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盘19
作者:魂飞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89

19

竹英在回城的路上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的语气平静中带着严肃,简单有礼地交谈几句,然后旁敲侧击试图让竹英说出她在什么地方?凭直觉竹英猜到对方是警察,可能因为爸爸和伯伯的死而传讯她。现在不行,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于是,她说自己在某某大街上立马就关机了。

为此她有些惴惴不安。事不宜迟,她必须尽快找到妈妈的死亡地点。她用共用电话联系卢强在一家小旅馆里见面。卢强感觉到事态严重,他很懊恼没有带回令人欣慰的消息。

“德玉四建”建筑公司一位负责人告诉他,原来四门槽那一带解放前是溪南河冲积而成的滩地,最先是流浪的放蜂人在那里定居,才逐渐形成了住宅区。后来纳入城市规划,全部拆迁,建起现在的锦屋街,别说第二人民医院,就是整个锦屋街破土建设时都没有挖掘出任何古代或现代墓葬。

竹英的妈妈死时谈不上是墓葬,但是有一个体积不小、制作严实的木箱入殓,虽然过了十几年应该还没有完全腐烂,如果在建筑用地范围内是很容易挖掘并现的。

卢强的消息对竹英反而是一种释然,如若当年建筑队现了尸骨,他们是如何处理的,很可能又是一番头疼的寻找。

现在,竹英更加相信妈妈简陋的棺椁草草下葬,依然掩埋在医院那片土层之下,只有这样才会跟陈金环的行动轨迹形成交集点。通过昨晚与陈金环的对话,基本上可以把重点放在大厅里的那把椅子和B室的仪器上。

不过,大厅里的那把椅子可以预先排除,那把椅子是可移动的木条椅,漆成白色,地面之下是太平间,而当初妈妈被填埋的地下室不足两人高,不可能还在太平间之下了。还有,木条椅是绝缘体,虽然那天下着小雨,还是难以想象咒怨会附着在椅子上。

灵魂看不见摸不着,把它理解为带电粒子或是携带信息的粒子,在心理上是可以接受的。那么鬼魂、怨灵或某些自然力量就是一些强烈的带电粒子或携带信息的粒子,强烈到我们能够感觉它,看见它,甚至强烈到能够威胁我们的生命。

“强烈”一词在物理学上可以解释为振动,如果每秒振动2万-1o亿次,人耳听不到的声波称为声波。所以鬼魂、怨灵或某些自然力量极有可能就是一段流动的声波。

B型声检查,俗称“B”,就是利用声波的物理特性进行诊断的一种影像仪器。而B也在陈金环当天行动轨迹的交集点上,并且在照B的过程中生了意外的紧急分娩。

所以,妈妈的咒怨潜伏在B仪里可能性极大。二院B室在三楼靠中间的位置,是一台老仪器,新楼竣工后原设备直接转移过来,由医院里的维修工孔师傅安装的,他还负责医院里医疗仪器的简单维修。

难道B在搬运过程中经过了妈妈埋葬的地点?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不是孕妇陈金环接收到,而是两年前第一个在新大楼里接受B检查的孕妇接收到了。

由于时间紧迫,竹英和卢强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倒推式分析寻找,那天陈金环最后到的地方是产房,而竹英当时在产房,产床、工具事先她都检查、整理过,这是她的工作,没有任何问题。再向后推就是B室,通过陈金环的叙述,在B室里突意外,预产期原本还有一个多月,之前也没有任何迹象,却迫不及待地生下早产儿。

他们也可以把范围划得更小,锁定在陈金环去医院的那天,四月二十二号。地点,B室。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只要找B室的负责人仇阿姨或维修工孔师傅询问当天B仪有没有出现异常或故障,就能分析出一些蛛丝马迹。

行动前竹英又一想,如果找仇阿姨毕竟不是同一科室的人,自己只是个实习生,突然涉及她工作上的问题,她可能会有所犹豫和保留。而孔师傅前不久才退休,如今是徒弟电工小王接他的班。孔师傅是没有顾虑的,一定会如实相告。

况且,竹英现在被警察盯上了,医院是去不成了,就是没有警察被麦主任看到同样对自己不利。

登门拜访孔师傅相对方便和安全一些。

这时,卢强不以为然地说:“孔师傅前不久才退休,那么这近期一些维修任务肯定是交给小王处理的。”

“嗯,对的,我经常看见小王背着工具包乘电梯。小王本职工作是电工,然后拜了孔师傅学维修,一定跟我一样有个实习期。”

“再说,假如那天B真的出现了异常情况,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师傅会觉得很平常,而没有留下什么印象。若是我们的话题转向灵异,可能只会受到他老人家的嘲笑。”

“就找小王吧,都是年轻人好说话。”

“我这就去医院,你在这里等我消息。”

“你认识他吗?”

