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半惊11
作者:少无邪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594

这章是礼拜天加更的!)

夜色深沉,她头一次有了天下之大下却没有她容身之处的感觉。白骨娘娘不要她了,花泽少要死了,连慕容晏也要休了她,劫数难测,前方路茫茫,她无助极了。

辗转好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一阵钻心的疼痛令她醒了过来,趴在枕头上稍稍偏头,看到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床前,她微微一笑,虚弱地叫了声:“师傅……我忍过来了……”

出尘蹙着俊眉,稍稍上前,伸出手来欲要碰她又不怕弄疼她,掀开被子拉开薄衫,看到背上一片青紫血痕,不禁忿忿道:“恶毒!”

她竟笑了,“出家人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小妖精,你疼吗?”他轻轻盖好被子,语气中带着难言的痛楚。

“嗯……”她抓着枕头点了点头,又激动道:“师傅你快去救救花公子,他不能死,他……他是皇上的儿子。”

“我知道。只怕皇上不会相信。”

“会的会的,有信物,有他娘亲留下的信物。”

“我去找过他。他不肯。”

“为什么?”

“他过不了自己心里地那一关。没有人能帮得了他。”

她怔了。公堂之上他地那句“下辈子要等我”在耳边回响。他是抱了必死地心。只是。公子。人地一生本就短暂。为何不把握机会好好地活下去?

出尘把了她地脉搏。低声道:“那符咒伤了你地真气。走。我为你疗伤。”

她摇了摇头。“公子要休我。就让我这样伤着吧。”

他似是叹了一声,“小妖精,后的面路还很长,要忍受的还很多,那个清风道长已经盯上你了,下一次就不止一道简单的符咒。”

“我是好妖精,他为什么跟我过不去?”

“他性偏执,在福满山时就认定了你是妖孽。”

夜风中,出尘小心地扶着她在半空中慢慢飞过,背后伤势的疼痛在凉风中稍有缓解,只是体内虚得厉害,惟有紧紧地倚着他,头也依着他的肩膀,鼻息间又闻到了他身上独有地味道。听说寺里的和尚终日在檀香缭绕中都是一身浓浓的檀香味,他身上的味道却如此清新纯粹,不禁教有些欣喜。

“师傅,这是我最后地劫难吗?”

他身体一僵忽地停在了半空中,许久才淡淡道:“我不知道。”

连续三日,出尘每晚都到慕容府来将她带到寺内禅房用内功疗伤,体内的不适已然消失,惟有背部的外伤还隐隐作痛,他只得教她些止痛地法术,却不能为她治疗。

只是这几天来,除了翠儿,府里面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包括那要休了她的相公。

傍晚天将黑之时,她携着翠儿带了些饭食和银钱一起出了府门。没想到街上还有许多人,她们相扶着沿着街边走,耳边依稀听到那些窃窃私语。

“这不是慕容府的少夫人吗?”

“哎呀,那日伤得都丢了半条命了怎么才两三天就好了?难道真的是妖精?”

“她定是去牢里看花泽少,看来他们之间真的不简单。”

“你忘了她在花满楼住了好久。花满楼是什么地方……”

“她走近了,快躲开点。”

她拉着翠儿快步走着,极力地装作从容不迫和若无其事,好不容易到了牢营前,四下无人她才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响起刚才那些流言,体内似有什么东西要爆,她躁动地在原地走了两圈。

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若没有人说,谁知道她是妖?当初与花泽少在桥头的甜蜜之际,那些人的眼里无不羡慕感叹,赞他们佳偶天成,看来是人心不平,一旦与妖邪沾上边地,便被打入了被唾弃和疏离的地位,

“少夫人不必听那些人的,翠儿天天与您在一起知道您不是妖。”翠儿走近前来小声说着。

她笑了笑,“翠儿,如果我真的是妖精,你会怎么样?”

翠儿忽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恐惧一闪而过,“不……不会的,我不相信。”

她没再说话,给了看守些许通融的银两进了大牢。

狱卒与她说了地点她便自己慢慢走了进去,窄小的甬道里昏暗极了,四周散一股血腥靡烂之气,她有些不适,稍稍用手挡了鼻子。两边地牢房里,那些囚犯都无精打采在窝在稻草堆里,眼神呆滞,有的看到了她,则跑到栏杆边,伸出带着血痕的手,癫狂似地叫着:“美人儿!美人儿,让我亲一口……”

她害怕地快步逃开了,终于到了最里面,最隐密的一间牢房,那个坐在墙角里垂着头的人……就是花泽少了。忽地想起桥头上他做地那众人称绝的花满天,竟如上辈子般那么遥远。

她加快脚步过去,一手抓着栏杆,轻唤了声:“公子……”

他忽地抬起了头

到是她,淡淡笑了,竟如平常那么自然,没有一丝:之气,也不起身,就看着她,轻问:“这种地方你怎么也来了?”

