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心心相印 48
作者:柳豫闻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52

村内,抢救工作正在进行。这里不比小山镇,村庄更零散,星星点点,分居在山凹里,崖顶下,这儿一户,那儿一家,有被浓荫覆盖,有被山石掩映,这种布局和两山夹一沟的天然屏障,使轰炸失去作用。为防万一,张伟率领全院医护人员及山村群众,奋力抢救。

岳萍背着个伤员刚走出门,现毕哲峰脸上有个大肉疱,也在奔忙,还以为是抢救伤员受的伤,心头迸然一动。

其实,毕哲峰怕引起怀疑,忙向小方说:“救伤员要紧,咱们快去!”就向医院跑去。

他转了几个院落没撞见岳萍、张伟他们,正在张望,一眼见岳萍背着个伤员出来,忙做出抢救的样子向院里冲去,那个肉疱疱,到成了他的见面礼。

山上,我护院战士向敌机猛烈开火,敌机胡乱扫射了阵,便仓惶逃窜,临走,又投下颗炸弹。当岳萍背着伤员走到路上,头顶一阵怪叫,凭经验,情知躲闪不及,刚把伤员放下护住,就“轰隆”一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炸响。

淑菲、秋菊、小燕儿一见她在爆炸声中倒下,齐扑过去,两人虽没受伤,岳萍却被震昏了。

夜,悄悄降临,一切又恢复了山区的宁静。岳萍醒来,见张伟、肖冰、淑菲、秋菊、小燕儿都在屋里,心里很过意不去。小燕儿见她睁开眼,一头扑到身上,嘤嘤哭了。

岳萍爱抚地理着她的短,寻问起白天的事儿,得知那位伤员安然无恙,才放了心。

小方一头撞进来:“张政委,长电话。”

张伟安慰了岳萍几句,转身走了。岳萍目送他出去,心里热乎乎的,不知是股啥滋味。

小方走到床边,一反平时孩童气,轻声问:“萍姐,好些了么?”

岳萍一见她,猛然想起特务放火的事儿:“小方,特务被捉住了么?”

小方见问,嘴一噘,不高兴的说:“死了。”

“死了?!可认识他?”

小方很机灵,见岳萍刚清醒过来,本想支吾过去,不想秋菊脚一跺,嘴一噘,气愤地:“还说呢,就是咱院的李克,真气人!”

“李克?!”岳萍象在梦中,一下清醒过来,嘴里喃喃地说:“啊,是他……!”

想想受到的损失,心里一阵难过,再也躺不住。硬劝走屋里的人,挣扎起来,再不能眠。

夜,无声的夜,岳萍隔窗凝望着天穹闪烁的星星,愈感肩上的压力。雄鸡又开始啼叫,岳萍在晨曦中,一忽儿托腮沉思,一忽儿伏案疾书,总结着这一沉痛教训和围绕李克的一些蛛丝马迹,向刘栋、也向这里医院组织,提出了对一些人的看法和疑点,并附了自己一份检查。

凌志远独坐无聊,正要休息,猛听有人敲门,心头一喜:“莫非是她……?”忙拉开门,大失所望,进来的是毕哲峰。心里骂道:想的是凤凰,却他妈飞来只黑乌鸦。好不晦气。

几个月来,淑菲与他不即不离,既亲近,又陌生,有时关怀倍至,有时行同路人,他摸不透她的心。

今晚,本想约她长谈,也是淑菲点头答应,苦得他望眼欲穿的等了一个黄昏,门外的脚步声来了又去了,近了又远了,他屏息静气,捕捉着院里每一声轻微的响动,期待着淑菲会突然推门而入,投进他的怀抱,他将尽释前疑,和好如初。只有她在身边,才感到温暖、快慰,生活才有乐趣。然而,一个无聊的晚上,在希望中度过,却在失望中结束,胸中燃起无名之火,又无处泄,悲戚地长叹一声,心灰意冷地摇了下头,无精打彩坐回床上。

毕哲峰一见凌志远神不守舍,丢魂落魄的可怜象,清楚他生的那路“病”。索性又往痛处刺:“怎么,淑菲今晚没来与你幽会?”见凌志远毫无反应,又自作多情地:“唉,牛郎织女远隔天河还有个七夕相会呢,同在一个院,就这样忙?”故意**了阵:“这又不需要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名正言顺嘛。”说到这儿,摇头晃脑地哼起京剧来:“……满园春光,不过伤心一碧,虽近在咫尺,却远似天涯海角不重逢,空生下相思病……”边唱,把个鼓鼓的纸包放到桌上。

凌志远本来心情阴郁,又受他言词挑唆,更觉淡淡如水,悲凉无趣,就想支走他,烦燥地三下五除二把被子抖开,也不打话,就要休息,被毕哲峰拦住:“老弟,知道你饥肠辘辘,特来相送,怎能下逐客令?”把纸包一撕,露出两只滚油亮的烧鸡及一瓶酒。

凌志远一见,嘴里不由流出口水,精神上的空虚、感情上的饥渴,象一下被这两只烧鸡填补了。马上变得神气起来,往前躬着背,伸着脖子问:“从那儿买来的?”

