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报纸上的描述，牟国中操作的过程，跟他在火车上跟我说的，没有多大的出入：他先多方打听，打听到了一年前才刚开航的四川航空准备购买飞机的消息，他就七拐八弯的登门去洽谈，最终，川航同意购买苏联飞机，当然这其中，他是如何抓住了人性的弱点，做成这项工作的，不得而知。然后他又径直联系了苏联航空工业部的官员洽谈，并把洽谈地点选在了北京钓鱼台国宾馆。

这就是他巧妙地抓住了苏联官员弱点的一个细节，花了不少钱，但是绝对的起了大作用。据说在谈判开始之前，他“很荣幸”的告诉客人，这里，便是不久前戈尔巴乔夫同我国领导人会谈的地方。

一向唯上的苏联同志一听，登时肃然起敬，并大感荣幸。我能想象，在那样的场合，再配合上他那个气场形象，那些苏联高官们恐怕都得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就这样，生意做成了，而且不是用的现钱，据报道，牟国忠从国内组织了四亿元、五百车皮的罐头、皮衣等积压商品，换购的飞机！

这就是他精准的抓住了双方的所需，要知道，直到多年以后，在中俄边境，据说倒爷们在腰上缠上几圈黄瓜，到那边，甚至就能换一辆小型拖拉机来。

当然，这一切的传奇，都是后话了，现在的我，还正在火车上，看着窗外，仔细的回味着他说的那些东西，在想着，怎么样把它们运用到接下来的苗木生意上……

火车在泗水县停了下来。泗水一直是苗木大县，这里既有已经成立了苗木公司的大苗圃基地，也有祖辈经营的家庭苗圃园。

我在一家小店前停了下来，这是一家开在自己房子里的小商店，朝外的一间大窗户，就是店面。里面，一个穿着大裤衩，老头衫的小胡子，正躺在躺椅上，看着一本《红星照耀世界》。

真是骨骼清奇啊。

“来包黄果树。”我对里面道。

小胡子面无表情的丢了一包出来，我撕开了，递了一支过去。

“哟，”小胡子擦了下手，接了过去，脸上的表情登时生动了不少。黄果树，在那时候算是中高档的香烟。

“来收苗木的？”点了烟，他看着我问道。

“不是，”我说，“我是农林专业的大学生，做个暑期调查实践，好写毕业论文。”

“大学生啊，我就说呢，看你也不像那些贩子。”他看着我拿出的校徽道。

能开商店的，多半都是眼头活络、性格外向的人，闲着也是闲着，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两支烟抽完，我对着这里的苗木市场，也就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了。

看着远处追逐嬉闹的孩童，我心里一动，又买了一些糖块和一些小孩玩的小玩意儿。

牟国中做飞机生意之前，不知道他打听了多长时间，为了能够开局打响，顺利的拿到我所需要的苗木，找好合作伙伴，我在泗水县城整整转悠了两天，跟那些小孩子还有老头老太们几乎都混熟了，然后我给收鸡蛋时结交的好朋友、新津县的刘希望，打了一个长途电话。

电话整整打了将近一个小时，出来时，老板惊奇的看着我，问道：“给女朋友打的？”

这一瞬间，我一下子想到了徐真真，此刻，或许她正在舞池里跳舞，也或者正在吧台前和她的朋友们优雅的举着红酒杯，她还会想到此时此刻，正在异乡为了能有一段安稳无忧的日子而奔波劳碌的我吗？

我不置可否的笑笑，把可以称得上是巨款的话费递给了他，孤独的走进了夜色之中。

高疯子在他的笔记中断言，未来的时代只属于一种人，就是具备超强资源整合能力的人。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已经确定好，我要奔着这个目标，再度开始我年轻无畏的冲锋了……

三天后，泗水县胡氏苗木公司。

胡氏苗木公司，老板胡忠良，在当地不算是最大的苗圃园，但却是最早成立了公司的。这说明这个胡忠良，是有相当的经营头脑和远见的，而且，经过我这两天的走访了解，明确了两点：第一，这个胡忠良，人如其名，为人正直，做生意有信誉；第二，我所需要的苗木，只有他和另外一家公司能够提供，而且他的苗木质良价优。

当然，除了这些条件，我选择他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最主要的，还有就是他现在正面临着一个让他无比头痛的难题，甚至危急着他的公司发展。而我，应该能帮他解决。

公司的办公地就是一个小院子，门口挂着公司木牌，里面一排平房，每个房间还有门牌，虽然简单，但是清爽利索，一应俱全。

办公室里，就一个小丫头，正坐在那低着头写什么，听到我敲门，她抬起头来。

我眼前不禁一亮，这个女孩挽着马尾辫，圆圆地脸庞、明眸善睐、一身的正装短裙。听到我找胡总，她忙道：“哦，我爸……呃，胡总他不在，去了苗圃园了……您有什么事吗？”

我说了我要的苗木，她微微沉吟了一下，有些犯难得道：“这恐怕不行了，我们的新园刚开……要不，您等一会儿，等胡总回来您跟他谈……”

她站着身子，拿着笔的小手捋了一下额前垂下来的一缕发丝。这个很有风情的动作，看得我心里不禁一动。

果然跟那些人说的样，这个胡氏公司，是很专业的。我接过了她递过来的水，看了一眼她挂在胸前的工作牌，上面写着‘胡妙妙’三个字。

明显的，刚才她自己都说了，老板是她爸，不过在客户面前，却也是称呼胡总，就这个专业劲儿，就要比那些家庭作坊高出不少了，我很满意。

等了半个钟头，胡总也没回来。胡妙妙有些不好意思：“公司的新园今天有重要的活动，他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您明天再来……”

我心里一动，问道：“忙什么事儿，是不是新园枯苗的事？”

她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笑了一下，“带我去找他，我有办法解决你们的问题。”

“你？”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我一眼，明显的，不大相信我这个这么年轻的小子。

“你们在城郊新承包了一块林地，土质很好，引进了最新的南美果树种，可是不知怎么的，过一段时间，树苗就会枯萎，怎么也找不到原因……”

我对他们的问题早已调查得一清二楚，当即把掌握的材料详细地说了一遍，她好看的大眼睛中，疑惑慢慢的变成了诧异和期待。

“怎么样，这下可以相信我了吧？”我笑着问道。

“啊？哦……”她这才回过神来，俏脸一红，忙道：“那快走吧，我爸今天又请了什么专家来，折腾的乱七八糟的……”

院子里停着一辆摩托三轮。

我看着她跨上了摩托，踹着了火，扭头对我道：“上来吧。”

乡野的风吹着，小三轮在乡间小路上颠簸着，我坐在后面的车厢里，看着这个女孩腰肢细细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家乡的妹妹小凤，想起了大城市里徐真真和她那些纸醉金迷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