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半惊10
作者:少无邪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105

是在云熠的话还未出口的时候,她大叫了一声,在众推开挡着的衙役闯进了公堂。

众人皆哗然,云熠手握惊堂木盯了她一阵,几乎是低吼着,“慕容氏你好大的胆子,扰乱公堂可不是小罪!”

她跪在了花泽少的旁边,低声道:“大人,民妇实在是无奈,不得已而为之。”

云熠轻笑,“不得已?你的相公现已无事,你还有什么不得已的?”

她看了一眼慕容晏,他正在朝她使眼色,那意思就是——退下,不可乱来。她摇了摇头,迎上云熠那恶狠狠的简直想要把她生吃了的眼睛,慢慢道:“大人,花公子何罪之有?扬州城谁人不知他的性情?况且……况且……反正,花公子为行宫事宜鞠躬尽瘁,没有什么目无君主之说。若都像这样逐字曲解,那天下的文人墨客以后谁还敢说话,谁还敢执笔?”

话音落,公堂之上静寂无声,她低下头心里有些忐忑,看了看坐在身旁的花泽少竟然面带笑意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忽觉得手上一阵暖意,她大惊,他竟偷偷握住了她的手!心里害怕,看看这些高高在坐的人,想要挣开,又欣喜不已,这久违的温暖,来自于他给的,他终于又对她好了。

薛子谦忽而站起,向皇上行了礼走至子夜身边,冷笑道:“妖精!”

子夜大惊,怔怔地看着薛子谦,心怦怦跳起。他这话,来得太突然,好似万里无云的天空中的一道惊雷,打得她失去了方寸。

众人惊异,皆抵窃窃私语,有的则期待地看着薛子谦,想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

子夜不敢动了,全身冰凉,只有被花泽少握着手暖暖的。

皇上吃惊地盯着她看了一阵。问道:“薛子谦何出此言?可有证据?”

薛子谦微微一笑。“皇上。卑职早先曾几次被这民妇捉弄。当时就觉得事有蹊跷。经过这段时间地调查终于得知。她就是个妖妇!满口妖言。媚惑众生。不可留也!”

皇上攥了攥双手。往椅背上靠了靠似是怕子夜忽地会露出妖相伤他似地。小心翼翼地问道:“慕容氏你是妖精吗?”

此话一出旁边地衙役立刻将她双臂制住。她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押着。眼光扫过公堂。他地丈夫眼里满含恐惧。甚至躲开了她看向他地眼神。手上从花泽少那里得来地一点温暖也因被制服而失去了。全身地冰冷。好冷。她打了个颤。噎声道:“皇上。我不是妖精。”

这时薛子谦急急道:“皇上小心。且不可听她妖言!”然后朝着身旁地一人使了个眼色。随即便有两个人抬着一具用白布盖着地尸上了堂来。

薛子谦上前掀开了白布。一股腐臭地味道立刻充溢到了空中。众人皆掩鼻皱眉。薛子谦也掩上了鼻子。用手指着那尸道:“近两天来城郊频频现青年男子地尸。大家请看。他身上并无致命刀伤。而胸前有一团黑青。分明是妖邪吸尽了他地阳气!”

子夜看着那早已面无血色的男子,脸上一团阴晦之气,地确是被吸尽阳气而死,但不是她!她恨恨看向薛子谦,慢慢道:“不是我!”

薛子谦冷笑:“你当然不会承认,不过我有办法……”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道符,子夜一看大惊。

“这是福满山上清风道长的符咒,只要沾了妖邪之物的血,便会迫使妖物现形。”

“谬论!”花泽少忽地起身。

“花泽少,带罪之身何出狂言!”皇上立刻呵令。

花泽少无奈,只得重新坐下,盯着薛子谦。

子夜看着那一道符咒,想起福满山上那个冥顽地清风道长,清楚地记得他曾说过,再被他遇见,定不留情。

皇上沉吟片刻对她道:“慕容氏,要证明清白你便放血。”

如遭五雷轰顶,她死死地瞪着薛子谦,清风的法力很高,他的符自然厉害,若放血,她……

“父皇!”云熠忽然说话了,“百姓一向信佛,这种道法之事……何不是出尘法师来一辨究竟。”

皇上淡淡道:“一滴血又死不了人,朕还没见过妖精,今日倒要看看。”

薛子谦当即抽出一旁衙役的配,伸到子夜面前,笑道:“少夫人,要证明清白,就请吧。”

她抬眼,看着那寒光凛凛,心中不忿。她现在地法力比之以前高出许多,甚至连出尘都比不过,不就是一滴血么?偷天换日对她来说何难?

接过刀,正要暗暗施法,耳旁却响起了出尘的声音,甚是焦虑,“子夜,不可乱来!”

