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决战辽西(一)
作者:红色猎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499

卢浚泉是云南昭通人。毕业于云南讲武堂第18期。曾任黄埔军校第3期中尉区队长,可以说与李延年也曾经相识。不过他虽然也算出身黄埔,却始终属于龙云所统帅的滇军体系。1945年6月任第九十三军中将军长之后,曾赴越南接受日军投降,并兼任河内警备司令,也算是**之中扬国威于海外的少数人之一。虽然从辛亥革命的护国运动时期,就有“滇军精锐,冠于全国”之说;抗日战争时期,滇军第六十军更是步行40余天,长途跋涉2000公里,抵达湖南长沙。在台儿庄禹王山下打出了滇军的气势和威望。

但1945年8月抗日战争胜利,蒋介石任命第1方面军总司令卢浚泉的堂叔—卢汉为中国战区越南方面受降主官,令其率第1方面军开往越南。当滇军开拔后,蒋介石即坐镇西昌,亲自指挥昆明防守司令官杜聿明于10月3日凌晨突然占领昆明市各要害地区,包围龙云的住宅。龙云在仓皇中逃上五华山。

清晨,杜聿明派人给龙云送去蒋介石的命令,免去他军委会昆明行辕主任、云南省政府主席及所兼各职;任命他为军委会军事参议院上将院长,由杜聿明接收云南地方部队。龙云拒绝离开昆明去重庆任职。蒋介石先后派何应钦、宋子文来劝驾,又以武力相威逼。龙云无奈,只得于10月6日乘飞机到重庆任职。按照龙云的说法蒋介石是以“小偷式政变”,结束了“云南王”龙云在昆明十年的统治生涯。

蒋介石这一招,尽管可以说是“事出有因”,但实在做得不够光彩,因此在滇军之中影响极坏。“五华山事件”的消息传到越南后,滇军上下都极其愤慨。第二十一师师长陇耀竭力主张打回云南去,以报“五华山”之仇,雪“五华山”之耻。好在总司令卢汉极力劝说大家,说老蒋在滇越边境部署重兵,断了滇军的回师之路。若公开举兵反蒋,那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至时,不但数万云南子弟将被剿灭,云南地方将遭受一场血腥屠杀,龙云的脑袋也保不住。才算平息了这一场抗日战争刚一胜利就险些点燃的内战烽火。

蒋介石也知道“五华山”之举不够光彩,为了平息“五华山”事件造成的不良影响,他一方面下令撤销了杜聿明的昆明防守总司令之职,让杜聿明当了个

“替罪羊”,一方面任命同是“滇军大佬”的卢汉为云南省政府主席,而实际上,让卢汉出任云南省主席,也是为了罢他的兵权。但从云南地方考虑,也已没有其他更好办法,卢汉当然也只好走马上任。

1945年10月4日,何应钦以中国陆军总司令身份飞往河内,名为视察,实则监视卢汉行动。接着,空军副司令王叔铭飞往河内,向卢汉宣布蒋介石的命令,任卢汉为云南省政府主席,未接任前,由亲蒋的新任民政厅长李宗黄(云南鹤庆人)代理。对此事变,卢汉也无可奈何。蒋介石原想以李宗黄取代卢汉,但李宗黄与警备司令关麟征镇压昆明民主运动,遭到云南各界的强烈不满。就在昆明“一二•一惨案”(殴打、杀害爱国请愿的师生)的当天,卢汉回到昆明就任云南省政府主席。

随蒋介石把卢汉也召到重庆开会,准备把滇军调往东北战场。对此,龙云不同意,卢汉自然也不同意。但这时龙云基本上已被‘软禁’之中,卢汉也被严密控制。最后争取的结果是:由曾在红军长征四渡赤水时,贵阳“救驾”有功的滇军宿将孙渡代替卢汉指挥滇军到东北,并保留对滇军的人事权。

