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坑《千年之恋》为凑字数
作者:云霓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9186

第一卷

卷头

那年他十一,她十岁。

他把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她抱在怀里,她幽幽醒转盯了他半天,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叹了口气,问他:“你是几阿哥?”

他皱了皱眉头没恼,“十四”

她眼睛烁光一闪说:“大将军王啊!”

他心里默默念叨了两遍,大将军王,大将军王,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这个称谓他挺喜欢。

她说,“我是标准的八爷党!”

“八爷党”他开始沉思。

她伸出两只手指,得意地宣布“我将来会跟你一起拥护你八哥。”

“为什么要拥护我八哥?”他黑眸一闪,平淡的问。

她神秘一笑,摆着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以后你会知道的!”

他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探究的意味。

他将她递给刚跑过来的少年,“多铎你把她送回去。”

“多铎?”她一声惊呼,愣了半响,颤悠悠举起一根手指从多铎身上,又复移向他“那……你是谁?”

“敢情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啊?”他痞痞地笑,眼睛更加幽深了。

“我是爱新觉罗-努尔哈赤第十四子,爱新觉罗-多尔衮!”

人生若只如初见

我叫范文程,女,二十四岁,职业:律师。是这个世界一个普通的棋子,我想要一个相对自由舒服的生活,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很努力,若想不受人驱驰便自以为车,跑的快总比事事被人牵着鼻子走好,这事间是是非非,苦不怕,是要看的明白,人要有成,必要经受磨难,风雨过后第一时间看到彩虹的才是智者,人说智和愚相差瞬间,执念太深不是好事,而我仿佛总是心里有份执念,觉得这个世界并不是属于我的。

在北京城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我喜欢这个城市古老的尘土沉积味道,斑驳褪色的城墙,异常的熟悉感莫名地揪着我心疼,虽然已经成熟起来的我,却还是割舍不下对北京城这份异常的情愫。

“这里面平时是注满水的,用来防火灾……”导游一遍遍讲解着我再熟悉不过的话,我探头向大大的铜缸里望去,现在里面的水早已经干涸了,只剩下游客扔进去的钱币,我望着褐色大缸里的锈迹,“原来,过了多年,也会陈旧……”

但是我依稀能看见它注满水的模样,仿佛我真的亲眼看过很多次一样,里面的水荡漾着,一圈圈的波纹几乎能将我牵引进去,虽然已经过了百年……嘈杂的声音逐渐远离我,一股强大的回归感冲我扑面而来,熟悉的味道,将我的思维全部溺毙了。

再次醒来,全身都是撕裂般的疼痛,瞬间仿佛被谁抓进了怀抱。我睁开眼睛,好美的一片天,纯洁的没有任何污染,四周静的吓人,只有飞扬起来的尘土,和急促的马蹄声,辽阔的大草原,清新的青草香味传进我的鼻子。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在参观故宫,怎么会突然间,眼睛向下一扫,看见了自己眼前一双幼嫩的手,我下意识地动了动,好痛,不过也证实了这双手是我的。这是什么衣服?看起来好像是古代的蒙古服装,白色的衣服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怪不得这么痛!等等,我不会是穿越了吧!看着自己突然变小的身体,除了穿越,还能做什么解释!

“你没事吧?”

冷不丁被问了一句,我才发现似乎什么人抱着我,冲那声音的源头一望,不期然对上了那双黑玉般的眼睛,我的心立即疼痛起来,好熟悉的感觉,他秀挺的眉毛一挑,温和地声音再次从玫瑰色的嘴唇中溢出来,“你是谁家的?带你去看大夫。”

特有的清朝装扮,身上还穿着艳丽的大红喜袍,我居然穿越到清朝来了,以我的经验,穿越后的遇见这般贵族气味浓烈的帅哥,一定是康熙家的。

他看起来十一二岁左右的样子,不过帅气的模样已经初落出来了,而且身上那种尊贵的气质是不会骗人的,不知道他是几阿哥,看他温和的样子,问问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想着想着,我的嘴已经控制不住说了出来,“你是几阿哥?”

他抱着我向前走,听见我的问话,将视线挪到我的脸上,眼睛里是波澜不惊的模样,玉一样的嘴角微微以勾勒。“我排行十四。”

“大将军王?”历史上的大将军王胤祯怎么会长的这么淡雅,实在想象不出这样一个玉般的人,穿上铠甲上阵杀敌是什么样子。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可是真真的。

他的眼睛一闪诧异,没有说话继续抱着我向前走。

记得看清史的时候,我可是为温文儒雅的“八贤王”心疼了很久,没想到会有一天穿越到几百年后,“我可是标准的八爷党。”我大概是脑子摔坏了,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我自嘲地笑了笑,今天这是怎么了,话怎么脱口就出来了。大概我还是觉得这只是一个梦吧!

