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下午，天落下雨来。马人往盼盼家打了个电话，是莎莎接的。证实了除了毛乔和盼盼舅结婚这件事外，其它几件事马人都受了骗。她妈根本没住院，她哥也没回来，柱柱好象也没去过她家，她们好象知道她要去她家的事。莎莎接了不到十分钟，盼盼回来了。

这一次马人打了一个多小时的长途。

他们兜了什么呢？竟有好多部分是说柱柱。原来马人以为，他不过是个灰尘，擦掉就没了。不料却是个病毒，而且，怎么也去不掉。

打完了电话，马人说不出的感觉。他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开着很大的音乐，让自己好好地安静地思考这一切。

其实她今天的态度，语气都是很好的，马人不挂电话，她就是不挂电话，也就是这样拉长了他们谈话的时间。

马人最受不了她的有这几点：她的长相。她变了，变得象个鸡似的，所以马人很怕在人多的场合和她搅在一起。在内心深处，他是怕别人那疑虑的目光。既然他都会这么想，那别的人也可想而知。她的那帮朋友。可以说没一个上款的，她还金贵的象个什么似的。她对婚姻的态度，是抗拒，是无所谓，是推拖，这一点让人很怀疑。她的说谎。她对柱柱的念念不忘。她的认死理、钻牛角尖，她的霸道、无礼，以及马人最终追问出来的她的私事－－她和她谈过的男的是免不了要上床的。

马人想这些感到头很疼，他很不愿想这一切，如同割他的肉。但是，这一切，今天分明无误地进入他的心中，让他推也推不开。他觉得，自己要给自己一个了断，一个交代，不然，他怎么活下去啊？

马人想，她多么象利海啊！怎么老早就没看出来呢？最象的就是，作为一个女人，为何雄性激素分泌那么多，或者说是内分泌失调，她们嘴唇的上唇上面都明显地有点小胡子。在马人看来，这是个凶相。

马人想来想去，他想，怪不得这些天这么不安，这么难受，这么多疑虑啊！他和她根本就不合适。毕竟他是有过一次婚姻经历的人，他凭第六感就可以知道，婚前的一点点暇疵，都可能使婚后的婚姻触礁。因为婚前在有那么多自我约束的情况下，都不能满意，或对某一地方明显感到不舒服，一旦婚后解除了这些约束，还能不坏事吗？他觉得他和她算是完了，真的完了，不接受也要接受。长相、脾气、对人的感情、性格，这些都很难改变，他们就是不适合。

他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他感到受够了。他想，日他奶奶的，要不是她，他何必受这么多鸟气。

没有她的时候，他不是过得好好的，去看看就是了，不该再节外生枝，不该指望她。她的确不是从前的她了，而他也不是从前的他了。对于和她的关系，应该到此为止，不要再天真，不要太天真了。

不管她懂不懂爱，她无疑是不爱他的，爱的话，不会这样。她不过是不想拒绝，不过是迫于家庭的压力，不过是想暂时利用一下。想到这些，马人感到很生气。他想到他对她父母说的，即使她有了别的男人也和她家作亲戚的话，实在是太天真。他有那么好吗？那样的话还有什么意思。他这时觉得，莎莎比她强一百倍。但是迟早有一天，莎莎也会变得和她一样。他还记得网友老男人曾经写过：所有清纯的女孩在社会的压力下，都会变成魔鬼的，并且死也不会说破，所以，清纯变魔鬼的事也就前赴后继、络绎不绝。她们的清纯，对谁都一样，没有高下之分。说得真对啊。真是旁观者清啊。可是当时马人看了还有点不以为然，如今看来，错的还是他。

马人想到，这段日子以来，他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象堂吉诃德一样被自己头脑中的幻象所控制，很可笑而不自知。而这些幻象，于书本，于腐朽的头脑。

马人想到，本来这个社会已经在邓小平的手里改变了模样。这样的社会可以归结为几个横行：贪官横行，小姐横行，性病横行，黑社会横行，暴发户横行。曾经有人做梦梦见了这些现状，说给邓小平听。邓小平听了很不服气，说，要真成了这样，那中国就复辟了资本主义，改革就失败了。

