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回 貪得無厭
作者:雲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279

乘着夜色,常遇春领着两千步兵正往牛头山进,由於周瑜布下的细作在早前悄悄地通风报信了,因此夜色虽然朦胧,可是情报却比肉眼所能看到的来得可信。

本来不想出阵的徐达,由於心中仍有余悸,最後决定混在军中,跟常遇春同领这两千步兵杀上牛头山去,大营便让那参军留守,一千多兵虽然不多,但要守住营寨也足够了。

徐达大营那年轻谋士坐在谋士营里,有点哀伤地叹了口气。

「为什麽你觉得这是周瑜的圈套?」坐在一旁的老谋士见状,慢步走来问道。

「因为,我觉得这次敌人所谓的「失误」有点过了,」年轻谋士瞄了老谋士一眼後,低声答道「为什麽在伏击的前夕,还在做无谓的调动?这对作为用兵高手的周瑜来说,不是有点勉强吗?加上敌人根本不清楚常将军是何许人物,何必出动所有伏兵去歼灭那队百余人的骑兵?就算成功了,也不是等於向我们示警吗?这对他们根本没有好处呀。」

「思想挺慎密的啊,」老谋士笑了笑「我老了,打仗这事儿我也不是太行,这次你揣测的是对是错,我也没办法证实。」

「不过既然生於这个纷乱的世上,要注意做人的方式,」老谋士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语气也由慈祥变为平静「这世上有很多人为了飞黄腾达,会选择豁出自己的性命,将自己宝贵的性命作为赌注,刚才参军的行为如何,相信你不会忘记吧?」

那年轻谋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徐达决定出征之前,常遇春说了这麽一句话:「我说参军,你如此自信地提出这方案,你敢为这事负责吗?」

那参军稍微呆了一下,对常遇春忽然提出的问题有点犹豫。

「春,」徐达皱了皱眉,认为常遇春刻意刁难那参军「这事儿是我决定的,何必让参军负责呢?」

「不!」

营内忽然静了下来,众人都把目光凝聚在那参军身上,看他紧张得牙齿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恐怕心里还带着恐惧吧。

下愿立军令状!」

「那个时候,你认为他需要这样做吗?」老谋士笑道「为了搏得主公的信任,这种行为遍布天下,他无疑是在赌大小,赢了便赢得信任,输了便一无所有-这是赌上人生的一次赌博。」

「有必要吗?」年轻谋士苦笑了一声「有才华的谋士,何须......」

「有才华的谋士?」老谋士打断了他的话,冷笑一声「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这世上有多少人是有才华的谋士?除了那些不属这时代的谋士之外,这世上还剩下多少能跟周瑜,孔明之流相媲美的谋士?」

「或许没有,」年轻谋士低头道「但我立志赶上他们。」

老谋士怔了一怔,笑了数声,拍拍那年轻谋士的肩膀。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拿这场仗作为证明吧,」老谋士笑道「若你所言属实,我军真败了之後,我会让主公提拔你的。」

「提拔?」年轻谋士耸了耸背「别说得那麽看不起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谋士听毕,急忙解释道「若你真有那个本事,那不是你应得的吗?」

「......」年轻谋士沉默了一会,咬了咬牙「那老先生,你认为我该怎麽做?」

这会换作那老谋士沉默了,他怔了怔,眉头微皱,欲言又止的,不知该说什麽。

「我也不知道你的目标是什麽,不过我只能劝你一句:没有名字的人,是没有权力的。」老谋士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若你要让别人知道你的名字,那你就做一些能让你的名字传遍天下的事吧!」

话音刚落,那年轻谋士点了点头,迅地站起来并奔出帐外,然後翻身上马,在卫兵的视线内往牛头山奔走而去。

先生出营了!」卫兵呼道。

「张先生?」闻声赶来的参军皱了皱眉「是那个小兔崽子......?来人!找数十个骑兵把他给我抓回来!」

那参军不知那年轻谋士想干什麽,但一想到他跟自己持相反意见时,心里便害怕他会毁了自己用性命拼来的仕途。

乱世之中,争斗的不只是军阀,不只是明斗,在军阀的麾下总是充斥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是乱世的常态,没有一个纷乱的时代不存在这种东西。

或许战争只是陶冶的佐料,真正让人叹为观止的,是暗地角力,是阴谋诡计。”後面......好像有声音,”常遇春身旁的副将低声道”该不会营里出什麽事儿了吧?””找人去看看,别误了大事。”常遇春想了两秒,低声答道。

急促的马啼声渐渐靠近,在恬静的环境之下,这连绵不断的马啼声是何等的清晰可见,顿时让士兵们心里凉了一截,要是让敌人现了该怎麽办?

「谋士张三岸,有事禀报主公。」

这张三岸自小饱读四书五经,家里是书香世家,父亲曾为县令,清廉爱民,哥哥是城内军营的校尉,骁勇善战,有勇有谋,为城内的治安立了不少功劳。

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地震,毫无预兆地夺去了他哥的性命,他爸爸虽然无恙,但失去了长子,自然对幼小的次子抱着极大的期望。在徐达和常遇春出现之後,他爸爸看出二人才华非凡,便把暂时控制住的庐江交予二人,并把儿子交托给二人照顾。

「三岸,有什麽事吗?」徐达策马上前,微带怒意的低声问道「你知道现在是什麽情况吗!?」

「若主公转过去,走上了那坡上,那便是不得了的情况了......」张三岸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答道。