他黑眸一闪,身体震了震,停下脚步,“我八哥?”

我不禁仰头看着他的脸,不由自主想到胤祯的结局,心里暗了暗,一股怜惜之意立即流落出来。

看到我这种目光,他的愣了愣,黑珍珠般的眼睛更加幽深。

“哥……哥……她怎么样了?”一个少年快速向着我们冲过来,跑进了我看见他圆圆的娃娃脸上满是焦急,“静兰,静兰你怎么样了?”

看来是一个认识我的人,他正叫的大概是我在这个时空的名字,“怎么都是血,哥,她从马背上掉下来了是不是?要赶紧回大帐给她找大夫才行。”

“哥,你把她交给我就行了,这会儿子大家都在找你,吉时要到了,要误了时辰阿玛一定不饶你。”

什么?吉时?他穿着喜服,不会这么小就要结婚了吧!历史上胤祯结婚没有这么早啊,而且怎么会在草原结婚,我忽然意识到仿佛哪里有些不妥,又说不上来。

“主子……主子……”慌乱,嘈杂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

两个人小心将我换了个怀抱。“那多铎,你把她送回去,去大帐找阿玛带过来的大夫要那药膏。”他低声吩咐着。

“多铎?”我的身体一震,他说什么?他喊这个小鬼多铎,我惊讶地举起手指,从小鬼身上挪到他身上,“那你是……”

“敢情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啊?”他闪烁的眼睛里有丝探究的味道,扬起脸痞痞地笑,“我是爱新觉罗-努尔哈赤第十四子,爱新觉罗-多尔衮!”

这居然不是康熙年间,这是太祖努尔哈赤年间,而这个人不是胤祯,他是多尔衮。

天啊,他是多尔衮,他是那个带领清军入关,大清朝的摄政王多尔衮,死后不到两个月就被顺治皇帝消爵,撤庙享,罢谥号,黜宗室,籍财产入宫的多尔衮,这个男人只活了三十八年,为大清朝征战了一辈子,最后战死沙场,什么都没有得到。我再次抬起头看他,没有发现我的眼睛里已经全是对他的怜惜和心痛,这么一个出色的人,顺治怎么忍心将他挫骨扬灰!

他又一次愣住了,我们就这么看着对方。他的表情开始有些戏虐,慢慢变的异常认真,有一种超越出年龄的深沉。

“静兰,你的眼睛。”多铎吸了口气,像发现了什么足以让他震惊的新大陆。

“我的眼睛?”我拂开他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手,“丝!”身体微微一动就会异常的疼痛,看来伤的不轻,不然这个身体的原主子也不会就这么折了。

“你的耳朵!”多铎又一次惊呼。

这个聒噪的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等我再向多尔衮望去,只看见他笔挺的背影,这个时候努尔哈赤应该还没有死,现在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可是为什么在我看来,他的背影那么孤寂。

1624年爱新觉罗多尔衮,十二岁娶博尔济吉特氏为妻,如果孝庄秘史和野史中的情节是真的话,多尔衮爱的应该是大玉儿,也就是庄妃,孝庄文皇后。孝庄文应该只比他小一岁,明显不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有一丝失落。

“格格!”不大一会儿,我身边就围了一群人,“格格,奴婢该死,这可怎么办!格格……”一个颇清秀的丫头苍白着脸,带着哭腔,手足无措地看着多铎怀里伤痕累累的我。

多铎傻愣地站着,张大的嘴巴能塞进一个鸭蛋,他这幅样子不禁逗的我发笑,“我没事,你们……”

我话没说前倒是混乱一片,我话一出口周围都是死寂般的沉静。我只能停止说话,环顾一下周围的这些突然被风化了一般的人。

“格格,你的眼睛……你的耳朵……”

我的额头慢慢爬上了黑线,莫非!穿越以后,我的样貌变化了,那我不会被当成妖孽绑起来烧死吧!想到这里,我突然胸口一痛,浑身脱力了般,晕了过去。

“女儿,女儿你可别吓额娘啊!”

“大夫,大格格怎么样了?”