她终是不能像他这般,抿着嘴唇似要哭却流不出来泪,怔了半天,才哑声道:“公子,你不要死。”

“没人救得了我。况且,死在他手里,我想……会很有意思。”他轻笑。

她不解,“你将胭脂扣给我,我去向皇上说明情况,你其实也一直在等待这一天不是吗?”

“不。”他站了起来,走近前来,隔着栏杆与她相望,“待我人头落地的那一刻他才会看到,遗憾地是我没有机会看到他那时的表情。”

“你要报仇?”

他笑了,握住了她抓着栏杆地手,“我说过,我宁愿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他。只是我没告诉你,若见到他,我会忍不住报复的。”

“可是搭上自己的性命是多么傻。公子,你是何等聪明之人,什么都不在乎了,还计较这个做什么?”

“你知道吗?这几天我总梦到我母亲,她在哭,不停地哭,我问她什么,她都只是哭……流了那么多眼泪,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忽听得甬道中传出小跑的声音,子夜忙转头,看到刚才放她进来地狱卒正慌张过来。

“不好了,太子殿下来了!少夫人,快跟我来躲一躲,被太子知道我放了人进来我的小命可都没了。”

欲要再跟花泽少说句话,一听得狱卒这样说她便忙不跌地跟着往外走,刚走几步,便听得暗处一个极冷的声音沉沉道:“来就来了,这么偷偷摸摸的就不好了。”

她怔在了那里,狱卒在一旁吓得直打哆嗦。

云熠倒背着双手款款而来,走至她身前,上下审视了一般,笑道:“嗯,体质不错,这么快小脸儿就恢复红润了,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她忽地有些窘,摸了摸脸,行礼道:“太子,不关狱卒大哥地事,是我非要进来的。”

“我当然知道不关他的事,”他忽地俯身向前,趴在她耳边似笑非笑道:“他哪敢惹你?你可是妖精。”

她浑身一颤,踉跄退了两步,无措道:“太子殿下……真会说笑。”

他不再理会,走至牢房边,看着花泽少,“看来少夫人对花公子地感情不一般啊,刚恢复了身体就不辞辛苦地跑到这阴暗的牢里来看望。对了,慕容晏不是要休你吗?应了便是。”

她一惊,怎么他什么都知道?

花泽少吃惊道:“他要休你?”

她转过身,看看花泽少,勉强笑了笑,“他说过不会抛弃我的,那只是传言。”

“子夜……”花泽少皱着双眉,额头上现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痛心疾,似是自问着:“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

她一个机灵反应过来,犹记得出嫁那日,他说过的话,如果慕容晏对她不好,他要讨她回来。还有那晚与出尘为他治病之际,半梦半醒之间,他说过的——要用多勇敢,才能放弃你……

她忙跑到了栏杆边,忘情地抓住了他的手,喜道:“公子,你要我对不对?你不要死,我以后跟你在一起!”

“够了!”云熠忽地咆哮起来,“有夫之妇怎可说出如此不耻之话?你们当我这个太子不存在吗?”

她以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来驳他地命,如何还听得到云熠的话?仍是紧紧抓着花泽少的手不停地问着:“公子,你要我吗?你要我吗?你要我吗……”

在这毫无生气的牢狱之中,她清甜软绵的声音格外地响亮,透着无尽的天真甚至有些许的傻气,哪有一个女子这样明目张胆地问一个男人——你要我吗?

花泽少的眼窝深深陷了下去,藏着子夜所看不到地无尽的担忧与恐惧。当着云熠的面他没法向她说明,只得轻声哄道:“子夜,你累了,你说胡话了。”

云熠忽地大笑,哈哈大笑,令人生畏。

子夜终于明白了什么,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花泽少,看着他英气的脸庞,想要轻抚,又不敢了。

云熠忽地将她粗鲁地抓过身边,咬牙切齿道:“父皇有旨,私探花泽少者与他同罪!你这么想跟着他,就同她一起去死!”

她冷笑一声,狠狠踩了他一脚,“还没有判罪呢,你怎么知道他会死!?”

他忍着脚上的疼痛,瞪着她,深不见底地眼睛微微眯起,轻笑道:“你竟敢……来人!把这个泼妇给我带走!”

她束手就擒,临走前,扭过头,向花泽少喊着:“公子,你不要死。”

云熠像听到笑话一般,“他不想死就不会死了吗?如果人的命都是掌握在自己地手里哪有那么多悲欢离合让人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