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在一夜之间，天气就突然变冷了，感觉很象是冬天。****风飒飒的，吹动树叶哗啦啦地响。马人昨晚七点多就睡了，从来也没睡这么早过。在半夜里，他被台长急促的叫声吵醒了。觉得肚子疼，出门看到到处黑焌焌的。回来接着睡，天亮了，还是鸦雀无声的。很是奇怪。

在这天晚上的梦里，马人梦到了家里的树林，其中有一棵最粗最大的，是他大爷家的，已被人伐掉卖了，老丁竟然也在，卖了360元，他们都觉得卖价太低。

这天起床后，也许是因为足足睡了十个小时的缘故，马人感到一天的云彩都散了。

他觉得自己上两天关于和盼盼的事的考虑，还是太偏狭太主观了，也有点冲动。他想到在昨晚临睡前，他还很想给盼盼打个电话，想对她说断绝关系。他当时真的那样想过，但是他现在回想，感到很可怕。怪不得人说冲动是魔鬼呢。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要那么急地那么做呢？自己不急着找，他也并不急着嫁，那何必要那样，简直是发神经。假如那样做了，和她就真的完了，起码也是蒙上了阴影，设置了障碍。

别的不谈，就这一件事，他很为自己感到庆幸。他觉得，这是和盼盼联系上之后，继刘飞事件之后的又一个考验和关口。而且，比那次考验更大。这是命运设置的，针对他的弱点的更严重、复杂和毒辣的一次考验。假如他不是忍耐，不是这么个现状的话，那他有可能做这样几件事：玩弄她，毫不犹豫地抓住机会和她上床，这是作为一个富家儿又很空虚的贵族的常有的举动。出钱摆平她家的一切事，这是作为一个急于再婚的大龄的老实男子常有的想法。断然和她绝交，这是作为一个清高的知识分子看到她那种样子和了解她的历史后的常有的举动。愤怒地声讨她，这是一个穷困潦倒但是又想挽回损失和尊严的失败者常有的行为。转身就走，这是一个骗子感到中了埋伏后的反应。

可喜的是，这些也许被她和她家猜想到的结果一个也没实现。

他觉得自己的身上不仅流淌着老丁的血液，那是理智的、多情的、清高的、理想主义的，同时还流淌着老钱的血液，那是坚忍的、热忱的、直觉的、偏执的、冲动的、毒辣的、诡变的。

他是从“女孩子和女人习惯于正话反说”这个观点上转变他的思想的。

谁能知道盼盼到底怎样想的呢？她不爱马人，难道真的不爱吗？一点不爱吗？谁也不知道。不爱的话，她大可以拒绝、说明，但是她没有。她也可以不必告诉马人她的事，但是她没有。假如她真的有别的意中人，她也不必明显地表现出来，直接去做就行了，更不必拿这个事在马人面前说，好象故意气人似的。这能说明什么呢？要么说明她很幼稚，要么说明她还是在意马人的，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他看而已。而且，见面、约会，都在她的一手操纵下弄成了真的，甚至连更深入的事她也设计好了，没有一点诚意她又何必这样呢、

当然这些事，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因为她也可以对别的男子这么做。但是别的男子绝对是和马人不同的。

人生是需要温暖和亲情的，马人缺少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又不能用钱来买到。可是盼盼和她的家人可以提供这些东西，这就是他们之间交往的基础和最大秘密。

马人想到，要是按照盼盼设计的日子，明天她就会来清水潭上班。

冬天到来了，他们真的需要互相取暖。

至于结婚，有时候就等于死亡。生活状态的死亡和爱情的死亡。取而代之的是麻木不仁、自私、短视、任性和残忍，最后的结局就是鸡飞蛋打、分道扬镳、

这几乎是个定律，有的不过是骨子里变成这样，但是碍于情面，还硬挺着、凑和着。

所以，婚礼表面繁华的背后，藏着血腥海机。

既然如此，不结婚，或推迟结婚恰恰是明智之举，是有诚意的表现。假如想向一个女孩表示你对她爱的诚意，当然要求婚，但是如果她不马上接受，也未必是真的不接受，而有可能是真心想和你相处的表现。

是的，只要真的有信任，只要真的相爱，形式上的婚姻，就变得不重要了。

马人感到，他刚刚从癫狂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回到一个正常人的理智。而正常，有时也就是最好的状态了。