“谁让格格骑马的……留着你们这帮狗奴才有何用……”一声暴怒深沉的男声。接着女人抽抽涕涕的声音又响起来。一双冰冷柔软的手紧紧地攥着我的,生怕下一刻我就不见了,这种感觉就像我小时候因为心脏病在加护病房里,妈妈拉着我时一样。

不知道我走以后妈妈怎么样了,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流过脸庞,一直流到了我的心里,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原来的世界,也许永远都不可能回去了。

肩膀像断裂一样的疼,仿佛要和身体脱节般,刚进入这具身体的时候,大概没有和这身体完全融合,感受不到这具身体真正的疼痛,时间一长和这身体渐渐融合了,痛感立即像网一般密汩汩地扎进来,痛彻骨髓,尤其是右肩膀手肘和手腕,像被火炭烧过一样,我额头上的汗不停地流,身边不停有抽噎的声音。

“交给你的时候,不是还醒着呢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一转眼功夫她就晕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有人掀起了被子一角,小心地碰触着我的胳膊,一股清凉感从被碰触的地方传了过来,好舒服。再多点,再多点,如果我能说话,一定大喊出来,我说不出话,只能盼望着,盼望着这股清凉感能持续下去,上天怜见啊,果真如我所想,逐渐的清凉感遍布了我这条烧着的胳膊。几天来因为疼痛我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现在这么一弄,我舒坦许多,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额娘,”吃完了手里的点心,觉得脑顶热热的,一抬头,果真就发现我的“额娘”又看着我失神了。

听到我的声音额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眼圈红了红险些掉下泪来。“静兰啊!吃饱了吗?让那木珠再下去给你准备点?”

伺候我的丫头叫那木珠,因为我这次从马背上掉下来,差点没有被阿玛处死,好在我关键时刻醒转,央求阿玛饶了她一命,可能是因为我这次摔的因祸得福,从又聋又哑又瞎摔成了正常人,阿玛和额娘大为高兴,才大发慈悲放过一干下人。那木珠感激我救了她,对我更加尽心尽力,成了我身边最贴心的丫头。

我这身子原来的主,先天缺陷太多,养在深闺未曾识,这倒便宜了我,用不着花心思装失忆了。我现在的身份叫博尔济吉特-静兰,是科尔沁草原博尔济吉特-莽尔汗台吉的女儿,年芳十岁,我掐了掐手指,似乎史书上没有我这一号人,看来我这一生大概过的很平淡,没错,追求平淡是所有穿越过来人的愿望,我可不想卷入争夺后金汗位、争夺大清帝位等等的漩涡中去,然而事与愿违,大概从我穿越到这开始,就是从博尔济吉特-静兰,真正睁开眼睛,听到声音,说话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和这两件事,和涉及到这两件事的人有着千丝万缕,说也说不清的关系。

“静兰,你怎么样了。”人没到,声先到了。

“十五阿哥……”门口的奴才刚呼一声,一个白色的人影就闪了进来。

自从我醒来开始,探望我最频繁的就是多铎,每天都变着戏法的哄我开心,此刻他手里正举着一个玉面人人,乐嘻嘻地撩袍子走进来,红彤彤的脸就像是一个大苹果,眼睛里都是阳光般的笑意。

看着他这般可爱的脸,不由地我想到,他比多尔衮还早死的命运,不禁心里有几番酸楚,原来人家说“看三国流眼泪替古人担忧”,我现在是明知道古人的命运,自己又生活在他们中间,无可避免的身心都在随着他们起伏。

“多铎给安布请安,安布吉祥!”一见我额娘在,多铎规规矩矩地弯腰请安,眉眼间那股子尊贵和得意之色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毕露无疑。(满语称呼阿姨、姨母叫做“安布”)

也难怪,这个时候是他额娘乌兰阿拉-阿巴亥最受宠的时候,子以母贵,多铎和多尔衮在努尔哈赤面前自然红的紧。只可惜再有两年……

“十五阿哥快起来,哪有那么多虚礼儿,按理说你应该喊我一声姨娘才是,我跟你母亲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看到你那眉眼,让我想起了你的母亲,亲切的紧。”额娘笑看着多铎,眼睛里掩盖不住满意的神色,看到我眼里,不禁让我打了个寒颤,满人都早婚,多尔衮才十二岁就娶了十岁的小玉儿,想来我已经十岁了,也到了物色对象的年龄,虽然在这里是正当的事,可我毕竟是个外来人,看到大人为一个十岁小孩安排终身,浑身都起了虚汗。

我是百般不愿,多铎却煞有其事地又躬了躬身,将脸上的笑意都收去,摆上少有的一本正经模样“额娘也交代,让我有空多和姨娘亲近亲近。”

额娘脸上笑意更深,连连点头。

完了,看来多铎这个小鬼早就惦记上了静兰那个本主,要是我告诉他,现在这个静兰已经有三十多岁了,我担保他不敢再动这个心思。

“好了,我也该走了,你们两个年龄相仿多聊聊。”

额娘站起来,向外面走去,明显是在给这小鬼腾地儿。

多铎又说了些客套话,额娘身影刚走出他的视线,他立即调皮地冲了吐了吐舌头,“静兰,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他指着手里的面人儿,扬了扬眉毛。

不就是孙悟空么,这种面人儿,我很小就玩过,一到过年的时候北京庙会上这种东西有的是。可是我现在是那个瞎了八年,大门不进二门不出的静兰格格,我只能说“不知道!”