徐达大营那参军有点坐立不安地在帐内来回踱步,其实从张三岸跟他持相反意见的那一刻起,他便有点不高兴了,现在张三岸更违反军令出走,自然是令他更为震怒和不安。

「当一个懦弱的人怒时,往往比一个脸上总是带着怒容的人更来得可怕,」老谋士看着他的窘态,不禁开口笑道「姑勿论你和他哪个所预料的是对的,难道你不认为他的行为,跟平时的他甚为不同吗?」

「是又如何?老头你想说什麽?」那参军闻言瞄了那老谋士一眼,不屑地答道。

「令他激动得要去违反军令的原因,我看并不在你,或是什麽利益吧,」老谋士眼光忽然变得深邃起来,那参军随即也陷入了沉默「若他只是为了获得主公的信任,何须在这种时候拿自己的性命来拚?只须在你失算之後,军队落败之时,早点去救援,那便能轻易地获得信任了。」

「......」参军沉默了一会「你是说......?」

「那张三岸所在意的,是那二千人的性命,」老谋士轻轻一笑,带着些许嘲讽般的语气道「跟你视利益为第一的宗旨,可谓是强烈的对比呀。」

麽屁话,」那参军的表情看起来有半点惭愧,但却仍然嘴硬「这都什麽世道了,还在装什麽活菩萨?」

「不是我说你,但你该为自己的下场想想了,」老谋士没有理会他的答话,只是又**了另一个话题「若张三岸所言属实,也真让他给猜中了,後果会如何呢?」

「你又想说什麽?」参军没好气地问道。

「或许在你看来,张三岸在动摇着你的位置,抹杀着你的前途,但万一你失算了,」老谋士冷笑了一声,坐在旁边的椅上「主公会放过你吗?常将军会放过你吗?还记得临行前那张军令状否?」

参军咬了咬牙,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目前处於什麽样的境况,他对自己的预计也没有多大的自信,万一真如老谋士所言失算了,後果就只有一个-军法处置。

「张三岸出走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阻止主公继续进军,」老谋士看了看参军微妙的表情和反应,举起了两只手指「先假设事情不如你所预料的话,那结果只有两种可能:一,主公听从他的话,迅撤军,那你的下场仍有商榷的余地;二,主公不理劝告,执意进军,遭到周瑜和岳飞的伏击,损失惨重,那你的下场,便只有军法处置了。」

「......」参军深呼吸了口气,有点慌张地看着老谋士「说下去。」

「目前为止,你仍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老谋士笑了一声,继续说了下去「若换作是我的话......我会带着余下的士兵去接应主公。」

「接应主公?」参军不可置信地皱着眉头「不可能!」

「不可能?哈哈哈,」老谋士听毕,大笑数声後,注视着参军的脸,缓缓说道「这可是双向之计:若主公得胜了,你接应之时便能进一步扩大胜果;若主公败了,你接应便能让我方的损失减少,这样你会受的处罚,不也会酌量减少了吗?」

牛头山下徐达聆听着张三岸的解说,心中似乎有了个底。

「若执意上山消灭敌人,後果不堪设想,望主公三思,」张三岸劝道「就算真如参军所言,以我们目前的兵力和形势来看,为何不等待孙武的援军到来才行动?」

徐达皱了皱眉,他像是不太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说孙武有多厉害,毕竟他自己在这里名不经传,这场大战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叨了孙武,或是项羽,曹操的光罢了。

「我就是不想让世人看扁我!」徐达说话的声线不大,但语气却异常的坚定「为什麽我徐达要活在别人的光辉之下?别人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不在意,但我在意别人说我无能!」

「没有人这麽说过!是主公你自己想多了而已!」

徐达苦笑了一声,耸了耸背。

「对不起,三岸,」徐达拍了拍张三岸的肩膀「无论如何,我也要走完这段路,这场仗我一定要赢。」

「是吗?」张三岸木无表情地答道「所以你跟那个王翦一样,要拿兄弟的性命来当筹码?」

「或许吧。」徐达笑了笑,转过身去「或许你说得对,周瑜是设了一个陷阱,但我不放过这个机会,他到底是否施诡计,我还是要探个究竟。」

这个世道,在当时的人看来,好像有着与众不同的魔力,几乎所有穿越了时空障碍而聚集在这的英雄豪杰,性情都有着一定的转变。

或许现实是残酷的,以往仁慈善良的人,来到了这个英雄集结的时代,心里潜藏的好胜心自然地涌现出来,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吗?

贪字与贫字,写起来几乎一样,实际上他们的意思也几乎相连。一定的贪心会使人富有,但过度的贪心,只会使人贫穷-这是这世界的原则。

在军事上,过度的贪心会带来什麽结果?

破灭吗?还是奇蹟般的成功?

「来了吧?」周瑜双手放在身後,站在山的边缘看着山脚「刚才好像有听到什麽声音。」

「刚才收到告知,」岳飞有点忧心的看了看周瑜,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说他们营内有一个谋士识破了我们的计策,正赶往徐达处告知,叫我们小心。」

「识破了?」周瑜露出了微笑「想不到敌营中居然有这麽一号人物......是什麽大人物吗?」

「不,只是个名不经传,在庐江当地的书生罢了。」岳飞摇了摇头「倒是敌人,会采纳他的意见吗?」

「这很难说,」周瑜笑了笑「敌人能想到一,却想不到二吧?就算他们会将计就计,我们便不会来个反将计就计吗?」

「在策略的战争之上,除了要适当地运用计谋,布局之外,情报也相当重要,岳大人你说得真没错哪!」周瑜自信地笑了笑,看了看另一边的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