她抬头看向四周,并瞧不见什么,又听得他道:“薛子谦在骗你,这符不是让你现原形的,只要你一施法便会被困!忍

忍……

她闭了闭眼睛,挥刀朝着拇指划过,立刻现出一道半寸的口子,鲜血滴滴而下,很疼。

然后扬手伸向薛子谦,他忙拿出那符纸,看着她的血在那上面慢慢浸红。她转身,眼光掠过众人,露出底气十足的微笑,身子却在抖,几道凛冽地寒气在体内冲撞,腹内翻江倒海,五脏仿佛扭在了一起。而丹田内那一团火蠢蠢欲动,几欲想要把寒气逼走,却都忍了下来。

忍……修行之道在于忍耐,出尘说过的。

薛子谦死死地盯着她,过了一会儿未见动静甚是奇怪,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便道:“妖妇法力高深,皇上,卑职建议用大刑。”

她在心内轻笑,清风地符咒都耐不得她,凡人的刑罚又能怎么样?

皇上竟欣然答应,令衙役将她按倒。巴掌宽地木板登时落在她的后背,没有了法力地僻佑,只一刹那,被打的地方便如火烧般灼热如针扎般麻痛,她轻咬住薄唇,嘴角倔强地勾出一抹笑意,这点痛算什么,入世一年多,她已经忍了无数了。

她将那板子的声音当成乐曲来听,只中咬着嘴唇的皓齿越来越紧,直到一滴豆大的汗珠落在眼前的地面上,溅起几粒尘埃,便无声无息了。她闻到空气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是她的血,都流血了,一定皮开肉绽了……

嘴角的那一抹弧度终是放平了,她将手伸进怀里摸着光滑的萧身,她真的忍不住了,抑制地出一声呻吟。

“薛子谦!”花泽少忽地起身,质问着,“你说的高人有没有告诉你要打多少下?恐怕再这样下去真要枉送一条人命了!”

“父皇,儿臣看结果已见分晓。”云熠接着道。

皇上惑地看着她,甚至带着一点点失望,慵懒地摆了摆手。

疼痛骤然停止,疼痛却真的暴出来,她疼得恨不得昏死过去,却执拗用胳膊支撑着身体,半趴在地上,仰头望着望着薛子谦,咬牙切齿道:“薛公子,你这样污蔑一个弱女子居心何在?你凭什么说我是妖精?”

“皇上,她一定用了妖法!”薛子谦大声道。

“什么妖法?我若是妖会任你如此欺负?”

皇上若有所思地摆摆手,薛子谦便回了自己的位子。

子夜虚弱不已,呼吸都不稳了,大口地喘息着,艰难支起身子,重新跪好,朝皇上叩头,“皇上圣明,民妇根本不是妖精,却白白地受了这些折磨!我只是想为花公子讨个公道,还请皇上……开恩。”

“且放你回去,刑罚上的事你一个民妇懂什么?”云熠忽地怒道。

皇上想了想便道:“你自身都难保就不要管别人了,至于妖邪之说,朕还会继续查下去,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于朕的周身!”

堂上云熠立刻拍起惊堂木叫道:“把乱民花泽少押入天牢,听候懿旨!”

衙役立刻制住了花泽少,子夜伸出手去抓住了他囚服的一角,哀哀看着,他倒笑了,俯在她耳边道:“下辈子要等我。”

她凄凄笑了,她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下辈子。

不知道众人是如何散去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府的。醒来后,便听到翠儿的低泣。她刚要动,只觉得周身酸麻不已,后背更是疼痛难忍。她趴在枕上,虚弱地唤了声:“翠儿……”

翠儿忙抹着眼泪过来了,到床前,嘴一撇又忍不住哭了,“少夫人,他们……他们……”

“怎么了?”她淡淡笑了笑,堂审犹如一场劫难,都过了,现在回了家,还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过不去?

“公子他……他要休了您。”

她一怔,这件事情是够大的了。慕容晏要休她?她笑了笑,继而胸口里涌出一阵悲愤。他凭什么要休?她自入府以来规规矩矩,极力讨好祖母,她把府内上下打点的雅致美观,她有过什么大的过错吗?他说过的,纵使不爱她,也不会抛弃她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休我?”她激动道。

翠儿吸了吸鼻子,噎声道:“外面流言说,您不顾性命闯入公堂为花泽少求情,说你们……不干净,还有人说……您是妖怪……”

“他们爱怎么说便说好了。但是慕容晏要休我,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她说着支撑着想要起来,却因为太过虚弱又趴了下去,身上一阵疼痛,心里更加委屈了。她不公堂不但是为了救花泽少,也是为了救他啊。现在他平安了,花泽少少了死牢,他要休她,让她到哪里去?

慕容晏,你当真这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