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证实录【胆小者慎入】
作者:欣丫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420

之八眼球(上)

短短的三年的法医生涯,我几乎每隔几天,或者每隔几个小时都可以遇到一起恶性案件,当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了,宁海,从很多方面而言还是一个不错的城市,靠山、面海,经济发达,城市节奏稍快,没有沉重的历史包袱,整个一蒸蒸日上的城市,港口便捷,近年的工业发展也不错……不过,每年我亦会接触百余件恶性刑事案件和一些民事纠纷引起的惨案,这样平均算起来,每天还真不止一件了。

这几天,不知因为什么,可能是睡眠习惯不好,闭上眼睛,老是莫名其妙的想到一些东西,一些不愿回忆的往事,还有那对瞪得滚圆,血淋淋的…眼球!

事发已经个把月了,我本以为,以我的情商不会记得这些,可是我错了。

案件发生在西区以东那个新新的工业城里,那里有很多发展迅速的大中型企业,民营为主,在那里家族制度的环境中,或多或少都会和厂里的领导有这样那样的关系,如果想祖祖辈辈、顺顺利利在这里干到退休,就必须服从最高领导人的决策,也许一个不小心,你就得罪了厂长他夫人的舅舅的女儿男朋友的妹妹…那样的话,很不幸,你周围会布满了小鞋,一不小心套上一只,叫你想甩也甩不脱——这些就是案发的原因。

死者,是一个很无辜的女孩,当然,是案件调查过程中,我们才知道原来这个背后真正的原因。她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女性,不算完美,如果勉强算来也只是中等姿色,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却让我久久难以忘记,或许是对案件本身,或许是同情她悲惨的遭遇,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案件发生的时候,正好是连续三天的高温,大家都在家中安享假日,可怜又无辜的我却被安排出警,原因是X工厂中发现一具女尸!

冒着39度的高温,跟着第一目击者,我来到这个空旷的厂区围墙外面,在一栋几乎被拆毁大半的废弃宿舍楼的垃圾堆里,我看见了这具恐怖的尸体……

如果说残忍,倒也不准确,身边除了新调来的警员受不了到旁边呕吐之外,其他人的表情都还算正常。当然,要说诡异的话,尸体被生生剜下眼球,确实看上去有些血淋淋的,气管也被切开了,所以周围一片狼藉,喷射状血让这里更像血池地狱,那些血顺着腐败的垃圾流得满处,看蚊蝇肆虐得情况,我初步可以断定,死亡时间在昨天夜里到今天凌晨左右。

据第一目击者称,这里虽然属于工厂范畴,但保安很少会来这边,因为这块地已经被村里人收回,而村里的人因为这里还有围墙没有完全拆除,再说也没什么好东西,也不常来这边,而外界,就更少有人走到这僻静的地方,所以这里完全就是‘三不管地域’。

至于我,检查完尸体后,最大的发现竟然是——死者的死因并不是气管切断,窒息而死,而是另有别的原因!

因为案发地这个工厂是宁海扶植企业。而死者好巧不巧竟然是厂长地孙女。这层关系下来。搞得领导也不享受假期了。纷纷过问此事。一时间。我办公室地电话响个不停。我接电话接地手都软了。但报告上面还是没有新地突破。学医地人应该很清楚。只要没有切断颈动脉和颈静脉。切开气管后。当事人不会立刻死亡。所以我判断地死者不是窒息而死。这点没有问题。而另外一个关键在于。死者怎么会被人剜去眼球?是因为深仇大恨吗?我很难想象一个二十出头。相貌普通地女子会在什么地方结下如此深刻地仇恨……

当然。在详细地验尸过程中。还发现了其它状况。譬如。尸体曾经被人解剖过。伤口自而后而下。是Y型切口。绕开了喉咙。而且直到腹部。虽然刀法不怎么样。但却是解剖过程中常用地形式。我小心翼翼地挑开缝合伤口地黑线。是羊肠线!!我额上渗出细汗。凶手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尸体缺了心、肝、肾。莫非是被拿到黑市上面卖掉了?但为何又要将伤口缝合。岂不是多此一举吗?这么短地时间内能做到这些。还毫无一点惊慌……

