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赐旗
作者:格灵非斯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795

“万岁!调边军入关。”

“万岁!集结东南屯兵北上。”

“万岁!山东一失,京师震动,天下惶恐,社稷堪忧呀!”

“山东之乱巡抚赵彦罪不可赎,下狱问罪。”

“臣弹劾工部右侍郎徐大化,治水不利,饿殍遍地,该斩!”

太和殿内喧闹无比,平时早朝说不得半句的官员你奏我说,余音缭绕,分不清何人说的何话。

山东是京师肘腋,又是运河必经过之地,被叛贼占了山东,东南财赋就进不了京。卧榻岂容他人酣睡,妖人的叛乱拖的时间越久,大明受的伤害越深,可大半文武都慌了手脚,说了不少但没有一条说到点子上。

“万岁,闻香教乃是本朝严厉禁止的邪教,万历年间就有王森之乱,山东的妖教定是其余孽,贼人潜伏十几年不敢声张,此时作乱定是看准了朝廷关注辽东和西南无暇关注中原而已,此时如从九边调兵恐怕内外皆不得力。”叶向高一朝首辅所言自然高屋建瓴。

“妖人已红巾为记,公然叛乱,谋篡的是我大明江山社稷,其志逆天,怎可等闲视之,叶阁老内阁首辅,乃不知道轻重缓急为何物乎?调兵,立即调集九边将士重兵围剿。”首辅能压得住一般的官员,但是绝对压不住都察院的言官,他的话刚落音就有言官反驳。

圣天子暗叹一声,无事大伙和气,一旦有事就相互倾轧,说来说去也说不得要领。如此吵闹下去恐怕退朝也不能有个章程。

圣天子欲言却止,话到嘴边吞了回去,不说还好,如果说错些什么恐怕百官引经据典。自由发挥了。

“报!山东急报!贼人攻破巨野,占了单县!”

“报!山东急报!贼人破了肥城。逼近济南!”

“报!圣人府急报!贼人破了宁阳,曲埠危在旦夕!”

仿佛要考验君臣的耐性,接连来了三道急报,前两道都是地方官员的急报,第三道是圣人府衍圣公孔胤植的奏本,圣人府平时不说话但是一旦开口说出来地话肯定是重于万钧,如果让贼人破了曲埠毁坏文庙,圣天子、朝廷何以面对天下士子?

满眼望去,不是满脸惨白就是低头不语。满朝文武难不成就无一人力拦狂澜吗?有,至少在圣天子心目中有一人堪当此大任?谁?帝师、东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孙承宗。

天子的目光停留在他老师身上,期望他能拿出切实可行的章程。

“白莲教、闻香教、棒棰会之兴起,固然在于王好贤、徐鸿儒之流狼子野心,图谋不轨,亦在于山东、畿南一带连年加派,水旱频灾。民不聊生,只得梃而走险。其追随者虽名为教徒,其实多为灾病饥民,因此。虽然眼下看来气势汹张,但只要处置得法,并不难平定。//.360118.com//一则,饥民啸聚,揭竿而起,训练不足,战具缺乏。其战斗力不足为虞;二则贼乃是仓促起事。准备并不充分;三则叛贼多为狡黠之辈,心志不一。本属乌合,易于分化。有此三条,臣以为平定不难,请皇上不必过虑。”上朝之前孙承宗把山东来的急报通通看了一遍,条条框框无不切中要害。

“先生所言处置得法不难平定,那如何才能得法?”满朝文武圣天子称先生者必是孙承宗,脸色缓和地他知道老师必有后文,当初做太子的时候先生就是如此,先把事情娓娓道来,抓住你地心让你不由得想听下文。

“两策而已,剿,抚。”

