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炼钢铁,相遇离情泪 救小…
作者:柳豫闻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426

凌倩哭了,这是她出逃近一个月来,一场痛痛的渲泄,那眼泪,已在眶内积存了很久很久的眼泪,如倾盆雨般,顺着冻得青紫稚嫩两腮,泉涌般流出来。她把小凌微紧紧抱了下:“微微,忍着点,明天,咱们找爸爸妈妈去,听话。”

她说了,大人在她印象中,是那样模糊,她甚至怀疑,即使找到,能否认出来。

她听人说,爸妈在远离汇江百里之外炼铁基地,第二天,拉着凌微,转了大半个汇江城,好容易找到汽车站,打问清去钢铁基地车,然而,身无分文,姐弟俩被拒之车外。

她拉着弟弟,两人泪眼巴巴望着汽车扬尘而去,她茫然了,真不知道下步路在何方。

王坚、秋菊、岳萍、院里职工、学生,拉网式遍寻不着,有的失之交臂,有的踏破铁鞋,均无功而返,惶惶终日,不想,阴差阳错,被一个弱不禁风老人现。

这时,一个似外婆年纪老人,上眼下眼打量着他俩,怔了半晌,终于肯定了她的判断:“倩倩、微微,叫奶奶好找!”说着,颤微微朝她俩走来,已泣不成声。

来人是小燕妈。她最近才从淑菲一个学生嘴里得知,淑菲母亲过世,那学生愤愤不平:“简直没了王法,学院全翻了个过儿,好人遭罪,丢下两个孩子下落不明,分头找了段时间,音讯全无,这……”说着,已泣不成声:“哪有脸再见我们恩师?”

小燕妈一听,悲从中来:“好端端的,老妹子丢我而去,不行,我得去走趟。”

老人顶着扬风掉雪寒天,硬撑着坐车到汇江,见到王坚、秋菊,干急没法儿,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拄着拐杖,走街串巷,找了几天,茫茫人海,哪里寻觅?本想回村,托张军去钢铁基地走趟,能把淑菲、志远“解放”回来,再生法儿。在汽车站见到凌倩、凌微,过去隔三差五,两家不断走动,凌微虽小,凌倩常扑到老人怀里:“奶奶、奶奶”叫个不停,虽变成了两个小乞丐,可说是她看着长大的,越看越像,喊了声儿,凌倩也早认出她,拉着凌微朝她扑来,哭了阵,仰起干瘦脏兮兮脸:“奶奶,外婆她……”痛哭失声。

老人一手拉着一个,心似油煎:“孩子,奶奶都知道了,先吃饭,跟奶奶回家去。”

老人让两个孩子吃饱喝足,心肝宝贝般,带着乘车而去。

回到家,先给她两个理了,洗了澡,硬是将自己送老衣布料,让村上几个媳妇连夜给孩子一人做了身新棉衣,抱了这个抱那个,当乡亲们得悉就是当年追杀特务差点送命和前几年留村给他们治病受到株连那对夫妇骨血,全村人都惊动了,真是含到嘴里怕化掉,端到手上怕摔了,尽管一天三马勺食堂饭(1o),连村上孩子都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把最好饭食送过来,硬看着吃完才放心。

张军夫妇得悉,不觉流下两行热泪:“这样好的同志,因某些人###,竟连自己老人、孩子都保不住,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觉扬天长啸。忙把留下的粮票暗暗让通讯员买了一兜挂面及一荆条篮鸡蛋(11),两人骑车直奔小柳庄,千恩万谢小燕妈,满脸淌泪:“婶母,我两代表淑菲姐夫妇先谢谢你老。”

芹芳说:“婶母,你年岁大了,也难照料姐弟两,让我带去,要不,对外称住队,留在这儿,也好帮你一把。”

老人见芹芳挺着个大肚子:“侄媳妇放心,好人坏人我分得清,心明眼亮着呢,淑菲闺女和志远的孩子,就是我的孙男地女,又有你两暗中撑腰,我不会让孩子受屈。”

张军夫妇无话可说,理解老人的心。

回到公社,芹芳说:“我得去趟钢铁基地,总得给淑菲姐透个信儿,不然,万一传风过耳知道了,不气疯才怪呢。”

还是女人心细,芹芳说对了,学院同志及淑菲学生遍寻无着,知道内情的人找到公安局长田光,田光、小香夫妇一听,也慌了神,责怪自己没尽到责任,这时,刘书记已解放,恢复原职,一块去向他作了汇报。

刘栋听后,不觉涌出两行热泪,半天,自责地:“我辜负了林飞同志临别之托,没保护好他们。”

他指示田光、张伟,暗暗组织一批公安人员和战士,全城分片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几天下来,一无所获。刘栋果断地:“我给彭剑同志打个招呼,岳萍你亲自去趟钢铁基地,持我的信去见指挥长,让淑菲、志远回来,知子莫若父,他们也许能判断出去向,还有,顺便见下其他同志,代我问好。”

岳萍清楚学院带队的是小爬虫,直接让指挥部下通知,不仅淑菲、志远,连肖冰、白明等一批人,恩允到指挥部招待所,众人才得以相聚。

岳萍先是躲躲闪闪,开导着淑菲。从岳萍口气中,听她另有隐情,疑云顿生,屏息静气,预感到有不测灾难临头,孱瘦苍白的脸,已显麻木。岳萍想,纸包不住火,何况自己心比刀剜还疼,迟早总得让她知情,寻字酌句,尽量刻意淡化,不想她一出唇,淑菲猝不及防,一头栽到她怀里,人事不省。

李承斌、白明毕竟内行,忙乱了阵,淑菲才缓过口气,痛不欲生,喊了声:“还我孩子……!”撕心裂胆的、凄厉的嚎哭,人人热泪纵横,心中滴血,又无言以对,一个个已不能自持。

室内,万籁俱寂,只有淑菲微弱呼唤和志远锥心之痛的低泣声,岳萍及众人劝又不忍,说又无话,人人心中戚然,个个满脸泪痕,相对无言,死样地静。

突然,外面响起敲门声。

众人一惊之余,谁也无心去迎候这个来得太不是时候不之客。岳萍迈着灌了铅般腿,懒懒走去,门开了,进来个青年女子,中等身材,挺着个大肚子,齐耳短,围着紫膛色圆脸上,一双大眼紧张地搜寻着满屋人,气喘微微,汗津双鬓,显得十分疲惫。

众人一见,齐吃惊地站起:“这不是芹芳妹子,你来……?!”

芹芳没顾回答众人问话,双眸,终于落到面色蜡黄、闭目敛容、气若游丝淑菲脸上,趋前一步:“淑菲姐,我来晚了,让你受惊,倩倩和微微在小燕妈家里,我特来相告,好让你放心。”

淑菲“呼”地坐起,一把拉住芹芳手,两眼冒火,这眼神,自相识以来还从没见过:“芹芳妹,你,你不是在骗我?”

芹芳见淑菲急疯了的神态,理解做母亲的心。把家庭变故及两个孩子出走经过说了个大概:“淑菲姐,小柳庄没通这里汽车,是乘人家拉煤车耸动了百多里,好容易才能找到你们,咋好骗你?”

淑菲终于清醒过来,嚎啕大哭,这是她在三十岁的人生历程中,从未有过的失态。愁肠百结的满屋人,是忧是喜?是悲痛,还是激动?

一个个泪流满面,泣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