在我还来不及思考这些地时候。我又赫然发现。缝合过地伤口外侧地皮肉没有卷缩。也没有黑纹。肌肉看上去层次分明。看样子凶手是在女死者一息尚存地时候。凶手就动了刀子……想到这里。我地眼皮轻轻跳动着。有股不寒而栗地感觉。不会有人这么做吧?看着活生生地人在面前垂死挣扎。还能下手。我咽了咽口水。感觉到浑身肌肉收缩性颤动着。是地。虽然我心中很清楚。在某些时候。我给别人地感觉就是冷冰冰。没有感情地那种。但。其实。我地内心也有属于自己地柔软和恐惧。就像对着天真无邪地孩童以及那些看上去无辜又悲惨地受害者……

报告出来地当天。省公安厅和二处挂牌联合督办。现场派出地都是精干地刑侦人员。几只人高马大地警犬也被派到现场。对现场周围实行了地毯式搜查。很快。案子有了眉目。在垃圾道地隐秘处。找到一块白色地毛巾。经检验。上面地残余物中有乙醚还有微量进口地致幻剂。显而易见是凶手迷昏了受害者。然后对其实行了这些惨无人道地变态行为。凶器也在下午三点被找到。我立刻赶到现场。对找到地那根锯条上进行了血液测试。确实。上面褐色地凝固物是血不错。四点。鉴证科打来电话。证实上面地血液确实属于死者。这让那些饥肠辘辘地刑侦人员都兴奋起来。可是我却知道。这只能证明。死者身体地某一处伤口是锯条造成地。就是那处最明显地。喉咙上地那一刀!!我眯了眯眼睛。对方显然很狡猾。用锯条。可能只是为了掩饰身份。毕竟在这种工厂。想找到这样地锯条实在太容易了!

听完我地分析。那个带队地刑侦队长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正准备发火。幸而此时。又传来振奋人心地消息。那对被剜去地眼球找到了!就在离得不远处另一个楼栋地下水道中。由此可见。凶手并没有想可以隐藏这玩意。更不会是BT地以为眼球好玩。那凶手地目地究竟是什么呢?我陷入了深深地沉思。或许本身。我对这个案子就有太多地好奇。也正是因为涉入地越深。后怕地感觉才会那么强烈……

之九眼球(下)

案子发生三天后,因为技术难度大,现场几乎没留下任何证据,唯一的锯条也只是为了扰乱警方视线,案子一度陷于僵局。这样涉及新新工业中某个高位人物的恶性事件,在宁海,破案压力是可想而知的。省公安厅和二处挂牌督办,意味着接下来展开的可能是各方面菁英联合行动的大事件,所有人都铆足了力气,准备在这个案子上大出风头……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自视过高,才会造成每个人都以自我为中心,根本不管别人的意见,每次的案情讨论会上,都是烟熏火燎的,虽然不关我什么事,破案的压力在怎么大,我的报告亦是那样,完整而简洁,之所以在意,是因为我不想每天一出会议室就直奔洗手间换衣服,那些讨厌的烟味,实在叫我难以忍受!!

当然这样群策群力的讨论,很快使大家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这是一起简单的报复杀人案,凶手针对的是X工厂厂长,应该着力调查和此人相关的人员,手头上的资料显示,此人刚愎自用,任人唯亲,几十年以高压手段管理工厂,甚至设立了私刑,从很大层度上,他结怨的范围实在很广……另一派则认为这不是简单的报复案件,双方每天要吵上半个小时,才能开始讨论到正题。

从我手头上的资料,以及和其他鉴证人员的讨论来看,我们的意见偏向于二处,所以今天他们还在那喋喋不休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现在想来,若不是这一时的冲动,或许我现在还好好待在警视厅,不用天天跟着白若处理二处X档案,遇见那些稀奇古怪、光怪陆离的事情……

我陈述了案件的特点,一般报复性案件,多半发生的比较匆忙,歹徒多为临时起意,凶器可能是随手准备的,而且“打了就跑,杀了就躲”的可能性极大,因为歹徒不想暴露身份,还有他亦会有愧疚和自责,因为可能他的本性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然,这个案子却有些不同,凶手不但行凶,而且残忍的将被害者眼球剜去,还用利器,极有可能是专业工具,对受害者进行了解剖,偷走或者扔掉了死者的部分内脏器官后,还将创口缝合,按照作案时间,他在现场起码逗留了四五个小时,证明他有良好的心里素质,从他切割伤口的娴熟程度,我怀疑他是专业人员,说报复很有可能,但绝不是单纯为了报复,再来资料上可以看见,我们在现场发现的锯条,据我们鉴证科的检验,是隔开受害者喉咙的凶器,凶手为何要选择钝拙、不衬手的凶器,而不使用锋利的手术刀——呃,当然,还有其它可能性,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凶手综合了专业型、智慧型、熟练型的嫌疑犯……