但滇军开赴东北之后,名义上是一个兵团的建制。但刚到东北,其兵团主力第六十军马上被分得七零八落;第一八二师驻铁岭,第一八四师驻海城,暂编第二十一师驻抚顺,而且将三个师分别配属给其他蒋介石的嫡系部队指挥。尤其是第一八四师,师长潘朔端率师部和第五五二团驻防海城,第五五○团驻防营口、大石桥,第五五一团驻防鞍山,部队非常分散,随时都有被东北民主抗日联军吃掉的危险,并且国民党东北保安长官部还专门派出两个少将高参,带着一支30人的别动队和一部电台,监视该师的行动。

因此仅两个月之后当1946年5月25日,东北民主联军攻占鞍山,歼灭了第一八四师第五五一团之后,该师便在海城宣布起义。第一八四师起义,不仅对南京国民党政府震动极大,对东北**的打击也很大,更对在东北的滇军各部队起到了示范的作用。第六十军的下层官兵大都对老蒋不满,对“中央军”不满,因而对第一八四师的起义,大都表现得异常兴奋和支持,有的甚至羡慕第一八四师的弟兄,说潘师长是好样的,恨不能随之而去。随后经过了国民政府的一番安抚,滇军上下才没有出现更大规模的哗变,但是这支曾经以“南蛮兵”之名震慑日寇的百战精锐却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了。

“随着**东北野战军扫荡滦河以东至北戴河一线,我军各据点被悉数拔除,事实上已经斩断了锦州的陆上生命线。几天之内,**东北野战三纵、二纵和炮纵主力乘着火车源源不断赶来的到达义县外围,接替了先期投入的四纵、九纵。至此锦州外围已经云集了**六个主力纵队、一个炮兵纵队和四个独立师的庞大兵力。可笑范汉杰和国防部对**如此大规模的集结和调动竟置若罔闻,等到义县被围,锦州外围吃紧才如梦初醒,组织大军增援。”在李延年看来锦州之战的失利,固然因归功**方面**运筹帷幄、决战千里的气魄和胆略,**、罗荣桓兵贵神速、布署严密。但**方面松弛懈怠、后知后觉也对战役失败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由于锦州外围地势高市区地势低,解放军夺取了外围就可居高临下借地势之利猛攻城垣,因此事实上锦州外围战斗的胜败直接影响着战役的最终结局。锦州东北孤立的制高点—帽山,原来被**排除在锦州外围防线之外。但后来考虑到帽山地形险要,既可观察锦州至义县公路的活动,又可俯瞰锦州机场,直到战前第九十三军军长盛家兴才匆匆派出两个工兵营去那里构筑工事。但想到工事尚未完成,**东北野战军九纵詹才芳所部突然在9月24日夜间以穿插渗透的战术,奇袭山下的帽山屯。与此同时八纵黄永胜所部也向锦州义县公路之间的葛文碑发起进攻。在帽山指挥修工事的暂编第二十师副师长赵景高在混乱中狼狈逃往锦州,两个工兵营除少数退入工事,大部被歼。极短的时间之间,锦州外围北部的亮甲山、白老虎屯等地,均被东北野战军占领。

锦州外围全线告急,逼迫范汉杰不得不出城野战,以期夺回诸多要点。由于无法动用一线防御部队,范汉杰只能出动总预备队—重建后第一八四师派上去,配合义县方向的暂编第二十师投入反攻。9月25日,锦州守军在十一辆坦克和炮火、空军的支援之下,由第一八四师兵分三路向帽山屯、白老虎屯、亮甲山一线发起进攻。

最激烈的战斗,发生在位于锦州北部两条公路交叉点上的白老虎屯。25日的一天里,在六架“野马”式战斗机、六辆坦克的掩护下,第一八四师的步兵向**九纵第二十五师第七十三团一连地发起了15次猛攻。几十门重炮的炮弹猛烈倾泄到这块弹丸之地;投入冲击兵力也由一个连到一个营,最后是一个团。潮水般一波又一波,但是冲上去又被打下来。激战到天黑,投入进攻一个团伤亡近半,但却始终没能拔掉只有**东北野战军钉在白老虎屯的这颗钉子。