14

这天吃的是黑蘑菇。吃完饭，马人就想给盼盼打电话，可是打了两次都没人接。下午又打了一次，她接了。

不知怎的，马人一听到她憨憨的声音，就忍不住老想笑。于是就笑个不停。他们兜了什么呢？她说她妈住院了。说她不能来上班了。说她要看家，家里就她一个人。说她嫂子也住院了，说他哥的家具买好了。

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她不能来按时上班，有负陈玉锋的厚望。

至于其它的，马人都感到很不错。

这次打完电话，他第一次有了甜蜜的感觉。

她觉得她是在和她庄上的伙伴们在一起。而那些人都是喜欢马人的。马人也因为那些人而更喜欢盼盼。比如萌萌、晓晓，那时她们三个走动一路，也共同给马人写过信，自称“三剑客”，如今恐怕都是待嫁的了。

是的，起码应该给她准备一份嫁妆，她才能在这儿住得舒服。不然，她的心上肯定老是有利海的阴影。

不过，不是她的提醒，马人是不知道的。看来，他们还是更重名份啊。

这个事，其实在他去淮北那天她就提过一次。不过，因为他没有丝毫的准备，只好作罢。

真的，她和她家对马人的真心是确定无疑的了。

所谓的爱，首先是一种下意识的接受，然后自然会调动起感情来。就好象对盼盼。先是一种生死不离的感情，接着是完全地接受她，然后才有具体的行动。

他本来准备明后天再打电话的，看来这个电话很及时。

她家作这种安排，也是最为经济。只要她和她家还是通气和一心的，就不怕，就好办。

小学的安排，这边的老师好象有任士江，这是老丁的学生，马人和他还算熟。并且还有点拐弯亲戚，其次是王学龄，老家是马人老家庄上的。别的也都不大见，好象还有王起仓的哥哥。而这边的学生，也大都是马人熟悉的，街上的居多，其中就有他的儿子涵。而那些曾经令他头疼和讨厌的人，全都不见了。这种安排也许早该如此，可是为何直到今天才实现？天意还是人的因素？不得而知。

虽然没有进货，生意依然是稳定的。而要的就是这种稳定。

马人感到到今天为止，他的惊魂才定。事业和爱情都有了眉目，不说多好吧，一人头上顶个露水珠，人生该有的，他才算都有了。

台长今天吃了三个泡泡糖，但是不小心栽了一大跤。看着它，马人感到，它已把这儿当自己的家，而且生长迅速，和马人也很有默契，马人由它想到盼盼，坚信，没有不可改变的事。信念，可以让美梦成真。

15

晚上，马人感到有点不安。这是由暂不可说的事情带来的。让他对某些人某些事刮目相看。在这样的情况下，看了一个电影《川岛芳子》。让他又是震撼。然而要的也就是这样的感觉。平日里太麻木了。何况这是个取材于真实故事的，其历史的厚重，不亚于《末代皇帝》，但是，又比那个片子更传神。有时候，一个人的一生本身就是一部精彩的小说、电影和历史，甚至比虚构的更典型、更集中，更能打动人心。

他的这种不安，正是由从未有过的良好的局面带来的。这种局面看起来是稳定的，也正因如此，才让他更加不安，好象无功受禄一样。另外，也很担心某些人的眼红。他隐约觉得，这样只是代表，他要做的事更多，负担更重，要承担的责任更大而已。而作为新手的他，有理由感到不安。

他想，首先是要继续过关：盼盼哥的婚事和盼盼的嫁妆。这两个事是可大可小的，但是总不能太小，太小了就是说明自己要真的退出，当孬种了。在春节前还有三个多月，要节衣缩食地把这个钱挣出来，这是个硬头杠。

其次，某些人还是要为的，比如**，只要他有这个意思，那是没的说的。

网费、电费等等也是一大笔开支。

为了总目标，就要牺牲小目标。电话少打，淮北少去。积少成多可以省不少钱。

盼盼到底和她那些男友有没有事？现在还是个谜。从她的话音里你是听不出什么破绽来的。一切都是头脑中的凭空想象。不过马人现在比较倾向于她没什么事。对马人都这么诡异，对那些人就可想而知了。

在白天，有时马人的QQ上就一个人。

今天，他似乎看到了涵的身影，好象就在离他最近的那个班。这让他想到，想见他或让他来家，也就是几句话的事。这也是他的幸福。他有时，好想把他搂在怀里，看看他，问问他。有时也做这样的梦。

他想，也许只有这种爱是最纯净的。

对盼盼也是如此。更多的时候，觉得她象个十几岁的，不超过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很天真，很可爱，也很堪造就，所以他喜欢，他立志要对她好。因为这样做本身，就让他感到幸福。