“剿、抚并用,立足于剿;主、客兵并用,立足于客。所谓剿抚并重,就是既要派重兵弹压,又要招抚分化叛贼,安抚百姓,特别是山东、畿南州县,应取消加派,蠲免税役,消解民怨,助民生聚,使叛贼莲妖失去民助,断绝兵源,其势必不可长久。同时以重兵剿杀首恶,量得王好贤、徐鸿儒之流难逃覆灭。令山东巡抚赵彦指挥御史王一中,侍郎陈道亨,都司廖栋,杨国盛等,调集当地兵马,防守兖州、曲阜、济南等地,以防不测。主军马悉由赵彦统辖,山东副杨肇基具体指挥,同时令山东、北直、顺天等地方官严加警惕,不得疏忽,山东既有妖人,他处未必没有,一旦蔓延北方恐怕不得收拾。臣以为如此部署少则数月,多则年把,莲妖必肃,午门献俘之日可待也。”讲道理,摆事实,孙承宗的对策不由得让人心服口服。

“另广东福建援辽兵已到南直录,下诏命让其不必北上,前去徐州,屯守徐州断绝妖**害东南半壁的可能。”

“朝廷并无调集河南屯兵援辽,领河南屯军严守,不能让其窜入河南。河南屯军久未经战阵,士卒多未屯军,离开河南士气不高,水土不服,所以只能守不能攻。”孙承宗知道朝中有人想调集河南屯军援山东,率先把道理说清,避免劳师远征的可能。

“所谓主客兵并用,立足于客,是既要令当地州县卫护城乡,又要调集外地军马围剿叛逆。山东等地守备空虚,兵力不足,不调客兵,无法镇压反叛,何况妖教弥漫半个山东,主兵之中多有奸细,守城尚且不易,野战更不得力,必须调集一支精兵,从何处调?榆关乃是天下最紧要之处,不可轻易抽调,所调之师须是一支敢死之军,榆关新败士卒士气不旺盛长途跋涉恐怕战力只能发挥五成而已。九边之中唯有大同有兵可调,臣建议立即下诏派游击将军陈九德率五千军兵,星夜兼程,前往山东诸县剿杀叛贼。”

说到此处孙承宗全盘托出了他的策略,大殿之中君臣无一不服。真乃帝师,国之栋梁。

平心而论,只要是孙承宗提出的建议圣天子无一不准,那是师生数年教学的结果。何况满朝文武无人无出其右者。

“叶阁老,即刻起草诏书。令赵彦、杨肇基等不舍昼夜加强各州县地防备,即刻调集大同镇游击将军陈九德南下。免除山东等地加派、租税,以解民困。平复叛贼指日可待。”总结老师之言乃是圣天子的专长,满脸堆笑地天子说的言简意赅。

“万岁,臣所言都是一家之言,能不能平复妖贼那得看山东巡抚赵彦地能耐了,如果能把妖贼限制在东昌、济南和兖州三府,那边军一到主客并用经月就能平复叛乱,如果让妖贼突出三府要麻烦的多。不过山东屯军加上地方团练不攻专守应该无碍,边军久远只能如此了,希望赵大人力拦狂澜了。”孙承宗见圣天子喜笑颜开,当即提出了整个谋划地基础点,那就是山东地方官要能撑得住。

本来说的好好的,官员们也都放了心,孙承宗陡然提出这么个问题。真是急煞众人。

“畏畏缩缩,有事就讲。”江山社稷乃是祖宗留下来地,眼看内忧外患圣天子焦虑万分,眼看秉笔太监、东厂统领李进忠欲言却止不由得火上心头。

“万岁。万岁,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山东妖贼作乱,奴才心急如焚,脑袋有些恍惚,万岁赎罪。赎罪。”天子语气不善。李进忠当即磕头求饶,脑袋磕在地上发出“咚咚”之声殿外可闻。数下额头就是殷红一片。

“起来吧,你没有错,朕不会怪你,你有何事但说无妨。”见家奴如此赤胆忠心天子心头也是一阵温暖,和颜悦色地说道。

李进忠才不管百官起了鸡皮疙瘩,向天子和大臣分别行礼,说道:“方才孙先生好像忧虑山东兵力不足,眼下山东就有一支虎贲之师,何不下诏调用。”

山东屯军精锐已经北调榆关,那里来的虎贲?登州到是有一支水师,可水师去野战不是开玩笑吗?大多数官员暗想这死太监又在胡闹了。

“哈哈,哈哈!李公公忠心国事,大贤,对,山东现在确有一支虎贲之师,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李进忠一提醒,惹得孙承宗开怀大笑,心中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百官面面相觑,天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太监胡言乱语也就罢了,可孙阁老乃是帝师,朝中重臣,他难道也发疯了不成?准备调集水师平贼?

