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春柳拔芽”】

整个二楼的人都在为这个问题抓耳挠腮。

唐侣钦显然对于提出这样一个“高端”的问题而暗自欣喜，她蔑视地看着小四，道：“阁下，你慢慢想，我不急，等着你！”

这却是小四不久前戏谑宋子蛟的话，唐家小妞此时照搬而出，欲要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以此打压小四的嚣张气焰。

“嘿嘿！”不过小四早已经忘记了他曾嚣张过，自是不会记得自己曾说过这话。唐家小妞的问题虽然有些迷惑人，不过细细一分析，却也很容易找到其中的漏洞。整个问题最关键的地方是小二贪没的那两文钱，其实这两文钱是包括在三个客人最终花费的二十七文之中的，而不能撇开在外。

“唐姑娘，这问题太有难度了。”你想看我的笑话，我便逗逗你，如是想着，小四故作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说道。

唐侣钦大为欢喜，得意地一笑，道：“那你是认输了？”

“输？”小四摇摇头，“为难”地道：“我好像忘记这字怎么写了，唐姑娘能不能抽时间教教我？呃，如果能手把手的教，便更好了。”

唐侣钦一愣，看着那张嬉笑不停的脸，哪有一点为难的感觉？

这无耻小人，竟然在耍我。唐家小妞将两排小白牙狠狠地咬在一起，狠狠地将小四一瞪，道：“那你倒是说出答案呀。”

倒不是唐侣钦对自己的学问有多自信，而是他深知这年代很多读书人都将这些杂学列为了旁门左道，向来不屑为之动容。小四诗才一绝，唐家小妞误以为他也是读书人之一，对于算术一类的杂学不甚了了。而她提出的这个问题却是精心布置的，以前也曾示人，而夔州的才子们无一人可解。

说到底，唐家小妞不认为小四有解题之能。对于一个“逞口舌之利”的轻浮小人，她也没有好脸色，只是镇定的看着他会怎样出丑。

唐家小妞脸上的自信外加一点点不屑小四自然是看在心里，反正今天脸也露了，丑也出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先前喝的酒实在太多，这会儿酒劲儿像是洪水一样，轰隆隆地直往上涌，他的脑子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地很，他也想快点结束这该死的“斗诗会”，然后回客栈美美地睡上一觉。

“唐姑娘，听好了。”他大声道：“这三个旅人最后一共花了二十七文钱，再加上返还的三文，一共是三十文，没有一文的出入。”

唐侣钦明显地一愣，道：“你为什么不加上小二贪没的两文，而要加上返还的三文？”

“废话？”你还想误导我！

小四冷笑一声，道：“唐姑娘，这种数字游戏我五岁就能玩了！店家收的店钱和小二贪没的钱这才是三位旅人最后失去的钱。他们总共便只花了二十七文，而小二贪没的钱包括在内。如果我再加一遍，那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你——”唐侣钦着实气愤，这个男人明显是有真才实学的，可是他的“品行”为何如此之差？

难为了夔州所有才子的问题，却是让这个轻浮小人须臾之间便解答了。唐家小妞眼里神色复杂，她咬牙说道：“这一题便算是你赢了。”

小四笑道：“唐姑娘，是我赢了便是我赢了，什么叫做算我赢了？我答出了你的问题，可听着你的话却怎么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意味呢？不行，你得给我正正名分。”

这话说的暧昧，隐隐地有点调谑的味道，不过唐家小妞被气昏了头，也没下意识听，当即朝众人围坐的方向一转，大声道：“顾公子的答案完全正确，这一关顾公子赢了！”