马人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这么直接和深刻地影响到了他自己。这一切，在盼盼的身上折射得多么明显啊！不错，她是个受害者，可她也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何况，救了她一人，大家还是那样。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败了，再次的败了。不过，他这次败得不很惊慌。但是，内心却更其痛苦。

他有点怨恨盼盼的家人，没有管好她，或许是根本就没去管。马人老家庄上，不是有一个人还以女儿能给他寄钱为荣吗？盼盼的色相，能力都不行，但她有青春啊，她不过是变相地拿自己的青春瞎混罢了，想想真让人恶心。

他觉得命运可真会捉弄人啊。那时，马人在淮北租房子，买摩托，一切都为了她能回心转意，可她连影也不见。现在呢，听说她要在淮北租房子，而她竟然也想利用这留住马人。可是马人已没了心情，他排斥和恶心这样的生活。

说来说去，他是又被命运忽悠了一次，钱都不说，又让他受了多大的刺激啊。

马人反反复复地想完这一切，他想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该放就放，爱不在就放手呗。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要是在以前，他会冲到她家去，好好发泄一下他的不满和愤怒。但是这次，他在想，该怎么尽量安慰她的家人，减轻他们的痛苦。

其实他不是绝对不能接受她，只要她愿意、乐意，马人就全当领一只小狗，全当做好事了。可是她不，她很不老实，对她好还不落好，有这样的吗？

因此马人只想快点摆脱她，回到他从前的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中去。那时的痛苦也是单纯的好办的，不象现在这样，好象是落入了坏人的魔掌似的。

是的，从今起，忘了她，不管她。她来找他，再说吧。她不热情主动，也正好，可以有台阶下。

幸亏发现得早，幸亏对她花钱了，两不相欠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象她这样的，即使没有这个柱柱，还会有那个柱柱的，真是生就的贱命。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马人又觉得这样想太绝情了，尤其是她今天的说话多温柔啊。可是背后透着的是散乱，是躁狂，马人怀疑她一定不仅有心脏病，还有精神上的病，不过时轻时重罢了。就是天大的本事，在她身上也不管使，也用不上，也只能干瞪眼。

这一切的根子也许出在她的QQ上？出在她的那些乌七八糟乱七八糟的网友上？是的，是这么回事。但是，如果不揭开这个盖子，马人只能受得蒙蔽更久。

马人又忽然想到，是不是自己过察了，太小心眼了，她本是应当被谅解的？她本可隐瞒这一切的啊。这样下去，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那也总不能再要一个老是让自己痛苦的婚姻。

一线希望就是她和她家的改变，变成马人马马虎虎能接受的样子。马人自己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迎合她们吗？只是他够了不想再这样委屈自己了。

马人本想把这书写到和她花好月圆的时候，但是他觉得到此为止，和她的故事已经可以了结了。接下来，再和她有故事，记记流水帐就行了。

他再也没了热情。她说她气哭了，那不过是因为马人替她删了柱柱的号。可是，这两天，马人哭了几次，也许不仅仅是怜悯，也是叹息，也是在为他们的爱情送葬。

10

马人的心分外寂寞。这是因为，他虽然一次次地为盼盼的事作出了结论，但内心仍是放不下她。这是为什么，也许是一种骨子里的同情。这种成份越大，炫耀的成份就越小。更不用说满足自己的**，他真的很少想到这件事。但是马人想，她和柱柱，可能就没这么单纯，可能这几种成份都有。

马人和一个很知己的朋友谈了她的事之后，她也表示，虽然一切都不尽如人意，但是只要马人有足够的耐心，她还是会和他走到一起的。

马人想，是的，两年多，她经的人比马人要多。也许，她早已把马人淡忘，现在要她爱上一个人，恐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马人想，其实那天会面的事，还不是怪他自己，没有下定决心带她来。她起初是言听计从的。因为迟疑，让她怀疑，加上中午她回来时看到马人不在，肯定更怀疑了。但是她让马人住几天，这个出发点也是好的。马人不从，让她失望。接着有了争吵，和一种很危险的丧失理智，随时可能谈崩并导致分手的局面。这种局面出乎意料，让人惊慌失措。