多铎早就知道了我的答案,听我说完,一溜烟跑到我床前,坐在我身边,兴致勃勃地扬手中的面人儿,“听说是从京城里来的,你瞧捏的多像!”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我心中狂吼,我都老三十的人了,哪有心情跟他玩面人儿。碰见无聊的事困意就来了,我不禁打了个哈欠。

“静兰,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你不都是缠着我玩的吗?”多铎晶晶亮的眼睛看的我发毛,他不会看出我不是那个静兰了吧!转念一想,一个小屁孩我还怕你么!

“这些都是小孩儿玩的,我不喜欢,要不你带我出去转转吧!”

听我这么一说,多铎本来暗下去的脸,立即又活分起来。“好啊,二哥和八哥都在练武场呢,要不要去看看。”

八哥和二哥,那就是皇太极和代善了,我还真想看看皇太极长的什么模样,我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拉起多铎的手,“还磨蹭什么,快走啊。”

多铎小麦色的脸红了红,我也没有在意,只觉得他的手在我手心里转了一下,反过来扣住了我的,然后紧了紧拽着我向前跑去。

“十四阿哥你要带格格去哪啊?”那木珠焦急的声音越来越远,多铎义无反顾地带着我飞奔,一路上引来不少人诧异的目光。

不过被人拉着跑的感觉还真好,清新的空气涌进肺里,蓝蓝的天,绿油油的大草原。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我觉得全身乏力再也跑不动的时候,多铎这小鬼终于停了下来。

“瞧,那就是我二哥和八哥。”多铎这一说话,引得众人都纷纷看向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在较量,围观的人还真不少。

背着我们的两个修长的人影,各自专注地凝视着前方的箭靶,然后从容不迫地弯弓搭箭,拉到满月,手指一松,白色的羽箭便如流星般疾射而出,“咻”地两声,两只箭均正中靶心,瞧他们射箭的姿态,也透着几分雍容华贵的皇子气派。

“好!”多铎大吼一声,引得两个人回过头来。稍微发福的那个大概是代善,年纪也大一些,眼睛里多一分亲和少一分睿智,皇太极方正的脸,一双和多尔衮差不多的黑眸,虽然也是简单的青衣长袍却透着几分威严。

“大贝勒,四贝勒吉祥。”我连忙躬身向皇太极和代善请了个安。(皇太极虽然排行老八,但是管理镶白旗,是四大贝勒之一,被努尔哈赤封为四贝勒。代善则被封为大贝勒。)

代善向我抬了抬手,面目和善“不必多礼。”

皇太极眼睛扫过我,微微怔了怔,仿佛思考了一瞬,然后将手里的大弓扔给下人向我走来,“怪不得半天瞧不见你影,原来……”皇太极上下打量着我。“这是哪家的姑娘。”

“八哥,这是莽尔汗台吉的女儿,静兰。”多铎好像不大怕他这个哥哥,连礼都省了笑嘻嘻地回答,看他眼睛里对皇太极极为崇拜的神色,不禁让我想到两兄弟将来视同水火的关系,古今上下有多少人为个皇位争的你死我活。

“莽尔汗台吉,莽古思贝勒的弟弟!听说只有一个爱女,没想到才这么大。而且不是说……”皇太极看了看我,嘎然而止。

我当让知道他灼灼的目光从我的眼睛上打量到耳朵和嘴巴,我曾经不就是个伤残人士么,有什么好惊讶的。于是我挺了挺身迎上那抹探究的目光,他微微一愣,瞬间回复了平静的目光,跟我对视起来,仔细打量一下,皇太极虽然不如多尔衮那么英俊,但是整个人散发着成熟男人的味道,沉静而淡然,也许就是这样他才能不声不响轻而易举地夺得汗位,也就是这样才能让四大贝勒主动屈膝于他,请他登上宝座。

“八哥,听说你又要随父汗出征,真是让人羡慕啊!将来我也要铁马金骑征战沙场,我们爱新觉罗家的男儿就该如此!”多铎不知道什么时候淘了张弓出来,搓搓着手,我和皇太极对视的功夫,他已经弯弓搭箭射出一支羽箭,虽然没有皇太极和代善射的正,但也算是中了靶心。

代善一直在一旁站着,脸上都是慈爱的笑容,我就是对这个胖子没有什么好感,就是他背叛多尔衮,胆小怕事一辈子庸庸碌碌,连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教育不好。现在听了多铎的话,代善不住地点头,宠溺地摸着多铎的肩膀。

哼,我心中一声冷笑,多铎你可要看清楚,就是这个人亲手把你们兄弟推到悬崖边,又害死你母妃,如果不是他,你哥哥多尔衮就是将来的太宗皇帝,心里想着口中就忍不住反驳起多铎的话来,“那可不行,要追逐天下文韬武略,一样都不能少。”