是的，幸福总会来的，不然人活着为了什么。而且，这种幸福因为来之不易，也就更稳定，更持久。

16

昨天和盼盼通电话时，她说了一句话：“你不要来。”这又是正话反说。因为马人并没有说要去啊，她这么说，说明她一直在想着这个事，既想又怕。

昨晚，马人经过一夜的安睡，他想，最重要的是帮她查查病，看是否急需救治，这个事一定要落实下来。要是这样的话，那其它的事就只能靠后了。至此，马人才感到和她家的想法合拍了。

清晨一起来，马人看到台长把食物都吃完了，一夜也似乎长肥了很多，又恢复了它刚来时的逞脸欢快的劲儿。马人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于学尧一大早来到马人门口，鬼鬼祟祟的不知干什么。小学那边有看到了两个不太熟悉的女老师，在指挥小学生打扫卫生。

马人忽然想给盼盼打个电话，札来，求她来。他感到，凡是和他有过关系的朋友，莫不在关注着此事。假如她来不了，简直就和刘翔的中途退场差不多，太煞风景了。因此，无论如何也要让她来，哪怕是应个景，点个卯，哪怕过一中午就走。

他觉得从没象现在这样强烈地无所畏惧地想叫她来。

他就打了，她很快接了，她老说听不到，她说她在她舅家。马人用从未有过的恳切口气和她说了，心想，她就是拒绝，我也算尽心了。

而她的反应也出乎马人的预料。从她的话中看来，她说在家多么地有事，不过是个借口。而且，她也很想来，绝对地非常地想来。

而且，她似乎又是想在下午来。她不在乎过夜不过夜的，这一点，她比马人还大度。她最后说，下午再说吧。可是马人的一根筋的想法是，她今天上午不得闲来了，那也就只好等明天了。

那张坐车的名片她拿着的，很多次车的。而且，坐车的地点，她也是知道的，她来，简直太容易了。

马人昨天把这几天写的，主要是从淮北回来后写的看了一遍，他感到自己真是有病，无聊，无知，出尔反尔，朝令夕改。而且，每次要象发表演说似的长篇大论一番，他很为自己感到脸红。错别字都是在其次的。

由此，他也想到老丁，想到他得自于老丁的一脉相传。人都是有缺点的，他们的缺点就是喜欢空想，喜欢空发议论，不务实，有时自私，偏狭，所谓偏狭，就是以自己为圆心，以空想为半径画圆，拒绝外界的真理。暴躁。

是的，人都是有缺点的，而且缺点就象自己脸上的灰，别人不说，自己又没镜子的话，就永远不会知道。可是现在的人都学聪明了，都是皇帝的新衣中的皇帝的忠实的子民。所以，自警自励就很重要。马人庆幸自己用这种写作的方式作为镜子，不断地照出自己心灵上的灰尘，不断地擦拭它。

那就下午再给她打个电话试试看。关于这个事，她和她家有一个明确的目的，那就是想通过做出一种样子来让马人明确表态对她负责，对她真心。的确，和她重逢以来，马人就一直是犹豫的。这样当然是很让她们怀疑和不满的。

其实最好的样子，就是真正占领马人的家，做她家的女主人。但是总要马人先邀请她们来。而要真正完成占领，马人就要很配合很乐意，要让人知道，她就是他妻子。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在他这儿长住。

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这样就达不到目的。

但是在真正谈好这个事之前，他们都怕，马人怕自己日后变心，她们也是怕马人日后变心。

但是不知怎的，这种局面就突然改观了，他们再也不争不吵，和平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主要是马人对她的显而易见的无私的爱心起了作用，再傻的人也看得出来马人的这份心，可是在这之前，他一直没机会表达他写在空间里的文字她根本不看，她又很少和他聊QQ，他上次去见她，他们除了走路、吃饭，谈的都是很具体的事，根本没来得及倾诉衷肠。

真正有进展，就是那次长话和昨天的通话，马人感到她变了。不过也许是她家里做的工作。

看来这次她是真的要来了。

果然，这天的生意又有点反常了，因为总有一部分人是在不遗余力地排斥这件事的。也许，于学尧就是最大的贼和贼的代表。

17

因为和她预定的日子临近了，马人倍感压力。今天他就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催她来，最后还是泡了汤。只好给陈玉锋打个电话，想不到他还是那么友善客气，一下子就听出了马人的声音，连声说：“那没事，那没事。”可是马人是觉得很对不起人，很不好意思的，毕竟找工作不是下饭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马人想，也就是盼盼，换个人他肯定火了，要和他好好理论。

