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君临 第二章 口谕
作者:挥墨箜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164

瑞香被一阵浓香味诱醒了。吸吸鼻子,还闭着眼睛就笑道:“又是熬了好几个时辰的?”

“是啊。”听风先是顿了一下,旋即笑出来,“鼻子好灵。”

瑞香睁开眼睛,阳光大好,撒满一室,原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当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听风赶紧将手中的托盘放下,一个箭步冲过来将他扶了起来,道:“昨夜是伊统帅送你回来的,你睡得可真熟,一路把你晃进来都没醒。”

“是嘛。”瑞香由她摆布着穿好了衣服,接过她拿来的青盐漱口,又擦过了脸,便被拉到桌旁,听风一掀碗盖,香味顿时更加浓郁,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顿时记起了尚在平靖王府时听风为他熬的鸡汤,也是这样的浓郁香味,仿佛还在眼前一般。取过了小银匙一口一口品尝,道:“昨天二皇兄有没有说什么?”

听风摇了摇头:“昨天二皇子殿下一直不在府里,到很晚才回了来,到房中来看了一回,那时你正睡着,他便将我叫了出去问了些事,我将你昨日的去向照实说了,他就没有再说什么,只道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就将此地当成自家一般,不必有所拘束“嗯。照实说就可以了,本就是无事不可对人言,没必要瞒着。”瑞香淡淡地回了一句,记起了昨夜的事,海良的言语犹在耳,顿时觉得眼前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汤没了滋味。

放下了银匙,将碗推过了一边,道:“听风帮我磨墨吧,要写封信。”

听风看了一眼汤碗。道:“还剩了许多“留着饿的时候再用。”瑞香拍了拍肚子,笑道,“现在很饱了。(1*6*K小说网更新最快)。”

听风应了一声。将碗收拾开去,又把桌子擦了几遍。铺开了信纸,取了笔墨砚台,磨起墨来。

“跟师父住在山谷里时,也常常磨墨呢,因为我最小。所以这种枯燥的活儿就大多归了我。”听风手下一边活动着一边道,“所以其实还挺熟练地。”

“是吗?”瑞香想起连惟弦倒是到现在都没跟这个徒弟照过面,道,“你师父一般都做些什么啊?”

“师父做的事很多啊,写字,画画,各种各样,还经常给人看病。不过他是个不定性的,常常云游好几个月都不回来。我们也很难得见他。”听风随口答道,“据说师父年轻时走南闯北更多,到得后来收养了我们几个。才渐渐有了些定性。他当年一心报国,却又不肯做官。据说也是傲气一身。叫做少年自负凌云笔,后来才知道远不是那么简单。还说有一件险些丢了性命也没做到地事。令他险些抱憾终身。”

“险些抱憾终身,这么说最终还是做到的?”瑞香也随口说了句,并不等回答,见听风已经磨好了墨,伸过了细毫笔,沾了墨写一笔蝇头小楷,不多时就写了密密麻麻一大张信纸。

“这个要送去哪里?”听风懒得看那么多话,问道。

“北疆。”瑞香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那里也有个我,至少得让他发挥些作用才是。我们已经有内忧,得尽快让外患消弭才行。“北疆?”听风奇道,“那要派谁去送信?”

“凌杨。”瑞香望了望外边,道,“他自从昨天出去之后,是不是一直没有回来?”

听风犹豫着点了点头:“不会是……遇到了什么不测吧?”

“不会。”瑞香收敛了一些笑容,抬头看看屋顶,道,“现在多半在屋顶晒太阳。”哎?”听风有点惊讶,仰头看屋顶,有点不信,“为什么我完全没有感觉?”一个大活人在屋顶晒太阳,她竟然会不知道?

“让你知道了就不是凌杨了。”瑞香写完一张,拿起来吹了一下,放在一旁,开始写另一张,“他做我护卫时,便常常叫人感觉不到存在,这份隐藏功夫,实在不是旁人能想像。现下他不想进来,就让他多晒会太阳吧。凌杨从来喜欢干净利落正大光明地解决问题,无论是杀人还是其他……突然要他去将一个人弄得半死不活,大约……一时不想见我。”

听风愣了一下,瑞香回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么做残忍了些?”听风依旧不答话,拿过墨,重新磨了起来,道:“墨要干了。”

瑞香叹口气,加紧写字,等到终于写完,信纸已是厚厚一叠。将上面地墨迹稍微晾干,整齐地叠好,放在手中把玩,那信封在指尖来回转了好几下,都似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沉默许久,忽听外面一声尖细嗓音:“传皇上口谕——”

瑞香捏着信纸的手一颤,那一整叠信纸便随便散落在了桌上。他赶紧站起出门,果见罗清施施然地踱步过来,一见他就道:“平靖王爷,皇上有口谕给你。”

瑞香轻跪下来,听风也只好跟着跪,却听罗清尖细的嗓音继续道:“朕闻礼部尚书海良次女海氏明缨,端良贤淑,又得海良之命,与平靖王实为良配,朕亦乐见此天作之合,特着平靖王与海氏女择日交换生辰纳吉,以合八字,定其婚约。”

瑞香轻声道:“瑞香遵父皇口谕。”心下苦笑,海良的动作倒快,估计只怕夜长梦多,居然一早去找父皇说了这事,父皇大概也乐得作个顺水人情,口谕竟下得如此之快。当下与罗清客套了几句,便送走了他,回身却见听风默默无言,回了房去,执起墨来继续磨,偶一抬头看他,嗫嚅道:“写,写生辰去纳吉合八字,总,总也要用墨地,刚才的墨不够了……我继续磨……”

瑞香哑然,半晌才道:“要写生辰八字也不是我写,口谕如此罢了,当真纳吉合八字,我一点手都插不上,只等着人家告诉我结果罢了。”

“听,听风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师父大约都不知道。”听风埋着头继续机械地狠狠的磨墨,“纳吉合八字,跟听风一点关系都没有……”

瑞香神情木然,走过去将一叠信纸重新一张一张收拾好,理好了顺序,取了一只信封来装进,又仔细封好了口。

一整套动作他都做得其慢无比,仿佛做一步就得想一想,半晌才终于完成,走出门去,把手中信封平平摊在手掌上,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道:“将这封信送至北疆,不可经过其他任何人之手,要亲手交到云翎手中。”屋顶有人一个倒挂金钩掉了下来,无比轻柔地平擦而过,手掌心几乎一点感觉都没有,就被取走了那封信,屋内却有人犹豫地缓步走来,无比胆怯地贴近身来,忽地伸手从后抱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