但是，由此，也让他把这整件事看得更清。

他昨天是真的准备自行退出的。因为，也许他们并没拿他当回事儿。

但是他又不知道退出之后干什么。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算是接着做善事吧。

昨日不是聊了个把小时嘛，看到她似乎在慢慢变好。这是好事，假如他就此放弃，岂不是前功尽弃，岂不等于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难道自己的良心就真的能得到安宁？得不到的，花比这再多的钱也不顶事，对她也一样。有时，不是钱的事。

马人最后有了主意。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从昨天开始，他们就算结婚了。那一个小时的私语，就是他们送给对方最大最珍贵的礼物。既然结了婚，他就承担了一定的责任和义务，要在心里面坚持这一点。

他这么做，当然还会痛苦，还会不是一帆风顺。但他还是要这么做，直到有一天，实在是不行了再说吧。不过，怎么就没有可能变好了呢？

昨天那个朋友还提到了，她也许会突然死去。

是的，谁都有这种可能，也许她的可能更大一些。这也是造成她的性格的一个原因。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怜惜啊。哪怕只有一个月，也要陪她好好地度过。哪怕她真的还有别的人，那也是她的自由，别的人是别的人，他是他，哪怕就当她是自己的妹妹吧。

马人这样想，觉得心安了。他并且觉得，他也唯有这样想，才能心安。这是命运对他的惩罚、考验，也是对他的磨练和造就。他除了接受，还能怎样。

是的，这样最好。

无其名，但是有其实。

实不实只能从心来断定。同居了也不代表就是有其实，领结婚证也不代表有其实，办酒席，哪怕是办一百桌、一千桌，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是的，这样最好，马人想，就这样让我在心里好好地对她，谁能阻止我这样？谁也阻止不了。他隐约觉得，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让她成为一个健康的正常的人，也只有用这样的办法，才能赢得她的心。因为，不知是谁说的了，大概是马克思，人只能以心换心，用信任交换信任。用钱决买不来真心，用谎言也只能骗取一时的真心。

有时候，怕她，听她的，也是必要的，那只是因为爱。这是昨天马人从一个网友谈婚姻的空间里看到的。

世上的事很多，有时候，人只能倾其心做好一件事。马人想，我正是一生中最兴旺的时候。当年老丁在马人这个年龄培养出了这个学校的一批骨干人物。马人想，用心血是能浇灌出花朵的。他只要用心地对盼盼，就很有可能感动上苍，让她变成马人心目中的样子。因为，毕竟她还小啊。这一点是她和利海的最大区别。利海比马人还要大，所以，马人想影响她改造她根本不可能，倒是她影响和改造了马人不少。

在昨夜，他好象梦到了一些少女，据说，这是祥瑞。他还梦到，有些事，越是把它当成事业，就离成功越远，比如书法，甚至文学。但是，他想，他就是要把好好对待盼盼当成自己的事业。把自己的青春、热情和智慧，都用在她身上，看看会有个什么结果，这看起来是个很有意义也很有意思的事。

既然这样，就消闲细磨地过吧。慢工出细活，岁月，也许会筛选过滤一切。

同时，也证明一切。

11

这是开学前的头一天，马人没有上街，也没有进货。在决定并告诉自己已经和她结婚后，有一刻，他并不轻松，也不感到幸福，他感到很不自在，倒是真的。他觉得从她那儿好象传来一股极大的引力，这种引力产生出了十二极台风般的能量，要把他送到她的面前。

他感到自己接近疯狂。

发现了这一点后，他感到不安、可怕。可是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他才想到，已经两顿没吃饭了。而且，锅也没刷，上淮北去换下的衣服也还没洗。