当然后面发生的事情,不得不再让我叹一声,所谓天网恢恢,可能在冥冥之中,人在做,天真的看得见!而且是非曲折,报应轮回,应劫不爽,己方人马不甘心滞后于二处,再次对现场进行了搜查,这次,不仅对外面,还对宿舍区展开了调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们找到了真正的案发现场,在楼上某个单位,我们找到大量血迹,和一块被鲜血染透的木板,这就可以解释,为何尸体身上有多次搬动的痕迹,而那块木板,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屠杀死者的“砧板”,我仿佛可以看见行凶者残忍的所作所为,因为这些,我仿佛也很熟悉,每天对着那些新鲜的‘鱼’,我不都要做这些吗?不同的是,我解剖的是死人,是医学证实已经脑死亡的死人,而他屠杀的却是一个活生生被他残害的弱小女子,我难以想象那个人有着怎么样的变态心理,也不愿意多想……

现场就是现场,再怎么小心翼翼的人也会留下蛛丝马迹,除非,他不是人!

鉴证科在现场像警犬一般搜查了半天,终于得到了重要线索,我们找到了怀疑是凶手的毛发以及半枚清晰的指纹,有了这些东西,可以说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刑侦科的任务了……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到这里为止,我这个不为人之的法医官也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结果却在第三日被告知,凶手想见我,否则拒不认罪!这简直让我啼笑皆非,看着上司送来的资料,我对凶手的名字、样貌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甚至可以说,这个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压根就不认识,我不明白他为何指明要见我,上司宽慰的说,可能是想见见那个让他落网的人!我不由在心中叫屈,虽然找到证据立证他有罪的人是我,提出关键意见的人也是我,可……除了在场开会的人,就没有别人知道了,更何况,我是个低调的人,也不想总给自己找麻烦,但结果勋章没得一枚,还惹得这么一身骚!想来真是有点冤得慌。

在层层严密保护下,我见到了那个惨绝人寰的凶手,他本人比照片上还要斯文儒雅,就像大学里面的教授或者专家什么的,杀人凶手好像怎么也和他扯不上关系,他一直很绅士的打量我,不知是不是第六感,总之,我觉得毛骨悚然,不由开口道:“如果你有什么冤屈,你应该找你的律师,而不是找我!”

对方一笑,很平静直白的说道:“是我做的,那个女的是我杀的!”

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滑稽。

“为什么杀她?”我问了一个很可笑的问题,超出了我的身份,也影响到我后来的情绪,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因为她爷爷!”很简短的答复,没有一丝愧疚的表情,亦或者,慌乱什么……脑子里,我已经判断了,这是一个极难对付的犯罪人,有着冷静如斯的头脑,以及不顾后果的勇气!“恨他,裁员、高压,害死了我父亲!”

“还有呢?”好死不死,我又该死的问了一句,他用渗人的目光注视着我,终于说出那句让我神经颤动的话:“我是个医生,想救更多的人,我知道你是法医,你解剖的,都是死人,而我,不一样,你知道,灵敏的刀锋,会让我感觉到神经末梢那轻微的颤动,那种求助似的颤动,总而言之,那种感觉,只有自己体会过才会明白!”他忽然站了起来,将身子靠近我,那低喃的声音,吓得我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很早以前,就有师兄曾经跟我说过,解剖刀和别的刀不同,当你握着解剖刀划开尸体的皮肤和肌肉,那种感觉和用菜刀切肉不一样,虽然人死后和屠宰后的动物没什么两样,但一想起生前这个人所留下的东西,还是会有些……不过我没有体会出来,因为我家里只有手术刀没有菜刀,我切菜或者吃西餐都是用我熟悉的手术刀完成,所以现在还没有朋友接受得了——

“你见过刀锋划过鲜血涌出得样子,可是那血没有温度了!你也没有看见过那些蠕动得内脏,这些,死人都是没有的……”他在蛊惑我,看着他的眼睛,我有种害怕的感觉,话说到这份上,自然有警员会料理他,我背对着他,低着头默默说了一句:“是一样的——”

他拼命挣扎的转过身……

我一字一句的告诉他:“是一样的,即使血液没有温度,即使内脏不再蠕动……但是,那具躯壳是存在的,我所证实的就是他们曾经的存在,以及帮他们找到真正的死亡原因,这就是职责!而你,违背了这些,忘记了你救人的天职……”我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再也没有回头看过这个人,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之十冥婚(上)

这个案子,是我自找的!