在马人的印象里，陈玉锋是个普通的农家学生，成绩一般。平时不太言语，不说狂话，不和人打闹，象个弥勒佛似的。他给马人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到夏天，他的一脸一身被蚊子叮的红点子，那是满满的都是，他好象也不在意。现在，他的样子是胖胖的，脸红红的，有个牙齿好象还镶了什么，不然就是一颗假牙，就是在虎牙那个位置，而且，他一说话，也总是带着口风。总之，他是给马人印象最好的同学。

以前只是在轿车上见到他，因为他总是开着一辆崭新的轿车。马人也是最多和他打个招呼，从没和他多说过一句话。

由这件事，加深了他们的感情。他对马人的心情是理解的，知道马人只是为了给盼盼找一个乐意呆的好玩的能实现自身价值的地方，别的都是在其次的。对这一点他是极力照顾的。

但是，马人还是为盼盼头疼了很久。想不到，随便说话成了她的家常便饭，也未免太孩子气了。天真很好，但是，一点人情世故也不考虑就不好了。这两天，她总是说在她外婆家，真不知她在那儿干什么。想到结婚要面临那么多的七姑八姨，马人感到很头疼。他想到他原来的计划，是要和她一起过春节，但是又想，假如为了那一天，要累个半死的话，还不如就一个人凑和着。

天冷了，马人把一床厚被拿出去晒了一下，铺在下面，很是暖和。带着心事，把电脑关了睡了一觉，起来感觉好多了。

下午竟然有一个贼头贼脑的人来马人家找拥护。

中午时，于学尧领着他的儿子来摘扁豆角。这天的生意虽然不如上一天，但还能凑和的。总之，高年级的学生都在这儿，对他很有利。比那时都是三四年级的时侯做得要轻松得多。这也是他最感到安慰的地方。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不坑人，不骗人，不献媚人，而能有自己的地盘，自己的一碗饭吃，也就应当感恩、知足。

对盼盼的事，如果从另外的角度来看，她这样更好呀，替马人省钱啊。只是因为太寂寞，控制不住地想她。有时忙起来，或是累了睡一觉都是好的，可以让自己找到自己的魂儿。

他想到那一年刚和利海结婚时，也是在冬季，过了年，要给她家行礼，是老丁出的钱，好象是六百块，他们为这好象还闹得很不愉快。

想到这儿，马人就觉得要珍惜眼下的日子，不要胡想八想的。

18

这天是重阳节，又是所谓的老人节。关于这个节日，似乎有很多的浪漫色彩，比如“九九艳阳天”，比如“每逢佳节倍思亲”，总之似乎是个好日子。可是马人在这天过得很平常很平常，平常得象一碗白开水。

有时候，他都觉得不知该如何打发时间是好。

晚上，他看了个电影，是琼瑶的，叫《聚散两依依》，编得实在是妙，鼓吹了爱情。但是马人看了感到很恶心。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实在找不到这样的爱情，这可能是女人常做的春梦吧。

马人记得，他是在士仁家看了两本琼瑶的小说，其中有一本叫《燕儿在林梢》，那时他很沉浸在故事情节里，中毒了而不自知。

马人看完了这个电影，感到饿就做饭吃，做的面疙瘩，做了很多，有点稠了，象糨糊，他就想，人常把谋生称作糊口，实在是很妙很形象。

他想，也许自己是老了。因为看人家觉得人家小。对事物缺少新鲜感和好奇心。希望奉献自己而让别人快乐，而不是让自己参与其中。做事求稳，不再冒险，等等。

他觉得和盼盼的事，总的是冲动的。也许这种所谓的感情，根本经不起考验。处得长了，可能会变质。就象当初对利海的父母，他们似乎也是很好的，遇事都是向着马人，但是那毕竟是一种假相，几年以后，他们就原形毕露了。

人最根本的还是和自己相处啊。

无论哪一种感情，都只能玩玩而已，浅尝辄止，一旦你把它当成了寄托，你也就陷入了误区，也就离失败不远了。

还是要清醒再清醒，冷静再冷静。可以对别人冒傻气，但不可对自己冒傻气。

早睡早起，吃好穿暖，过得力求开心，过一天少一天，少一天就赚一天。只到有一天，油枯灯尽，吹灯拔蜡。</li>风饭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