶少缘离去后,却是将茶杯掷出了老远,不住的破口大骂,全然没了一城之主的气度风范。

叶少缘郁郁寡欢的回到了营地,前路实在是充满了太多的未知。连他这个天生的乐观派,心中都生出了些许无力之感。

叶少缘又一个接着一个帐篷的巡视了一下他所带来的唐兵,他刚把他们从随时都有可能殒命的龙潭虎穴中带了出来,绝对不能再让他们窝在这座待死的孤城里了。

为了活下去,叶少缘决定继续带领着他们向南,渡过乌沙河,到芬州去,远远的离开颍州这个是非之地。

颍州太守李孝正为人的刻薄寡恩,令叶少缘觉得十分的不痛快。。

当叶少缘回到了他自己的营帐之时,已经到了黎明。他不住的在地上踱来踱去,很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自己给李孝正指了一条活路,却被对方狠历的拒绝了。还是人微言轻啊,他若不是只是一名区区的都尉,而是统帅三军的大将,结果自然是另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了。

社会地位和对方的信任程度成正比啊!

约莫是过了旁晚的时光,叶少缘觉得手下的士兵们的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

于是,叶少缘紧急的将所有手下的士兵召集在了一起,准备将他要离开颍州继续南行的计划说出来。

叶少定了定心神,刚刚张开嘴巴,一个字都还没有吐出来,便听到军营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只见从叶少缘他们休息的营帐外面冲进来了几名面sè不善的颍州兵卒,走在几名士卒最前面的一名小头目,直接冲到了叶少缘的身前。

那名小头目冷笑了一声,眼神卑鄙的打量了一下叶少缘,然后,他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张黄sè信纸,上面盖着一个不知是何人的官印。

那名小头目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的信纸展开,对身后的龙骑军将士宣读道:“李大人有令!叶少缘里通外国,扰乱军心,实在是罪无可恕。暂时将他收监颍州牢狱司,听后发落。”

那名小头目宣读完信笺的内容,便抬起了头,嘴角挂着一抹yīn狠的笑意,高声喊叫道:“来人啊!将罪人叶少缘带走!胆敢违令者,杀无赦!”

叶少缘和他手下的士兵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内心都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尤其是当事人叶少缘,他没有想到道貌岸然的李孝正心胸居然如此的狭隘,这么快便要公报私仇了。

叶少缘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心中暗道:难怪大唐有李靖这样的定海神针,边疆还会如此不稳。就是因为像李孝正这样才能平庸却心胸狭隘、自私利己的人太多了,能者被压制,久而久之,江山社稷的根便腐烂了。

那名小头目身后的几名士卒赶紧迈出一大步,冲向了叶少缘。

不过,他们几个人还没有走到叶少缘的身前,便被叶元、叶宝、齐六、风鸽四人给硬生生的截住了。

叶元简直可以用怒发冲冠来形容了,浑身的火气可以点燃柴禾了。他大声的质问道:“你们是他0娘的找死了!谁都敢下黑手!我们叶大人贵为当朝武举,他会里通外国?你们那个什么李不正是二0逼啊!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捉我们的叶大人!”

那名小头目见冲出来挡驾的几个人都是虎背熊腰的莽汉,心中便有些畏惧。所以,尽管叶元他们出言不逊,他也不该发怒,只得最大限度的心平气和的说道:“不会错的!就是叶少缘,叶都尉!我向李大人要确认了还几次,我们要捉拿的人就是他!”

“我看你们谁敢动一下?”叶宝抽出腰间的长刀,脸上那只独眼的眼神变得异常的凶狠。他提刀挡在了叶少缘的身前,大声的恫吓道。

那名小头目也是有苦自知,眉头紧皱,大声的说道:“你们不要激动,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如果你们不配合的话,那么就和叶少缘一样,是要叛国,想造反么?”

“叛国?我们叛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子上阵杀敌,笑饮突厥蛮人之血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个娘们身上卖力呢?我们在前线卖命,你们再后方享乐,现在连个粮饷都供应不上了,姥姥!造反,我们是要造反,先杀了你个狗腿子,再去剁了什么劳什子的狗屁李大人!”叶元厉声的苛责道。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叶少缘手下的所有士兵的情绪全部激动了起来,高声的叫嚷道。

一rì袍泽,终生兄弟。

他们都是来自大唐龙骑军的铁血战士,现在听到他们要追拿他们的带头大哥叶少缘,胸中积压的怒火全部发泄了出来。尤其是他们想到自己在前线打仗,后方的后勤部队却连基本的粮草都供应不上,更是变得群情激愤了。

龙骑军营下的战士何等生猛,是能单挑数名突厥jīng锐骑兵的强大存在。他们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将那几名刚才还嚣张的狠的颍州士卒给制服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