“锦州决战的态势已然明了,但是国府上下却依旧争持不休,9月26日,委员长派参谋总长顾墨三(顾祝同字墨三)飞到沈阳,向卫立煌、廖耀湘等传达他的旨意:一、立即空运第四十九军增援锦州。二、由沈阳派出得力兵团向锦州攻击前进,以解锦州之围。卫立煌答应第二天就开始空运第四十九军援锦,但对第二条持有异议。他说根据情况判断,目前共军主力部队在辽西走廊的彰武、新立屯一带集结。如果沈阳出兵,中途必遭溃灭,正中了共军的围城打援之计。现在由沈阳空运一个军援助锦州,已经是迫不得已,再把沈阳主力拿出去,置沈阳于不顾,这是失策的。希望华北增兵葫芦岛,由锦西增援锦州。”李延年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廖耀湘则建议乘共军集中主力猛攻锦州、辽南空虚之际,抢占营口,将长春和沈阳主力一起撤往关内。”

“如果锦州可以坚守数周乃至一个月,拖住共军主力。华北的傅作义将军又肯全力增援的话,那么东西夹击,在锦州城下击破**一部也并非全无可能。而如廖耀湘所言,避实击虚,用锦州一地换取时间将长春和沈阳的部队撤到营口也不失为上策啊!”对于廖耀湘的提议,叶永茂倒是颇为赞同。毕竟内战多年,**各部擅长围点打援早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了。虽然**为了攻克锦州调集了六个主力纵队,但是以东北野战军的实力之雄厚,完全还有一半以上的兵力担任预备队,如果没有华北方面的配合,仅依靠廖耀湘所部从沈阳出击,在辽西很可能遭遇共军六个纵队以上兵力的围睹,形势的确堪虞。

“顾墨三墨守成规,追随委员长多年深知老头子的个性脾气,因此从不触怒老头子的忌讳,平生向以老头子的意志为意志,以老头子的主张为主张,全无主见。当年”济南惨案”时,顾墨三眼见日寇屠杀山东民众,却尊奉蒋公命令不发一枪一弹。这顾婆婆的诨名倒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对于顾祝同这个老上级的脾气,李延年早已熟悉。顾祝同虽然为人宽厚大度、和蔼可亲,在军中颇有人望,但是作为总参谋长却并不称职,长期以来都没有自己的主见,几乎沦为了蒋介石的传声筒。因此无论卫立煌、廖耀湘如何坚持,最终却也不过换来的否定而已。

因此尽管卫立煌一再表示:“按照总统的办法做,很可能锦州之围未解,先送掉沈阳的主力。”顾祝同不过一句:“总统的命令不能违抗,我是来监督命令执行的。”答应把卫、廖的意见报告蒋介石,听候指示,最终把宝贵的一天时间在扯皮中浪费掉而已。

“9月27日老头子回电,仍然要沈阳主力出辽西。卫立煌获悉此事,大为恼火,就拉上廖耀湘一同去见顾祝同,一见面卫立煌就激动地说:‘我们两个是多年同事和共患难的好友,我的事情就像你自己的事一样。我这次遇到平生以来从没遇到过的困难,无论如何希望你帮忙解决。我们不是不愿执行总统的命令,也不是不愿意出动,只是在时间和空间上如何配合的问题。我们只是要求葫芦岛与锦州的部队会师后,东西两方同时并进,以避免被共军各个击破。’卫立煌此刻几乎是在乞求顾祝同帮忙,但顾祝同老奸巨猾,绝不会为此去得罪老头子,因此一口拒绝说:‘我已经把你们的意见电告总统,但总统考虑后仍然要你们执行他原来的命令。我是奉命来监督命令执行的,不能再向总统说话。’”遇上这么一个没有担当的参谋总长,李延年也惟有苦笑了。

“由沈阳单独出兵的确危险,不过我在上海也听说华北方面的傅作义将军不是全力增援锦州了吗?”虽然远离战场,但是在上海的报纸之上,叶永茂还是看到华北部队驰援锦州的消息。