“辽镇游击将军赵行立不世奇功,破孙得功叛军,护辽东百姓,袭辽阳,焚老酋之宫,千军万马取上将首级,乃是野战奇才,可堪大用。”李进忠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个场合并不是他一个太监出风头的时候,浅笑看着孙承宗,把揭开谜底地机会让给了天子之师,面带微笑听孙承宗说明缘由。

赵行在辽东的所作所为已经得到各方面地确认,并无疑问,可朝中大臣都忘记了在山东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就是天子也把此事抛之脑后。

“恐怕三千士卒也没有募齐,算什么虎贲。”

“山东并不属辽镇,如此调兵不符祖制。”

“十几岁的少年,能读的多少兵书,领军平贼岂是儿戏乎?”

一听孙李二人口中的虎贲是赵行,百官立刻不干了,有的人是因为让东林孙承宗出了风头不忿,有人是怕孙阁老推荐此人,一旦落败会连累他,反正理由五花八门,各式各样。

百官地反应也是正常,准许募兵不到二个月,按照常规此时恐怕刚刚募齐兵员,新成之师有何战力可言。

“圣旨到达登州数日赵游击就募齐了兵员,破虏营已经操练月余,营中骨干军官多为辽东血战过地老兵,山东总兵沈大人上本奏请从水师大营划拨武器辎重,本官才得知破虏营已经成军,据缇骑所言,那赵行练兵完全按照本朝戚少保练兵之法,本人也与士卒同甘共苦,军心高涨,战力颇强。至于主将赵行乃是罗一贵罗大人地衣钵弟子,深地兵法之要领,辽东数战为我大明报国仇、洗血恨,此等将才不用岂不暴殄天物?”孙承宗心底对赵行很留意,方才不过是忧虑国事一时忘却而已,经李进忠提醒脑海立刻涌现出赵行的相关情况。

“破虏营是那新成之师吗?”被先生一说天子也想起了这员小将。

“正是,赵游击为新募之师取名为破虏,拳拳报国之心天日可鉴,就是万岁赏赐的二千俩纹银也被他当作士卒伙食了,士卒吃肉,他自己吃黑饼,此等良将大明有几人?”

“破虏!破虏!好!好!好气魄!烦劳先生书写旗号,朕用印,着内库拨纹银五千俩即刻押往登州。”圣天子知道只要用钱户部就会反驳,干脆就用自己地内库赏赐赵行。

“万岁,不可!天子赐旗,何等大事!不可!不可呀,有违祖制!”

叶向高一听恨不得把孙承宗好好说上一通,天子赐旗,以后此人谁敢节制。“有何不可,就为破虏二字也可当的,辽镇用兵数年,耗费国库数百万俩,年年丢师失地,朕之子民水深火日,赵将军年少有为,战功赫赫,投笔从戎一心为国,有何不可?谁能独领数白精骑攻辽阳,破万骑,焚敌宫。谁能做到,是你?是你?还是你?”圣天子好不容易来了兴致见首辅反对,探出脑袋质问道。

“内阁拟旨,游击将军赵行即刻誓师平贼,替朕剿杀妖贼,功成兰台召见!重赏!”仿佛要和内阁作对到底,天子又加重了砝码。

仿佛出了口恶气,天天目光来回穿梭,看到满头是血的李进忠,心里有些不忍,说道:“朕既然赐旗了,也赐名吧!李进忠,先生说你李公公忠心国事,大贤,好,朕就赐名忠贤,为国进忠,大贤,就叫魏忠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