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过后，长毛就从杨明耀手上要过了红旗印刷厂和展鸿饭店，据长毛说，红旗印刷厂以前本属于他的，但后来迫于坚少的淫威，只能低价转让给坚少，现在正好物归原主，于是他开了张三万元的支票给大胜，自己就把红旗印刷厂要过去了。

展鸿饭店坐落在珠玑路，店面不到二百方，加上厨房共十来个店员，二十多张大台，但饭店的位置不大好，生意一般，满打满算一个月纯利也就二千来元。

讲数那天大海和老六被紧急召回电池厂，原来，厂长要把这两个长期误工的家伙辞退，两人各拿了一百元的遣散费，就丢了这份吃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铁饭碗。失业后，老六没闲着，马上就到大胜的工地帮忙，但大海却不爱工地的活儿，一听到有饭店经营，流着口水就占了位，当了个饭店老板。

至于西来初地的地盘，长毛说我们兄弟从来没管理过，怕出乱子，于是自己就占着代管，每月分给大胜五千元，当是分红。我闲着无事，愣是想试试什么是管理地盘，长毛拗不过我，于是把西来初地肉菜市场及其周边地区划给我自己管理，算是实习场地，于是，我和老七两个大闲人就兴冲冲地接了这活儿。

所谓地盘，也就是自己的地头，其生财之道，是收取清洁费，演变到今天就成了保护费，但在当年，收了钱还是要做点门面功夫的，除了要保证自己地头不会有人来捣乱以及没有人来重复收费之外，还要真真正正搞搞附近的卫生，清洁费嘛，总要师出有名。

菜头一早就把收费的大概价目告诉我，门面三米以内的肉店一天收三元，如一次过交足一个月，每月只收六十元，算是优惠价，门面三米以上的，每多一米多收五角，一次过交足一个月也可以优惠。至于周边来摆卖的那些散客菜农，一律一天一元。

我算了算，这西来初地肉菜市场，固定店面有六十多个，粗算一个月差不多四千元，再加上周边散客，一个月来可以有五千，还真不是一个小数目。仅这个肉菜市场一个月就五千，那整个西来初地呢，那么多酸枝家具店、玉器店、手工艺作坊等等，那长毛一个月至少可以收到两三万，才给大胜五千，真抠门，况且这钱本来应是赔偿大胜损失的。

记得第一次收费，老七还买了两把大扫把回来。我问他买扫把做什么，他竟说收了人家清洁费，就做做样子搞清洁。

当时气得我不知说什么好，这老七怎么就这么笨？这世界上会有拿着扫把去收保护费的大哥吗？那大哥的身价岂不是跌得比人家的猪肉佬还要低几分？面子往哪搁？没面子的话还能收保护费？……

老七被我骂急了，那清洁你不搞我不搞，人家市场的老板们不干了怎么办？

我说，他们不干了，这清洁我们也不能搞，大不了咱们花钱请人来搞呀！

于是，老七每月花几百大元，请了十来个大婶，负责肉菜市场及周边卫生。每天早上我和老七托个鸟笼哼着小调，到市场周边捉捉散客，隔天就进市场里溜达溜达，到处打个招呼，混个熟面，不时还可以拿到几两免费猪肉回家孝敬四姐，那生活呀，过得优哉游哉。

后来看过周星驰主演的《唐伯虎点秋香》，那个华安刚当上书僮，托个雀笼，插把扇子，吹着口哨，手指东指西指的风骚模样，就像极当时的老七和我，呵呵，只是我俩不会吟诗，人家唐伯虎的一句“一个华安两只眼，三个姑娘――六、只、奶”，顿时倾倒万千少女，可我呢，字都不会多写几个，唉，那段日子，我不得不奋图强，有空就练起了毛笔字，要想做大哥，不学无术不行呀。

看书我还可以，但要我写字，还真困难，拿起笔就忘了字，干脆静下心来临帖，我现力气大，笔划苍劲有力，最适合临摹颜体，写出的字圆圆厚厚的，四姐看了连连笑说像三肥。

八十年代的第一年就这样结束了，由于欧老板先送了五万元，之后又给了十万元的免息借贷，还有长毛为印刷厂过数的三万以及每月五千的分红，再加上我这边每月三两千，大海也有一千多的支援，大胜工程的资金流基本没有问题，还多请了不少工人，大楼竟奇迹般地按时竣工，避免了延误违约的损失。

当然，欧老板的月薪我们不敢再要，全用来扣除大胜的借贷。事实上，我们也不缺那个钱，有个地盘就是好，搞钱还真是容易，每天托个鸟笼走一圈就可以收到几十元。

81年的春节，四姐居然又要跟大胜回老家过年，我一时赌气，找个借口连家乡也不回了，留在g市过春市。还好，有大海和三肥陪着走走花市，逛逛商场的，感受一下大城市的春节气氛，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三肥看样子混得很不错，干看他那司机，好像叫黄钧的，平时开着军牌车到处冲，牛哄哄的，但在三肥面前却是屁颠屁颠的，叫他哪里等就哪里等，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到，三肥那架势真是过足瘾。