大家可能很奇怪,像我这样冷感的人竟然能被白若这样单纯的女子吸引,原因就是,这两个个性极端的人有共同之处,而这个共同之处就是——好管闲事!

瑟瑟的秋风中,从超市里提着各色的方便食品,我终于决定善待自个的胃,可能是前些日子虐得实在太厉害,所以它报复性的让我彻夜不得安寝,大半夜的,不得不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出来,幸好这年头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铺和超市,我抚摸着虚弱的胃,眼睛却被角落里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吸引……

垃圾吗?好大一团!因为是背光,我看得不是很清楚,照理,深更半夜,我一个女孩子家,本就不应该在僻静的街上乱走,若是这时候出现劫匪、色狼,估计我是在劫难逃了!可是那一刻,我却没有想到这些基本的出行安全问题,好奇心驱使我走上前去……

那黑糊糊的一团竟然是——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昏迷的少女!

我慌乱的蹲了下来,顾不得手里两大袋子的东西,忙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少女的身体,基本看来,除了手臂上的擦伤,和额头已经结痂的伤口外,那少女没有其它外伤,可是身体却极为虚弱,看她干涸的嘴唇,和青白的脸色,我不由怀疑,她该不会和我一样没人给饭吃吧?可当我的目光移下的时候,不由轻轻皱眉,因为少女的下体赫然渗出血迹,看着她臃肿的腹部,我心中暗恨!是哪个该死的男人如此不负责任?

少女气息奄奄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心疼,从现场的出血量来看,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撑到救护车来的时候,我长叹了一口气,宁海城啊!在你繁荣都市的背后,为何掩盖的是如此不堪的丑陋!我不知道这是一起强*奸案还是虐儿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绝不!

最后的结局是,一大一小都没有保住,看着少女沉寂的容颜,耳边是妇产科医师的怒吼,第一次被人骂的狗血喷头,甚至让我不得不对旁边这位大国手记忆犹新,当时也没想过,自己将来竟然又会和他扯上关系,而且,还是那么亲密的关系……我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径自去找了他们的高层,希望能够在第一时间进行尸检……

看着面色铁青的上司,我知道自己是自找麻烦,也难怪,还有十天我就要离开公安厅,二处处长亲自开口要的人,也就意味着我马上要去宁海这支神秘的特别行动队了,没想到临走我还惹了这么大个麻烦回来,但是要我按照自然死亡的程序处理那个死去的少女,我实在……心有不甘!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啊?你想彻查就彻查,那个女的分明就是失踪人口,这是无头公案你知不知道?这女的一没有父母,二没有亲人,连个名字都没有,户口都没有上,是不是宁海人也不知道,你就空口白话的要去查,你倒说说,你准备怎么查,该不会你想等回魂夜亲自去问那女的亡灵吧?郭百,你是个人才,我知道你有正义感,对于发生这样的事,不是你能左右的,做了这么多年法医,难道你还看不开吗?”面对气急败坏的上司,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一言不发的听他恨铁不成钢的控诉……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我想起了一个人,他应该可以帮我!

听完我的话,刘朝师傅苦笑道:“你当我神棍还是通灵媒啊?尸体我倒可以帮忙验,别的你另请高明吧,档案都没有记录的人,你以为我是神啊?”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神的!师傅,这不是您教导郭百的吗?”看到面前的“人间美味”都留不住刘朝的脚步,郭百心急的挡住了他的去路,若说真有人能让死人开口说话,那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中年男子了,所以……

“拿去吧?看看她是否有冤屈!”一张黄表纸落在郭百手中,看起来和冥纸店中卖的那些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不过看刘朝一脸厌恶的样子,莫非这玩意很贵?

