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的很慢，到达荒漠的时候已经过了半月有余了，花擎筠得知自家妹妹回来了，自是早早计算好了日子，备好了酒宴，竹寒进了宫第一件便是祭拜了父王、母亲，当时花擎筠已然在厅子里头等了她好久了。

“笙儿。”

“王兄！”竹寒猛地扑进了花擎筠的怀里，，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这是我在南城的姐妹！最好的那种！”竹寒向花擎筠隆重介绍了知含，花擎筠记性极好，对于知含也是记得的，知含是南国的外姓公主，对于知含和自家妹妹的关系他自然也是知晓的。

“你可别忙了吧，快来用膳了，知含也一起吧。”

突然被点名的知含，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正准备去给主子布菜来着，这……竹寒明白她想做什么，于是伸手拉了她一同坐下，道：“一起吃，就像以前在竹音阁一般。”

很多事都是这样，某人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暖了一个人的半生，知含一直记得的这句话，此时的竹寒再次对她说了，这种惊喜，溢于言表。

其实在座的还有一个人——花涟羽，她很安静地看着三人，嘴角噙着笑，竹寒虽不明白那笑的含义，但她却清楚的知道这个笑里没有恶意，那里好像有些关切的意思。

“主子……”

知含看到花涟羽的一瞬，心里一颤，连忙挡在了竹寒身前，看着知含的反应，花涟羽露出了有些受伤的表情，竹寒轻轻地拍了拍知含的肩，温柔地道：“无妨的……姐姐她。”

“你防我也属正常……也属正常。”花涟羽的后半句突然就没了声音，像是在喃喃自语，没人知道她想到了谁，是不是她若是像竹寒一般对待自己的侍女，她也会被人这样忠心耿耿的护在身后呢？

“姐……”

“笙若，对不住。”

花涟羽突然跪在了竹寒的面前，她的脸上满是泪水，那里或许有悔恨，或许有不甘，但竹寒却觉得那些都不必探究，是的她曾经因为恨她的这位姐姐恨的每夜在梦里都恨不得杀了她，或者说，其实到了如今她都依旧想杀了这个人，这辈子要她原谅这个人自然是不可能了，或者失去了记忆的那个江竹寒真的是什么都可以原谅的类型吧，可她不行。

想想她这半生的颠簸凄惨都是拜这个人所赐，从母妃的殒身，再到曾经在南城发生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竹寒不可能原谅这个人，这种几乎跨越了两代的恨意，不可能原谅的吧。

竹寒俯身扶起了花涟羽便不再说话了，领着知含上了椅子便开始吃饭，花涟羽虽然有些僵硬，但她也明白自己是不配被原谅的，所以也没有了曾经只要被无视就要气恼的报复回来的想法，微微一笑，而后找了位置坐下，一桌也就四个人，竹寒偶尔同花擎筠说说话，偶尔提醒知含自己吃不要总给自己夹菜，一顿饭花涟羽吃的像是一个局外人。

*

竹寒和知含一同被安置在了一起住过的院落里头，两人还是同以前一样，过着很平淡的生活，花涟羽偶尔会拿一些她母妃家典籍过来，同竹寒一起研读，大概是为了赎罪，花涟羽已经开始找那些毒药的药引什么的，希望竹寒可以根据这些配出解药来。

最开始的时候，知含还在怀疑花涟羽的用心，倒是竹寒很不以为然地说道：“无所谓的，我这一身的顽毒，也不怕再多几种，就算花涟羽真的藏了坏心，也无妨的。假若她没有最后运气好能把寒毒也解了，岂不是很好。”

竹寒其实一直有听闻的，花涟羽母妃她们家那边似乎是有解寒毒的法宝的，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真正的接触到这些东西，如今花涟羽自己送来了，她研究的试一下也未为不可。

“笙儿！”我好像查到了！

竹寒连忙接过花涟羽手中的书，快速的扫视了起来，可当她看到最后的时候眉头却皱了起来，花涟羽觉得疑惑，于是也探出头看了起来，不一会儿也皱起了眉。

露星行草？

这是什么？

竹寒和花涟羽交换了一个眼神，但两人都不知这四个字是何意思，她们两个都是学了半辈子医术的人，竟然还有不认识的草药么？

“要不咱们去藏书阁去瞅瞅？”竹寒问道。

“没用的，之前母后闲着无聊把藏书阁基本所有的书都搬来给我读过，我都不曾见过这东西的。”

竹寒顿时泄了气，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知含一脸的疑惑，花涟羽于是解释道：“你主子，有救了，”知含还没表达欢喜，花涟羽伸出手拍了拍竹寒的背，道：“你也莫愁，既然有了这个方子，那慢慢找药材便是了，总归还是有希望的不是？”

竹寒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看向花涟羽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像是喃喃自语地道：“这不像是姐姐会说的话啊！”

花涟羽听了却笑了，眸子里一片朦胧，有些感叹地道：“若是经历了这些还不看清楚，那我便是傻子了？”

这一夜竹寒和知含知道了花涟羽在南国做人质的日子都是怎样过来的，动不动就没有饭吃，年画音偶尔还会跑来牢里对她撒些莫名其妙的气，活的生不如死，长久以来她都在怕，是否那天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直到那日她被遣送回荒漠，她才发现，原来那些荣华富贵都是假的，活着才是真的，才是最重要的，经历过了对死的恐惧，她渐渐也发现了自己和母后对翘笙若母子所作的事是多么恶劣，轻视别人的生命才是最大的罪恶。

这对于她们制毒一族来说是最荒唐的笑话，她们家世代制毒为各种人提供最残忍的死法，为别人的人生带来最痛苦的经历，她们从来都在草菅人命。

她想道歉，想被原谅，却也知道自己不配，她想补救，于是她来了，她来到了翘笙若身边开始为自己的罪过做最后的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