我虽然表面是反驳多铎,其实是不给代善面子,果然,代善的脸色变了变。

“静兰,你别打岔,我可不喜欢汉人那玩意,男子汉大丈夫战场上才能见真章。”

据历史上记载,多铎好战排斥汉人文化,果然不错,我也懒得跟他较劲,“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转头瞬间我却看见皇太极闪闪发光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见他的眼睛我心里一缩仿佛有被看穿的感觉,不禁后退一步。

“没想到格格这么小就有这样的见解。”皇太极紧盯着我不放松。

“四贝勒说笑了,静兰只是从阿玛请的先生那里学来一些,四贝勒七岁就管家,二十岁就随着大汗征战沙场,倒是让静兰敬仰的紧。”说出这些话,我心里已经狂喊,如来佛祖保佑,但愿清史里面记录的不错,要不然我就死定了。

皇太极眼睛一暗,随即自嘲地笑了笑,目光中有丝恍惚。

皇太极瞬间表现出来的脆弱,倒出乎我意料之外,根据历史记载现在的皇太极应该已经羽翼丰满,而且颇得努尔哈赤信任,现在他的样子倒是像被人遗忘在一旁的小人物,他那份自嘲仿佛在说,无论怎么努力都是枉然,因为根本无法得到任何人的重视。

“二哥,听说最近父汗赏了你几匹大宛良驹,能不能送我一匹。”多铎很不在意我和皇太极的对话,一味地缠着代善。

连小鬼都知道谁受宠……想到这里我不禁心里一颤,难道历史记录有误,代善根本没有因为德因泽造谣他与阿巴亥有染一事被冷落?他现在还是努尔哈赤继承人的第一候选?

“去年父汗不是送了你一匹吗?”代善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还是那份喜气洋洋的神色,刚刚没有注意到,他的穿着明显要比皇太极讲究的多,尤其的腰间还绑了条玉带扣,更显的地位超绝。

多铎撇了撇嘴,“我那匹马前两天得病死了。二哥你就送我一匹嘛!”

代善经不起多铎死缠烂打,知道他今天势在必得,于是拍了拍多铎肩膀,“就送你一匹,今天晚上我就叫人给你送去,不过我们说好,别让十四弟再给跑死了,大宛良驹也经不起他那么折腾。”代善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瞄了我一眼,我竟看见他眼角精光一闪,仿佛是在提点我一般。

多尔衮跑死一匹马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正若有所思间也看见皇太极释然的笑容,这个家伙又知道些什么?

多铎讨了马也不再纠缠,冲我使了个眼色,向代善和皇太极告退。

一路走来,我一直在思索代善的用意,想着想着我的手爬上了受过伤的右臂。我昏迷的那段时间,仿佛感觉到有人帮我擦过药膏,后来手臂才好的特别快,难道是……

“多铎,多尔衮为什么跑死一匹马?”

多铎看了我一眼,撇了撇嘴,颇不甘心地嘟囔,“没什么!”

“多铎!”我停下脚步,大吼了他一声。

“好了好了,本来该我去的,但是谁都知道整个后金十四哥马术最好,所以……”

“所以你让多尔衮去建州帮我取药回来是么?”我预测到大概,小心求证。

“是啊,不过十四哥真的很快,天刚亮就回来了。”

什么?一夜时间,多尔衮从科尔沁往返建州,他是怎么做到的,竟然为了我跑死了一匹马,我的心被多尔衮牵动起来,不!我本来是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我来到这里只要平平安安了此一生就好,我不愿意和爱新觉罗家有任何的瓜葛。可是他给我涂药时,手臂上那种清凉舒适的感觉是那么的清晰。可是那天,不是他大婚的日子吗?新郎官半夜失踪也没有人管么?我心底油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多铎,为什么最近都没有见到多尔衮?这次他也从建州到这里来了吗?”从我摔马到现在已经有半年了,这半年我没再见过多尔衮,原本我以为我们只不过是偶尔相识,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可是现在,我已经说不清自己复杂的心情。

那个少年揪挽弓射天狼的男人,那个为大清赢得最终胜利的男人,在他的大婚之夜为我取药,又为我上药,他这样做,能够让我再平静下去吗?