“刘师傅,这是……”

“传说中的‘试冤纸’,信不信由你,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鬼神之说,只不过……”刘朝并没有说下去,他似乎很玩味我一脸疑惑的表情。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那些鬼,早已渗透到一些卑劣之人的心里,骨髓中,所以,人比鬼可怕,至于试冤纸,唉!弱者的东西啊!冤有什么用?还不照样排队等着下一轮投胎!人就是这样,明知道飞蛾扑火是死路一条,还一个接一个的撞上去,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呢?”刘朝的声音有些嘶哑,听得我心头一颤。

“不,刘师傅说的不全对!”我轻抚了一下手中的试冤纸,浅笑道:“飞蛾之所以扑火是想追求光明,人之所以眷念尘世,是因为这里有温暖,为什么会有我们法医呢?就是因为,通过我们的手,可以洗清那些不白之冤,让亡灵得以安息,让生者知道真相,不是吗?”

刘朝师傅的唇角露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笑容“遇见过那么多事,你还能这么坚强,实属难得,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他的话勾起了我某些回忆,就在我沉浸其中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看着落在少女尸身上的试冤纸变成黑色,我的心猛地一沉,你究竟是谁?留下这么大的冤屈,为何却不留下线索,这样,纵然我有心,也始终是无补于事啊!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案件却突然峰回路转——

一对自称少女养父母的人出现了!

之十一冥婚(下)

看着那个小眼的胖女人,不断用毛巾擦着额上的汗,以及那个猥琐的中年男人一双不安分的眼睛,我知道他们就是害死少女的人!

但,可惜,我没有证据,也不明白,既然收养了她,为何又要如此对待一个孩子?

我不是负责刑侦的,这个案子此时彻底的和我没有关系,只是,我却不甘心!于是在那对夫妇离开警局的时候,我很越轨的跟踪了他们,直到老城区,原来少女的家在这里,柳叶胡同33号,我站在楼房的下面,看着破旧不堪的房屋以及一些死气沉沉向我张望的居民,不由有种渗人的感觉,这里离我居住的新城区起码有数十站路,那个死去的少女是如何辗转的去了那里?我心中满是疑惑……

“你说的是小安啊?唉——死了也好,活着也是受罪啊!”我拿着少女的照片,询问了一下老桑树下那个看上去还比较健谈的老妪,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而那个老妪接下去的话更是让我觉得毛骨悚然,不可思议——小安,是这户人家收养的童养媳,什么养女根本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个肥胖的女人是为了给自己5岁就死掉的儿子找个老婆!!

我觉得我的思维有些停顿了,活人给死人当老婆?有这种说法吗?还是为了这个……他们害死了小安?一时间,我脑子里涌出各色的想法。

“造孽啊!这是造孽啊!小安虽然是傻子,可也是人家王家的一根独苗,侬看看,王家就这么散了,没人了!唉——小安她亲妈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死不瞑目的!”老人家义愤填膺的说道,一边颤颤巍巍的离开了,似乎不愿意再提起关于小安以及谈那些诡异的嫁娶问题。

老人断断续续讲的那些,我已经能够连贯的拼凑出来:那个胖女人原本有个儿子,可是不到5岁那个孩子便夭折了,后来女人不知道听了什么人的话,认为自己的儿子没有娶媳妇就死了,这样是不能转世投胎是要在地府受苦的,于是千方百计的接近当时家境贫寒的小安一家,小安的父亲早亡,母亲一个人带着一个有智障的女儿过活,日子过得很难,加上她自己本身也是重病缠身,而小安也被认为活不过十五,于是胖女人提议在小安的母亲过世后,做小安的养母,而她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盼着等小安死后,能和自己的儿子举行冥婚,这样自己的儿子就不用在地府受苦了……而结果却是,母亲过世后,小安被接到胖女人家,活得很健康,而且卑鄙无耻的男主人还对无知的小安做出了苟且之事,这一切都令胖女人无法忍受,于是,小安被赶出家门,流浪街头……最终,胖女人终于得尝所愿,小安死掉了!于是她又像模像样的想安葬小安,其实她的真正目的不过是为他的儿子举行一场盛大的冥婚而已!!

我捂着嘴巴,生怕自己下一刻会因为忍不住而愤怒的尖叫!

我想不出,为何在宁海这样的大城市中,还会有如此愚昧无知的人,冥婚——这种只有在陕西一带出现的风俗,怎么会传到这里,这种无稽之谈,竟然也会有人相信,甚至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就完全可以无视那两条性命了吗?她既然这么迷信鬼神,难道就不怕自己遭受报应吗?