“不就是昨晚一曲‘我的情人’差点吓破我们胆的那位歌手吗?”

房间里的气氛沉闷而压抑,卢强试图缓和彼此的情绪,可是,竹英的眼神里依然是一抹忧郁,默默地点了点头。

竹英在房间里难耐地消磨了几个钟头,电视里的热闹显得十分虚假,关键的时候它一点都不安慰人。桌上托盘里有两小袋茶叶包,她撕开一袋,全是暗绿色的粉沫,在手心里很干燥,植物的骨灰,她禁不住伸出舌头粘一点在嘴里品尝,很苦。

突然的敲门声,使她浑身一颤,“骨灰”撒在洁白的被子上,她牵起被子抖一抖,轻轻走到门边,脚在拖鞋里又感觉到了那些粉沫。确认是卢强,开门让他进来。

“没想到小王那个人很健谈,可是总也说不到点子上。”卢强一**坐在床上,有点泄气。

“他都说了些什么啊?”竹英把另外一袋茶包放进杯子里,为他倒上开水。

“他说医院内的电子医疗设备一般不会有太大的故障,不然也轮不到他来修,一些小毛病都是医务人员缺乏常识造成的。比喻他多次强调在诊疗室、化验室内禁止使用移动电话,以免设备受干扰,可是就是没人把他的话当真。然后就说二院的医务人员素质如何如何差,他真替前来就诊的病人提心吊胆。”

“你没问他四月二十二号B仪有没有出故障啊?”

“问了,没有。他那天和孔师傅在三楼安装核磁共振器。”

“嗯,那是新买的一台。那……就是说那天小王没进过B室啰?”

“进过,还挨了孔师傅的骂,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哦,为什么呀?”

“那天早上隔壁B室的仇阿姨说B仪有静电,孔师傅就让小王过去接地线,他把一根线连接在B仪支座上,另一端穿过空调连接管的墙洞栓在窗外白铁皮排水管上。他家的配电箱接地线就是栓在自来水管上的。吃过午饭孔师傅去看了一眼,回来很严厉地批评他那种接法是不安全的,仓库里有铜制接地线,孔师傅亲自去安装的——后来小王就把话题扯到各科的护士身上了。”

“接地线……”

“是啊,小王说他三证齐全,电工干了四五年,一直以为接地线是最简单的。”

突然,竹英一巴掌拍在桌上,激动地说:“我知道了!”

卢强正伸手把茶包留在杯外的小绳提起来,茶汁滴在他浅灰色休闲裤上,几个黑点,他没见过竹英有如此大的反应,因为激动而嘴唇颤抖,试探性地问:“知道什么呀?”

“昨晚那个女孩,男友用硫酸泼了她的脸,躲在医院后面墙根下哭,她蹲的那个地方,下面就埋着我妈妈!”

“你怎么知道……”

“你想想,那地方有根什么?”

“有……排水管?”

“对——我这么跟你说吧——那天我们为陈金环接生耽误了吃午饭,她是11点半左右进产房,11点2o几分在照B,这个时间小王已经给B仪接好了地线,午饭后孔师傅才拆除的——我再说排水管,排水管紧贴墙体,其实小王把地线接在排水管上是完全能够消除静电的,孔师傅考虑到雷电情况下会很危险是有道理的——我再说天气,那天一直下小雨,屋顶积了不少水,排水管要排大量的水,就是说因为水排水管与地面有了衔接,假如有电流的话,排水管与地面形成导体——你明白了吧?”

“你妈妈的咒怨因为潮湿而旺盛,像电一样向上流窜,通过水柱,通过白铁皮排水管,通过地接线进入了B仪……”

“或者它就是一段声波,通过B探头晶片阵元射进母体,积聚在胎盘和胎儿身上,强烈地催促分娩。”

“在小王接好地线和孔师傅拆掉不合理地线这个时间段,恰巧只有陈金环一个孕妇照了B?”

“不错。”

“我完全明白了,我们要怎么办?”

“买两把铁锨,一只镐,今晚就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