“十四哥他……”

“呦!今天是什么日子,该出来的都出来了。”熟悉的一声嘲弄,远远地传过来,我一转头发现了一抹悠闲自得的身影此刻正坐在草地上,薄薄的嘴唇敏着一根三叶草,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懒懒散散地瞟着我。

“呃,”我慌忙甩开多铎的手,竟然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哥,你怎么来了,”多铎仿佛并没有在意我的举动,欢喜地冲多尔衮跑去,身后的那条辫子随着他的身体一扬一扬张狂地跳跃着,我怎么看怎么别扭,油光闪闪就像一条猪尾巴。我忍不住低下头“噗哧”笑了一声。抬起头来,意外地碰上多尔衮深沉的目光。

“父汗去东京前,母妃为我求了情。”多尔衮一边回答多铎的话,一边毫不避讳地看着我,墨一般的眼眸下隐藏了许多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哥,我想带静兰去骑马,你在正好帮我一起护着她。”多铎一边说,一边兴奋地跳回来,一把捞起我的手,“今年冬天的围猎你一定得去,所以一定要学会骑马。”多铎的话仿佛意有所指,玄外之音在他拼命眨动的眼角上泄露无疑,小鬼就是小鬼,想在心上人面前露一手,另外正好有时间亲近亲近,这点花花肠子我要是还看不出来,我就白活三十年了。

“谁说要骑马了。”我插起腰,这小鬼怎么老自作主张,这么小就喜欢给人安排这个安排那个,将来长大了还得了,虽然我也想见识见识围猎,但是总被小鬼安排,我心里怪怪的。

多铎以为我为上次掉马害怕,挺挺胸膛,可爱的圆脸笑眯眯地凑了过来,亮晶晶的眼睛异常认真,“放心吧,有我在保证不让你受伤。”

吼!我范文程什么没见识过,竟然说我害怕,托大的小鬼,讨厌的小鬼,竟然还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忽然有些踏实。多铎你要是让我掉下来,你就死定了。

“走吧,晚上还有宴会呢!”那家伙总是比人先走一步。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这么拽么!显然,哥俩不会再听我的异议。

多尔衮在前面走,多铎拉着我跟在后面,边走边用满语哼哼唧唧地唱歌,小辫子晃啊晃啊,我真恨不得一把把它扯下来,偏偏他还死命攥着我的手,不时地回过头冲我眨眨眼睛,我举起手使劲甩着他胳膊,他任我折腾,可是那牛皮糖一样的手,怎么也甩不开。算了,就让他握着吧!反正又不少块皮。

终于到了马厩,“哥,我去牵马!”多铎迫不及待地撂下一句,身体立刻像一支箭一样冲了出去,剩下了我和多尔衮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和多尔衮单独相处我会觉得怪怪的,虽然现在的我只有十岁,多尔衮才十二岁……我一边想,一边假装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多尔衮只是依在树干上并不说话。

“谢谢你!”虽然比较迟,但是还是要谢谢他帮我取来药膏。

他眼皮都没抬,像睡着了一般,紧抿的嘴唇暧昧地上扬着,白色滚边的衣袂和他的辫子上的黄色丝穗在空中摇荡漂浮,璀璨的阳光从木叶的缝隙碎碎撒在肩膀上,又簌簌落下,描绘出一抹淡薄的影,我仿佛被他那绝世的姿容震慑住了,再也挪不开眼睛。

直到听到一声马啾声,我向旁边一瞧,多铎这小鬼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他垂着头看着草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两匹白色骏马兴奋地踏着蹄子。

天啊,蒙古马的腿不是短短的吗?这两匹怎么看起来异常神勇。让我骑这么高的马,我死也不干,“有没有老弱的?”我一边向后退,一边问。

“这可是好马!”多铎又换上一副笑嘻嘻的脸,“跟我骑还是跟我哥骑?”

多尔衮动了动,微微睁开眼睛。

“谁的安全系数比较高?”我嘟囔了一句。

“什么?”多铎第一次听到我说现代语。

刚才那小鬼好像说多尔衮是整个后金马术最棒的来着,而且年龄比多铎大,个头也比多铎高,看起来更有安全感。并且看到多铎那小鬼一脸期待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虐待他。

我贼笑一声,歪着头,冲多尔衮吐了吐舌头,他了然般走过来牵马,然后将手放在我的腰侧,一双温热的手掌将我整个腰身握在手里,我仿佛能感觉到那两条臂膀勃发的力量,轻轻一举,我便被放在了马鞍上,紧接着身后一声响动,一个结实的胸膛立即贴上了我的后背,带着清新的桂子和青草的香气,钻进我的鼻子,无比的通彻。

“哥,带她去那个山谷。”多铎也翻身上马,一拉缰绳,他的马已经先跑起来。

“靠过来。”多尔衮伸出一只手将我环进怀里,另一只手拉动了缰绳,胯下的马瞬间会意,撒开蹄子跟着多铎后面向前跑去。骑着毛茸茸的东西向前移动,无论是谁开始都会紧张,我的手开始张牙舞爪不知道放在哪里,最后终于抓住了一件我认为能给我安全的物什。

“你可以抓着马鞍。”一阵温热从我脖颈后面传过来,戏虐,绝对带着挑逗意味。我低头一看,自己的手竟然八爪鱼一样死命攀着多尔衮的大腿,要不是不知道放在哪我才不放在你身上呢,哼!你才十二岁而已,居然思想就那么龌龊,怪不得娶了十个妻妾。

“你在嘟囔什么?别以为我像多铎那么好脾气。”

“是啊,十四阿哥不止脾气不好,耳朵似乎也不大好,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半响没听见多尔衮说话,我以为他生气了,抬起头求证,却看见他一本正经的脸,“你吸引我注意是为什么?你不是已经有多铎了吗?”