话又说回来，坐三肥那吉普就是威风，旧是旧了点，但胜在是军牌，在g市里横冲直撞，管他什么红灯绿灯，一句“你m逼，看不到我在执行军务呀？！”就忽悠得那些交警点头虾腰。

大海羡慕得不得了，但还嘴硬：“我要是还留在部队，绝不开这破车。”

“哈哈哈，对呀，二哥，你那台面包才适合你现在饭店大老板的身份，我这车，还真配不上你，呵呵。”

我也落井下石：“海哥，你要是在部队，那是真正的步队，靠两条腿的步兵队，要配台车呀，还真没门，呵呵。”

“你你……你俩……”大海人一急就说不出话，脸涨得像个红灯笼。

大年初五，我和大海应邀参加了一个不寻常的新年团拜饭局，请客的是欧老板。本来是连大胜和老六一起请去的，但他俩都回乡了，没口福，只有我和大海一并出席。

晚宴是在陶陶居摆的，一共十多席，同席的除了我和大海外，还有小飞、麦子、长毛、菜头以及小飞和麦子的几个马仔，大家都按小飞事前要求，穿着光鲜整齐，长毛还特意戴了顶帽子，硬是把他那把长毛塞进帽里，初时还真没把他认出来。

我和大海也经过悉心的打扮，早上一起去理了个，搞了套新款中山装，皮鞋擦得油亮油亮的，还买了个皮包，塞了一叠过时报纸进去，夹在腋下，俨然是小飞那八宝袋，满像回事。

那天吃了什么，我想大海一点也没有记住，大海居然失魂了，他的魂，被一个女人完完全全吸引去了。

老实说，那确实是一个美女，如果我不是因为心中有了四姐，并且我又是一个比较专一的人的话，我想我也会像大海一样失魂。

那女子确实太漂亮了，个子不算太高，但面型很标致，鼻子高，圆滑的脸型上一双眼睛大而有神，一眨一眨漫不经心地放着电，那张嘴唇永远处于微笑状态，可怜可爱，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身材更是该大就大，该小就小，而且穿得特性感。那年代，露个脖子肉就不得了，嗬，那美女居然露出胸脯，至少可以看到一寸长的乳沟！一寸长呀，什么概念？差不多是一颗子弹的长度，利害不？更加上那女子特有的气质，一看就是大家闺秀，落落大方，绝没有因为别人眼光的异样而闪闪缩缩。想起来就像，太像了，活脱就是八十年代版的范冰冰。

看着当今的报纸呀，杂志呀，网络呀，附着那些女孩子的相片，想怎么露就怎样露，好像胸脯上盖着两点儿，下面见不到黑毛儿，屁屁掩藏了菊花儿就行，看得多了，真叫人审美疲劳。其实呀，感觉上还是当年好，平时大家都藏得好好的，偶尔来半条大腿，当即叫你兴奋半天，再加条一寸长的乳沟，哗，鼻血可以喷几碗了，倘若还见到半寸臀沟什么的，心脏差点就送命。那种感觉，就是一个字：爽！

当晚全场不单是大海走魂了，只要没有老婆的都走魂了，当然，我是个例外，呵呵。

“小飞，那个……那个骚女是谁呀？怎么……这个我没见过？”大海说话又结巴又语无伦次，还想装傻问得事不关己一样，谁不知欲盖弥彰。

小飞看了看，压低声音：“海哥，别骚女骚女的叫得那么难听?，她可是欧老板的宝贝女儿，名叫欧湘南，她身边的那个帅哥是她哥哥欧闽东。”

“欧湘南……”大海喃喃地念着。

“她可是欧老板的掌上明珠，刚从国外留学归来呢……海哥，怎么了？快擦擦你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小飞取笑大海。

“md，少来，耍我呀你？”大海竟用手抹了抹嘴角，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欧老板一番贺年词后，宴席开始，菜式很高档，味道不错，当然了，大海作为饭店老板对这些菜一点也看不上眼，在他那眼珠子里，就只有他那盘“菜”。

酒过三巡，欧老板招呼小飞过去，一并带着欧闽东、欧湘南还有一大群亲信，一围一围桌敬酒，大派利是，场面很热闹，人堆很快就涌到了我们这一围。

“来来来，这里都是年轻人，得力助手，后生可畏，大家干一杯，祝各位前程锦绣，大展鸿图！”欧老板这晚显得很高兴，喝得有点高了。

大家连忙干着杯，我现身边的大海，那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过欧湘南，具体点，是一直没有离开过欧湘南的胸脯，把他的焦点再调准一点儿，对，就是落在那一寸长的乳沟上。大海那双眼着闪呀闪呀的绿光，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好像要把人家的胸脯整个儿挖出来，在眼中慢慢把玩……幸好人多混杂，没有多少人留意大海狼一般的眼神。

“这是我大仔闽东，这是我小女湘南，你们都是年轻人嘛，以后大家多多关照一下。小飞，派利是，利利是是，人人有份！”

“谢谢欧老板，祝你鸿运当头，步步高升……”

“祝欧老板飞黄腾达，心想事成……”

“我祝欧老板财源广进，马到功成……”

……

祝福声始起彼落，大家美酒佳肴，收到利是，饱了眼福，兴致极高，个个喝得面红耳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