于是他强迫自己做这些事：做饭，刷锅，洗衣服，又烧了一壶开水。上午十点钟，他吃完了饭，感到自在多了，就躺下来睡觉。

这一觉就睡了四个小时。

中间因为恶梦惊醒一次，那是他梦见了两条象龙一样大的蛇纠缠在一起，向他奔来，他吓得一条腿掉到了床下，就醒了。

醒来后，他本来想就起来的，上网查一下梦到的代表什么意思。但是，还是没有起，继续睡。

在睡觉的过程中，他感到邻居家，操场上和小狗台长都很吵，但他还是睡。

他好象梦到了很多人和事，但是醒来也就立刻忘记了。

他觉得在这样痛苦的时刻，能够入睡就是最大的恩赐。

因为可以不要去想那些头疼的事了。

他觉得早晨想的那些，还是太天真。她在想什么，他根本不知道，在做什么，他也不知道，可他只是痴痴地想着她，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在经济状况那么差的情况下，在她身上大把地花钱。

而会不会象卢百强说的，多给不如少给，越是给她多，她就越是不珍惜呢？想想她前天质问他有关和柱柱的事，简直是恶人先告状，简直是在考验他的底线。

总之他有时只要一回顾起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感到难以忍受，就想马上和她断绝关系。

但他又做不到这样。

今天他有一个想法：逃。

他好想逃开这一切：网络、他的家、盼盼、他在做的一切，生意、朋友和他的思想。

但他只是想想而已，他不能。

他觉得命运真够残酷狰狞的。它从来不放过每一个惩罚人的机会，它在这人间制造了多少惊人的血泪。

他觉得人生，好无聊，他开始怀疑人生。

在她家，他想，不知是否她一个人在家，她在干什么，她妈真的去看病了吗？他们怎么想怎么看现在的他？

就算是欺骗吧，就算是烂桃花吧，那什么时候才开墅们真正的交往，还是根本就没有这种可能？

和陈玉锋说好的事，看来又要泡汤，要是利海这样，他肯定是不忍的。

他为何要忍她，这样就能换来她的爱吗？也许是正好相反呢。

难道他就这么贱吗？

他就这样想着，有几个小孩来买东西，其中一个的娘是利海庄上的。马人想，也许盼盼始终有压力，有点怕吧。怕什么，她也许觉得自己有点象个第三者。

爱情、亲情、友情集她于一身，他真的好想她，为了这个好象什么也不顾了。他知道这就是他最大最危险的病：在这个社会处处碰壁，但是总想在爱情里找到寄托和安慰，又从来没有如愿过。多愁善感，多情，儿女情长，感情用事，感情又很脆弱，但是表面看来他又很理智，很坚强。他在这一点多么象路遥啊。

所以，不是他在拯救她，倒象是她在拯救他。

在这样的时刻，他觉得说什么都没有用，能熬得过去就是好的。他也知道，能保持这种感情很难得，嫉妒，疯狂，怀疑甚至愤恨，都是爱情的调料，但它的主料是饥渴。

有多大的压力和阻力，也就有多大的爱的能量。

12

下午马人看了一个电影《包法利夫人》，很长，看完后，天全黑了，他就做了点面疙瘩吃。

这个电影主要是说一个放荡又天真的女人，最后服毒自杀的事。如同在高处俯瞰芸芸众生，还是让人很震撼的。

马人这天没有去进货，心想等明天卖卖看再说。看销量如何，再进货。

盼盼没打电话来，马人也没打过去。他心想，就这样吧，双方都有不满意的地方，能做亲戚就做亲戚，不能做亲戚就还和以前一样。总之不要伤了和气。因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所谓的大不了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马人现在对网上的事越来越冷淡，每天只是看看那几个固定的节目。

台长现在越来越省事了。主要是它不挑食了。吃东西很积极。

今天有个朋友劝马人要多和盼盼交流，不要一个人在那儿瞎想。说的也是啊，可是不在一起，怎么沟通呢？她又不上网，打电话太贵，而且一说起来就没个完。

马人想还是冷处理一下，但是又怕他们改变了主意。

他为这事好烦。</li>风饭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