“十四阿哥你一点都不谦虚,你有什么优点值得我惦记吗?我到没看出来。”我寒着脸看向他,脸上肯定是轻蔑的冷笑,不管是哪个时代,但凡有点权势和金钱的男人,都不自觉地将自己看成是一坨坨俗物,将身边的女人看成是奋不顾身的苍蝇,偏偏我就不好这一口。

“呵呵,”多尔衮惊讶地看着我,“你还真有意思,不过你大概不知道,你们科尔沁草原博尔济吉特部的女人,势必要嫁给爱新觉罗家的男人,趁着这几年你还年轻,在被指婚前自己个选一个……”

什么科尔沁草原博尔济吉特部的女人,势必要嫁给爱新觉罗家的男人?这次是我惊讶地回望他。

“怎么?你阿玛没跟你说过吗?大概是因为你以前不具备和亲的条件吧!”多尔衮故意刺激我,他却不知道现在的静兰和以前的静兰已经大不相同,我不会去为一个不属于我的记忆产生什么情绪。

我关心的不过是现在的时局,我该站在一个什么位置上,听过多尔衮的话,我下意识茫然地摇了摇头,陷入了深思中。在清史文稿中,科尔沁的女人在后宫里都占有比较重要的地位,难道科尔沁和后金结盟是有什么协定不成,这让我想起孝庄秘史里说过,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掌管江山,科尔沁草原的女人掌管后宫,皇太极正妃五人里面有三个就是科尔沁草原博尔济吉特部的女人,多尔衮六个妻子里面四个是博尔济吉特部的女人,多铎在史书上没有具体的记录,我猜测博尔济吉特氏应该也是占大多数,如果说这会儿子博尔济吉特有点地位能嫁人的姑娘全许给了爱新觉罗,我也是相信的。

努尔哈赤老了,爱新觉罗家的男人觊觎汗位,那么科尔沁博尔济吉特部的贝勒无非是押宝式的将自己部落中的女人押给所有有可能成为大汗的人,多尔衮和阿济格成亲,皇太极也娶了哲哲,在这天下尚未定的年代,利益驱动的婚姻方式比任何时期都重要,博尔济吉特部显然是押对了宝,大清统治天下的二百多年里,蒙古也算占尽了风光。

那么我呢?我会不会也是这场利益婚姻中的棋子?多尔衮说的对,以前那个又聋又哑又瞎的静兰或者能界于事外,现在的我没有理由会从中跳脱。

“怎么?生气了?你没那么小气吧!”多尔衮的眼睛里有几分歉意,我看着他,这样的男人,将来真的成为了整个大清国的支柱,真的在历史上重重的划了一笔,如果他做了皇帝一定是旷世明君,我承认我敬佩他,他的一生轰轰烈烈,古今有几人能及,三十八岁却早逝,难道这就是英雄的宿命。

以前我只是从史书上看他,而现在这么一个鲜活的人就在我身边,跨越了几百年,我竟然能够感受到他的体温,听到他心脏的跳动,我何其幸,又何其不幸,这样的男人我不敢碰,因为他是毒药,他能让女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不愿意做他身边的怨妇,不愿意和他的女人们争宠,如果我只是穿越过来做他身边的一个女人,又有什么意义?还好,大概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去,只要我回去了,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不要这么看我!”一只手将我的眼睛蒙住,厚厚的茧摩挲着我的皮肤,“看的我心慌,好像能看透我整个人生,一个人的眼睛怎么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有这么多表情。”

我没有拉开他的手,我们就这样静静享受着瞬间的宁静,纳兰容若有句诗说:“人生若只如初见。”

我会永远记住我们的这一刻。

那么宁静,纯粹得几乎不真实,如果不是能轻易感受到所有的存在,我几乎认为是一场由自己幻想出来的梦,微风吹动着草地,那声音袅袅婷婷,悠然地盘旋,如梦如烟,只有心和境的交萦互染,少年的多尔衮,纯净的像是一个还未经雕琢的美玉,他就那样看着我。

“哥,你们在干什么?”多铎又骑着马折回来,多尔衮的手顺其自然地收了回去,于是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白马上英姿勃勃的少年,正举着一大捧金莲花,随着他的身体上下浮动,美丽的金黄色刺伤了我的眼睛。

“怎么?才骑几步就害怕啦?”多铎痞痞地笑,“科尔沁的格格们都善骑,大的不说,就是跟你差不多的布木布泰,你也不能比。”

布木布泰,不就是庄妃?我仰头看向多尔衮,他一脸平静,并没有任何异常。

“静兰,你怎么了?”多铎的表情怪怪的,仿佛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你不会是听说什么了吧?”