一个小时后,我看见那个胖女人鬼鬼祟祟的出门了,于是我尾随而去,我头脑很清楚,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哪怕正确率是100%,也是无法作为呈堂证供控告这一家,是的!在迷信和愚昧面前,我根本就是无能为力,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跟着她,所有证据随着小安的死,所有的东西都已经随风而去,可是,我受不了,受不了看见那个胖女人得意的笑脸,不错,在我的潜意识中,我很希望、十分希望,看见他们遭受应有的报应,这时候,我自己似乎也有些迷信了,一味的相信如果小安真的死不瞑目,如果小安的生母如老婆婆所说泉下有知,它们会不会来报仇呢?

不知不觉,我竟然跟着她来到一个更破旧的巷子,巷口窄小而阴暗,地上满是湿滑的青苔,还是铺着青石板子的路,黑色的木门高耸着,这应该还是五、六十年代的建筑风格,那个胖女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小心翼翼的走着,看着胖女人进了其中一个宅子,依旧是老式的木门,上面贴着一对门神像,有些年头了,岁月的痕迹令原本鲜艳的画像看上去满是水痕,门没有关实,两旁斑驳的白墙上依稀还贴着对联,红纸已经留下水渍,泛着青白的霉斑,里面的隐隐透着光亮,却不是电灯的光线,那昏黄摇曳的光芒让我觉得脊背生风,那里面分明点着无数的蜡烛!!

犹豫了片刻,我硬着头皮就准备往里面冲,虽然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可就在我有这个念头的时候,门似乎又多开了一点,里面竟然看不出究竟有多大,只让人感到深深的不安,简陋的家具上摆满了点燃的蜡烛,昏暗拉长的烛影透射在斑驳的墙壁上,跳跃着,晃动着,令人感到深深的不安,此情此景,让我不由想起香港的鬼片,尤其是罗兰演的什么神婆米婆之类,记不清楚了,只是觉得心中七上八下的,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般……

就在我心神不宁的时候,身后猛然晃过一个黑影,我本能的准备回头,就在这时,一只手紧紧的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脑海顿时一惊,完了完了!这分明就不是什么正道人家,我怎么会这么冒失?或许是冥婚的说法,或许是小安的死,完全颠覆了我的理智,以至于才会……等等,此人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精干瘦削的脸庞,干净的五官,以及那双慧颉的眼睛,对了!二处神探——敖明!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她!?我只能用震惊来形容我的心情。

敖明松了松手,示意我不要出声,我颔首掏出自己的证件,她早已了然的点了点头。看来他们早已注意到这里的违法的事情,今日就是对他们实行抓捕的!亏我还白费力气的以为自己发现了一桩大案子。

后来才知道敖明所率领的分队监视的就是这里的“鬼媒人”钟某,此人涉嫌拐卖幼童,诈骗,盗尸等多项罪名,当敖明他们逮捕那个自称“阴媒”的钟某时,我注意到那个胖女人目光呆滞的跌坐在一边,手里捧着的是所谓的给鬼魂做的冥衣,幽红的台子上摆放着举行合婚祭的道具,只不过奇怪的是,见我们带走钟某,她不但没有反应,反而面无表情,整个人痴痴傻傻的……

“她怎么了?”我有些奇怪的问道。

被敖明羁押的女犯抬着头,一对蛊惑似的斜眼冲我神神叨叨的说道:“八字不和,那两孩子根本八字不和,本来那腹中的阴儿是绝佳的人选,可偏偏又是血亲,注定不能转世投胎,要受血池之苦啊……”

“八字不和,一句八字不和,她就要了我三万块,不行!小明不能受苦,阴媒大人,阴媒大人——那五万块我一定,一定给你送来,你千万要给我家明仔留个好闺女啊!钱,哪里有钱,求求你,我要给儿子娶媳妇,让他走得快点,不受苦……”胖女人颠三倒四的说着那些话,仿佛鬼迷心智一般……

看着她的背影,我长叹了一口气,她这个样子,和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死去的小安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同样是疯疯傻傻,莫非这就是报应?我有些不大相信的摇了摇头。

十日后,我进入二处,再次遇见敖明,她告诉我,那个胖女人彻底的疯了,她的丈夫因为和发廊里的女子关系暧昧,被人家的弟弟错手打死,死前留下句话——小安,对不起……

我无言的苦笑,莫非苍天见怜,亦或真的是善恶终有报?这个答案或许值得更多人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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