“那是卫立煌发狠,对顾墨三说‘单独出辽西,一定会全军覆灭!你不信,我两个可以打赌,划个十字下来(意为写军令状画押)!’顾墨三怕承担责任,只好单独去找廖耀湘。因为廖耀湘是老头子的忠实门生,又比顾墨三低一辈,总是好说话一些。廖耀湘不敢违抗蒋介石的命令,又不敢冒险出击辽西,情急之下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向卫、顾两人建议先令部队向巨流河、新民地区集中,作出准备出动的样子,再请顾墨三回南京向老头子进言。要他亲自坐镇,把华北的精锐也调上来,才有了这后来的塔山大战。”身为**的高级将领,李延年对于国防部内的那些明争暗斗自然如数家珍。

但是增援锦州最为宝贵的三天时间,已经在扯皮中消耗掉了。就在**将领们为支援锦州争来争去时,**东北野战军却在北宁线上不停顿地进攻。八纵、九纵占领帽山阵地之后,进逼锦州机场。9月27日,自四平南下的七纵邓华所部抵达前线,在九纵一部配合攻占了锦州以南的高桥和西海口。同时四纵吴克华所部进占塔山,切断了锦州与锦西的联系。二纵刘震所部、三纵韩先楚所部和炮纵主力,完成了对义县的包围。29日,四纵绕过锦州攻克兴城。北宁线唐山至锦州的战略要点,都被**东北野战军占领或分割,南京国民政府与东北和锦州的联系,只剩下了一个葫芦岛海军基地。

与此同时,**东北野战军九纵詹才芳所部组织人力前拉后推,在无路可走的山坡上将重炮拉上帽山屯西南的高地上。27日早晨,开始对锦州机场猛烈炮击。正在起降的运输机被打毁五架。在猛烈的炮火封锁之中,沈阳的第四十九军只空运了两个团,便无以为续了。锦州外围的包围封锁,基本合拢。随后东北野战军的矛头开始对准锦州以北的义县。

义县是通往锦州、承德、沈阳铁路交会的枢纽,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近6平方公里的县城筑有高10米、宽3.5米的古城墙,墙外有4米宽、22米深的护城河,范汉杰以第九十三军暂编第二十师驻守义县,在作为锦州北面屏障的同时,也与锦州形成犄角之势。

第九十三军暂编第二十师虽然是滇军部队,但却也是经美国顾问团训练的半美械装备师,总兵力7000余人,四分之三以上是老兵,在过去从未受过重创。因此少将师长王世高、少将副师长韩润珍对自己的部队颇为自负。另外城内还有5000余名地方部队。守敌不但兵强马壮、武器精良、弹药充足,而且在城关外围筑起大量单人掩体的轻机枪阵地,利用外围的独立村庄和坟地建起地堡群和雷区,将城关建筑物改成暗堡,并设置了大量的铁丝网、梅花桩、绊脚索等,还在城墙外挖出深宽各3米的护城壕,以古城墙为依托凿出大量的明暗火力点,形成了一个广大纵深的立体防御体系。

但是即便拥有这样的防御体系,在经过常年血战磨砺的东北野战军面前也同样无险可依。虽然城西北有大凌河天然屏障,东北地形窄小不便展开兵力,城南地势开阔并有护城河所阻,虽然西南是守敌火力最强的防御区,但东北野战军还是依靠铁路路基为阵地,发挥各种火炮的强大威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全线猛攻。面对坚固的城墙,三纵韩先楚所部大挖交通壕,两三天功夫,义县城外便呈现出蛛网般交通沟体系,**东北野战军一直将壕沟挖到碉堡前二百米。随后把平射炮推进沟里,拉到敌军阵地前,近距离炮击将的守军的地堡粉碎。

**东北野战军炮纵司令朱瑞更把重榴弹炮群摆在城北的大凌河对岸,集中上百门重炮轰击义县,10月1日上午9时,总攻开始。上百门大炮同时怒吼,密集的炮幕把义县打成一片火海,地面也在不停地颤动。仅有8门火炮的暂编第二十师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炮火准备之后,三纵步兵杀声震天地冲进城中,与守军展开巷战。短短四小时,战斗便宣告结束,暂编第二十师师长王世高等被俘。义县之战唯一可以被国民政府拿来宣传只有**东北野战军炮纵司令朱瑞司令员在战斗将结束时,亲自到城边观察炮火突破的情况,不幸踩上一颗地雷,阵亡在义县前线。成为了东北战场之上**阵亡的最高级别的指挥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