看着多铎小心翼翼的样子,我不禁笑了一声,“听说什么?”趁他不注意,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花。

多铎一不注意被我偷袭了去,有些不甘愿地撇了撇嘴。

“走吧!前面跑一跑就该回去了,今晚的宴会,静兰好像也要参加。”多尔衮话刚说完,一揽缰绳,催了一声,马儿立刻欢腾地跑了起来。

从多尔衮的臂膀间,我看着多铎一脸失落的样子,仿佛有什么话到了嘴边没有说出来,有点颓废,像极了小正太。

我不禁心情大好,挥舞起双手,大喊“多铎你追啊!”

“丫头,你不害怕了啊?”多尔衮不得不又伸出手揽住我的腰。

“静兰你小心点。”远远地多铎一边催马一边叫。

虽然说努尔哈赤的几个儿子都很早熟,(皇太极七岁当家,多尔衮十二岁结婚,能不早熟吗?)但是毕竟还都是小鬼,偶尔端起架子唬唬人还行,跟我这三十岁的人相比还差很多,这几年这两个家伙注定在我这里讨不去好,不过过两年就难说了。

“多尔衮,你过两年不会欺负人吧?”我一边扭头说,一边用指尖点点自己的鼻子。

“现在问,晚了!”多尔衮得意地笑,仿佛在说,你也有害怕的啊!

“既然没有商量的余地,那我貌似要讨个够本才行,”我一边说,一边露出白白的牙齿,笑眯眯地看着他,他黑色的瞳仁也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转过头,突然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

“博尔济吉特静兰,你给我记住了。”多尔衮把我放在大帐前,手指摩挲着被我咬伤的胳膊,向我传达着这个信息。

反正你将来要冲锋陷阵,难免伤痕累累,我从那么远的地方来看你,不留下点印记当路费怎么行啊,那样多对不起上帝的这个美丽得错误。

“给十四阿哥请安。”那木珠早已经焦灼地等待在大帐前。

“起噶吧!”多尔衮挥了挥手,消失在我眼前,他身后的小鬼多铎拼命地冲我眨眼睛,直到我向他递了个眼色,他才满意地走了。

“格格!台吉回来了,正等着您呢!莽古思贝勒也在。”那木珠悄悄附在我耳边说。

看她那紧张的样子,这次莽古思贝勒来,大概没什么好事。莽古思贝勒是科尔沁草原的最高统帅,是我阿玛莽尔汗台吉的哥哥,他女儿哲哲是皇太极的大福晋,也就是以后的孝端文皇后。

我快步向里面走去,远远的就听见莽古思贝勒大声说:“莽尔汗,你太让我失望了,她是我博尔济吉特家的女儿,不能事事都由着她的性子。”

“静兰她病刚好,我想再留她几年,还请哥哥成全。”是阿玛的声音。我知道科尔沁草原谁都对莽古思贝勒诸多敬畏,阿玛为了我不知道鼓了多少勇气。

“莽尔汗,当年你单娶乌兰阿拉,多少年了身边连个侧室都没有,又只生了静兰一个,为这事我替你在阿玛面前说了多少好话?现在是什么情况?要变天了,你知不知道?这次已经定了是寨桑家的布木布泰,我来只是想给你个心理准备,静兰早晚也是爱新觉罗家的人。还有,我听说你给静兰请了个什么汉人先生?你自己喜欢那玩意也就罢了,别教坏了孩子。”

“是我让阿玛帮我请的。”是在听不下去了,我撩帘走了进去。一进屋我就直视这个长满络腮胡子,方方正正大脸的莽古思贝勒,他一身蒙古服装,穿的格外威武,阿玛本来高大的身材,也被他比的矮了半截。

“静兰,”阿玛一声呼喝,责怪、怜惜、宠溺的意味都有。

看到我的瞬间,莽古思贝勒的表情有些惊讶,仿佛在看一个有些不熟识的人,就像我们身边的人,几个月不见起了大变化一样,想到这里,我的心像被重锤震撼了般,全身的血液刷地一声褪到了脚底,苍如金箔的鼻翼紧张地起伏着,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我的脸,难道有变化?阿玛、额娘、多铎怎么都没有提到?今天下午多尔衮墨玉般的眼睛曾毫不避讳地看了我很久,我全部心思都沉浸在跟他的第二次见面中,竟没想到自个的脸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