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杀气腾腾(二)
作者:霜冷清秋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014

打斗当中,他眼睛的余光扫到东厢房窗根下,有把冻镐靠在墙上。那是头几天墩子想吃鱼,他去cháo白河刨冰窟窿,给儿子钓鱼拿出来的。

他不动声sè,瞅准机会,飞身跃到窗下。抓住冻镐的瞬间,他心中狂喜,暗舒一口长气:好了,总算可以抵挡一阵子了。

众手难敌之际,一寸长,一寸强。现在他手舞冻镐,如虎添翼一般。对方虽然仗着人多,一时半刻想拿下他,也是非常困难了。

几个打手一看,程府本来武艺已是上乘,这又抡上二三十斤重的冻镐了。呼呼的风声总在自己前后左右打转,这要腿脚稍微一不利落,被扫到脑袋上,那还不和蒌西瓜一样立马爆裂开来,汁水四溅。退一步说刨到身上,那也受不了啊。

心里有了顾虑,气焰顿时矮了不少。一看短时间伤不到他,几人便默契地开始用车轮战耗他体力。

程府也是丝毫不敢怠慢,现在他最担心的是暗器。特别是房上那四个人,居高临下,看得真切,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还好四人不光负责张网,还负责放哨。一时半会儿下不来。其中一个家伙撒了把钢钉下来,有一只擦着程府脖子飞过去的,差点伤到咽喉。

几个人就这么一直混战在一起,僵持不下。程府心里越来越急躁,他知道如果没人救援,就这么打下去,自己撑不了多久,体力就会渐渐不支。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打斗双方的人身上了。谁都没注意,一个小小的身影趁乱贴着墙跟的暗影,悄悄溜出了院门。

不知为什么,朱嘉贵在程府走后,心里一直不踏实。是因为女人和他目光相遇时,那一霎那间的闪烁嘛?他也说不清。索xìng把牌交给秀chūn,自己转身来到屋外。

街上传来一阵不安的犬吠,时断时续的,他想到街上转转。结果刚出门,差点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他忙收住脚,问:“谁啊?”

“我,满仓。正找你来。”说话的是个年轻小伙子,气喘吁吁地像是刚跑来的,怀里还抱着孩子。“快,快去救程府。”

“程府怎么了?”

“我刚要回家,路上就碰到一小黑影,边跑边哭着喊犟牛,细一看是程府儿子。”

嘉贵赶紧问孩子:“你爸怎么了?”

“好多人在打爸爸。”

朱嘉贵不敢耽搁,跑进屋喊人:“快,程府有事,快跟我走。”几个人二话没说,推了牌就跑出来了。

…………

程府已经渐渐不支了,手中的冻镐越来越沉重,两臂已经微微在抖了。心也在一点点沉下去:看来,我今天真的要栽在这些人手上了。

突然,房上有人朝下面喊:“来人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踹开了。几个人蜂拥而进,只听有人大喊:“大哥,我来了!”

是犟牛的声音,程府沉重的心一下高兴地蹦了起来。顿觉双臂又有了力量。

朱嘉贵已经直接上房顶,和一个高个子家伙交手了。那人一手依旧拽着大网,腾出另一只手和嘉贵过招。

突然,又有两条人影窜上房来,手里拿着板儿锹木棒。其中一个把燃着的火把丢到大网上,霎时,大网被点燃了,烧出一个大洞。下边有人趁机扯下大网,团成一团,拾起火把点着了。

新跳上来的是左右的街坊,早已经被打斗声惊醒。但害怕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所以一直躲在暗处听战,没敢靠前。

朱嘉贵此时已经把其中一个家伙踢下了房顶。另外三个丢了破网,过来围住他,拔出刀便砍。嘉贵毫无惧sè,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和三人周旋着,打斗着,伺机将对手拿下。

下边的几个打手,也已经被打伤了三个,另外的也都多少挂了彩。加之一看救兵到了,料想已经没机会得手了。便无心再恋战,只有频频招架。其中一个头目模样的家伙,一看情况不妙,一个鹞子翻身,飞上屋顶,冲下边喊道:

“各位乡亲,兄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兄弟们不打了,咱撤!”说完一抱拳,紧接着口衔手指,吹出一声尖锐的口哨,划破冷寂的夜空。

众匪徒闻听纷纷尾随在他身后,向黑暗中的村外飞奔逃窜。

犟牛还想追赶,被程府拽住了。“别追了,兄弟,让他们去吧。”接着朝大家一抱拳:“谢谢大家伙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们及时伸出援手,我程府这一百多斤,就在今晚交代了。天sè还早,众位都回去接茬睡回笼觉吧。改天程府一定挨家挨户登门致谢!”

帮忙的,看热闹的人们都抬腿往外走了。一片狼藉的程家院内,只剩下异姓三兄弟,还有那对儿始作俑的男女:噤若寒蝉的严宽和面如死灰的程府媳妇儿。

程府这时才得空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还不是你儿子和满仓去犟牛那儿报信儿啊,嘿嘿!”

“我的好儿子!你咋知道给爸爸去搬救兵啊?”程府抱起爱子。,狠劲亲着他。

“我要尿尿,喊妈妈没人理我,就跑出来了。”

一旁的严宽听了,惊诧地瞪着玉珍,心里话:“不早叫你看好孩子吗!怎么人跑出去你连影儿都没看到。”

女人依旧面无表情,像尊石像。

朱嘉贵冲两人低吼道:“你们俩,给我进屋去!”

几人都进了东屋。嘉贵先发飙了:“你俩干的好事!我告诉你们,今儿我大哥这是没事儿。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俩还想活吗?”

犟牛也接着话茬儿,埋怨玉珍说:“嫂子,我真服了你了,除了听书听过的潘金莲,还真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女人。居然要谋杀亲夫,这是民国了,要搁在大清,你这可是骑木马游街、千刀万剐的罪过了。真不明白你们两口子都多大仇啊!至于弄出人命来?”

这时倒是程府很淡定:“别说她了,没用了。她这是为我抢走墩子下的狠心。做夫妻的缘分,恐怕也就到此打住了。”

“姓程的,你还算了解我。是你拿孩子做棋子,折磨我在先,我说的不假吧。从年前你就把墩子抱走,过年都不让我们母子见上一面,你做的太绝了。既然你能做初一,我做十据,我和犟牛给你们做中人。一人拿走一份不就完了吗。”

两口子一听觉得在理,是疖子早晚都得流脓。老拖着也不是事儿,只能越闹仇越大。俩人一商量,不如约定好了,孩子轮着带,谁都不能据为私有。本来两个村离得也不远,走动起来也方便。

商量好内容之后,嘉贵裁好两张毛头纸,研好墨,按相同内容写了两份声明。四人都把名字一签,手印一按,夫妻俩各人怀揣一份。

一对错聚头的冤家,总算是好聚好散,从此解羽分飞,各奔东西。

处理完程府屋里的乱事。兄弟三人动身直奔平谷,找到那个坑爹的高利贷商人,替犟牛的姑姑出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