这一层楼太阔，围坐的人又多，高台上两人一问一答听到的人只局限在前面坐着的人，大多数人都是听不到的。这当儿不少人正在苦思唐侣钦提出的问题，冷不丁她这一高声认输，众人为之一愣，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几个酒业大亨以及李挽弓虽也听到了小四的答案，不过一时间却没有反应过来，此时俱在思索唐家小妞的问题。听到唐侣钦的话，他们也是一愣。唐家胖老头脸上尚还挂着的笑容立马隐了下去，他尴尬地站起来道：“诸位，顾小兄弟连下两城，三关攻得其二，这第三关比与不比他都是头甲，依我看，第三关便不用再比了吧！”

这话一出，赞成的、反对的却是各有人在。

关注谁得头甲说到底只有少数人，而大多数人对于这却是无所谓的。来这里的大多是商人，他们的目的只不过是借着这个应景儿促成一两笔生意，而所谓的斗诗会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场调剂的节目而已。唐家胖老头儿的话在他们心里泛不起涟漪。

小四异军突起便是这斗诗会上杀出的一匹黑马，读书人向来心怀坦荡，倒也不惧他人学识强过自己，对于他们来说，不断进步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反对唐家胖老头的自然以读书人居多，而这其中又以刘希夷最为激动，他对于小四的观念一连数变，现在已经变成了向往，自是希望再见小四的神威。

“唐世伯，虽然顾兄胜局已定，但是我辈读书人却还是赞成他再创第三关。请唐世伯成全！”

刘家不是大贾巨商，可祖辈均有功名在身，与唐家交往过密，刘希夷自是被一堆书生拉出来充当说客。

“这——”

唐家胖老头点头笑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最看好的是宋子蛟，而现在宋子蛟败了，高台上站着的是自己的女儿，他何尝愿意自己的女儿出丑？

“爹，我要再比！”唐侣钦这时候却说话了，她也不想这么便败了。她并不是一个好胜的人，只是今天不知怎地，自在三楼听到小四的污言秽语之后，她便就是想要让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服输。

“唐世伯！”见唐侣钦都主动迎战，刘希夷大喜，连忙道：“连唐姑娘都愿意再比第三场，世伯且让他们去吧。”

唐家胖老头无奈地摇摇头，赞成不再比试的人有之，却没有人发一言，说话的却偏偏是赞成继续比试的一群读书人。

“好吧，第三场便由他们自己决定比试什么吧。”

刘希夷喜不自禁，跑到高台边沿想小四一笑，道：“顾兄，加油，一定要连下三城。”

小四瞟一眼他，没好气地一笑，心道：这厮却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唐侣钦不理会刘希夷的煽动，朝小四说道：“第三关由你出题。”

小四道：“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先已经说好了，这第三关还是你出题。”

唐侣钦也不客气，轻笑一声，转身朝不远处的一个小丫头吩咐道：“杏儿，去将东西拿上来。”

不多一会儿，那个叫杏儿的丫头去而复返，手里却是端着一盘精致的小菜。

唐侣钦将盘子接在手里，说道：“第三关的题目很简单，你只要能辨得出我这盘菜的材料便算你赢。”

众人哗然，这才是真正地杂学，比的居然是行庖之道。

女子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古时女子可以不懂得诗词歌赋，可以不懂得琴棋书画，但是若不懂得女红、厨艺，那是为人不齿的。行庖之术，这却真正可以代表女子的才行。

另一个方面，从行庖者在社会上的地位便可以看出，古时候的男子基本上是不进厨房的。纵使再贫穷的家庭，厨房也只是女子的天地。

唐侣钦出这样一道题目，明显是以己之强攻他人以弱。

小四却不以为然，怎么说前世也是一个科班出生的厨师，而且祖上俱是位居上品的庖厨之辈，纵使味蕾失聪，这问题也不一定就能难住他。

只是看到唐家小妞手中的菜品时，他却怔住了。

一根根宛若柳絮的浅绿色条形食物均匀地摆在瓷盘上，最后拼成一颗柳树的模样，宛若天成。

“春柳拔芽？”看到这一棵铺展在白釉瓷盘上的精致“柳树”，小四禁不住大呼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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