“让人从小山镇捎的。唉,好不容易哪,来,解解馋。”“撕啦”下,扯起条又肥又油的鸡腿,朝凌志远伸去。

凌志远扭怩作态,毕哲峰早看出那股馋劲,显出十分体贴而又豁达的说:“老弟,你我还分彼此?我们本该同舟共济,唇齿相依才是。喝,来个一醉方休,荣辱皆忘,好在梦乡中得到抚慰。”

凌志远自幼在钱窝里,养成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陋习,那里吃得这等苦?要不是淑菲这朵花招引得他这只黄蜂,早跑出这荒山野沟。他这人有奶便是娘,肥鸡一下肚,毕哲峰在他眼里,立刻成为知己。掏出手帕揩揩油糊糊的腮帮子,长叹一声:“唉,这种乏味生活,真要把人折磨死。”

“革命嘛,还能不吃点苦。”毕哲峰故意激他。

“什么革命,有人为了混饭吃,我们呢,革来革去,还不革到自己头上?”

毕哲峰脸上闪过一丝诡谲的笑意:“汤汤水水不过你我等辈,岳萍人家,还有你那一位……”毕哲峰有意欲擒故纵,话到嘴边留半句,一点到淑菲,立刻现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嘎然而止。

凌志远见他有难言之苦,似有什么隐秘,那颗多疑的心又吃起醋来,忙问:“淑菲怎么?”

几个月来,两人一连串的不快,早引起他的警觉,见淑菲和别人有说有笑,对他冷若冰霜,淑菲方面的事,他敏感到神经质的程度,一触即,一点就炸。

毕哲峰盯了下那张吃醋的脸,心里好不快活,故作为难的样子,晃了下脑壳,半隐半露地:“唉,还是不说好吧。”

这一招,可真把凌志远拿住了,他火急火燎:“哲峰兄,咱也不是一天半日,心里清楚有些事别人总瞒着我,旁观者清,你总该有所耳闻,再难言的话,弟决不怪你。”

毕哲峰见他就范,向门窗扫了眼,已是万簌俱寂的深夜,估计不会有人闯入,十分神秘地:“你们分离两载,可知淑菲曾有过一个恋人?”

凌志远吃惊地瞪着他,半天喘不过气儿。

毕哲峰见状,便把她和王太的关系,添油加醋说了遍。

凌志远听了,大张嘴没回过神来,才想到他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那种冷漠之情。原来……原来,我是拣破烂的!他在心里骂着,正想作,毕哲峰凄苦一笑,无限怜天忧人地:“在这儿不也早与人勾勾搭搭?只是你蒙在鼓里,我真替你不平。”

凌志远的头“嗡”地响起来,脸由红变黄,出气短促,“可、可知道是谁?”

毕哲峰鬼谲地苦笑着:“手术室的白明……”

“岂有此理!”凌志远如炸雷击顶,神经质地立起。

毕哲峰怕他不信,便把两人怎样一块散步、嬉闹,夜里值班如何如何,某某人撞见,罗织了一大套,凌志远愣愣地听着,怪不得对我似陌路相逢,原来如此……终于,那颗吃醋的心在毕哲峰邪恶的挑唆下爆了,猛朝室外冲去。

这一举动,毕哲峰所料不及,把他吓坏了,忙拖住问:“志远弟,你要干啥?”

“我,我和他拼了!”凌志远瞪着双血红的眼说。

毕哲峰冷冷一笑:“我说你这是杯水车薪,飞蛾投火。”

“什么?”凌志远的脸由愤怒变为惊恐。

毕哲峰利用他来解放区不久,对**政策陌生之隙,威胁道:“你该清楚这是谁的天下,解放区,懂么?别说还没到你手里,就是成了你的,又该怎样?”毕哲峰见几句话就把他慑服,也就胆大了:“反正人家女的把你抛弃了,能强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