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贤摸著疼的脸颊，心中委屈，不由得掉了几滴眼泪。

看他不回话，耶迪秀也不同情，重重地“哼”了一声，便纵马徐行。

青年走了几步，才勒缰回过头来冷冷地说?“如何？想死，还是想活下去？”

“当然想活下去！”少年拼命地喊道。

“好，我带你去找福宁公国最好的医生。”青年嘉许地点了点头。

再走了一段路便是陡坡。两人并不是从唯一的山谷出口离去的，因此翻山越岭在所难免，青年下马步行减轻马的负担。

因为之前生太多事，立贤这时才注意到跨下的“马”已经和自己那个时代的大不相同，除了从优秀的爬坡力可见一斑，头上还多出两“枝”鹿茸般的退化角，也许亲缘关系上比起自己那个时代的马、比鹿更亲近些？

“秀大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什么事？”

“所以你是福宁公国的人？”

“不，我和菲妮雅都是四海为家，哪里儿有钱味儿就望哪里儿钻，猎头、猎宝、佣兵、掮客什么都干。”

“……这个福宁公国有多大？”

前边牵著马步行的青年讶异地回头望了一眼，道：“你虽然人在这里，却对这里一点也不了解。对了，关于你是怎么会在这里的事，可以提提吗？”

少年既然已经决定要信任这位秀大哥了，当下语气便有所松动：“可以说是可以说，不过，这件事也会牵涉到我的身份问题；而关于我的身份，其实也不是不能告诉大哥，而是……或许外人耳中会感到十分离奇、令人难以致信。”

耶迪秀闻言默然，不一语。

立贤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就算秀大哥不信也无所谓，我想说，你愿意听听吗？”

“哦！你愿意说最好、我当然很想听，不过──我比较不喜欢『长话短说』，我可是喜欢听完整版；而我猜那是个很长的故事，嗯？”青年以愉快的语调答道：“既然你有一个精采的故事，我希望和菲妮雅分享，所以晚上跟她会合后再一起听你说，这样可以吗？”

“应该的。”立贤诚恳地说：“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虽然少年其实有点担心“如果那位刺客大姐没有来会合怎么办”，但并没有把这种触楣头的话说出口。而事实也正如同青年满满的自信一般，女子只比两男晚了两个多小时到达事先约好的会合地点。少年并没有见到她有坐骑，这样算来，莫非她的脚程和此地坐骑也不相上下？

但是菲妮雅一来，两道锐利的眼神就投在立贤的脖子上。“那东西是潘依武的人给你的？”她简洁地说?“解下来给我，我拿去丢掉！”

“唉唷，糟！我竟没注意到。”耶迪秀拍了一下脑袋?“幸好我们先把法师干掉，不然现在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可是……”少年不禁显得有些惊慌?“这是翻译机吧？没有这个，我就听不懂你们的交谈了啊！”

女子望了望青年，青年耸耸肩，无奈地对立贤说道?“我也很想听你说你的故事，但这东西一定要立刻丢掉，不然太危险了。你也不能靠这个东西跟别人交谈多久时间，它很耗法力的，需要法师在侧时时为它补充，不然顶多只能挥一天的翻译功用──当然，法师要追踪它的期限可不受这个限制。”

少年叹了口气，解下来翻译项圈，交向女子。女子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少年几乎以为她要随手扔了，可是菲妮雅把项圈握在手中掂了掂，居然吹起了口哨。

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

声音不是很大，但是显然暗合某种节奏。

远方林子里也响起类似鸟叫的口哨声回应，接著，一只雀鸟拍著翅膀接近，在女子头上转了一圈，便停在她的肩膀上。菲妮雅把项圈挂在鸟儿身上，鸟儿试著飞了飞──载得动，便又叫了两声，然后很快地飞走了。

“你们要把这个项圈送交给谁啊？”少年好奇地问道。

青年微笑著望定了他，指指自己道?“耶迪秀。”

立贤尴尬地笑了笑。是了，他刚刚说的话对方无法了解。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自己可得要好好学习这里的语言才行。他也指指自己并说?“海立贤。”

“哈……哈里森？”青年反问道。

“海立贤。”少年纠正他的音。

菲妮雅也介绍过自己之后，青年在地上摊开了一张皮纸，便招手示意少年在旁边坐下。少年依言坐在纸旁，探头看去，那是张地图。

耶迪秀比了一块区域，又指著区域中心的粗体单字，念了一便。少年照著念了一遍，青年圈点两人围坐的地面，少年觉刚刚念的单字中包含类似“福宁”的音节，想来那就是以这儿的语言念出的“福宁公国”了。

他仔细看了看地图。原来所谓的福宁公国，只有三、四座较大的城市，是个很小的地方。接著耶迪秀又为少年比划出潘依武邦联所在的方位──地图上没有，而且照青年的手势看来，潘依武的领土比整张地图面积还要大。难怪虽然和福宁公国隔了相当距离的荒地，依然毫无顾忌地动了侵略。

接著青年又比出一个线条，最后停在福宁公国中央处的某个双框地点。少年明白那儿大概就是福宁公国的邑，也就是一行人的目的地；而耶迪秀刚比的线条就是接下来他们打算采行的路线。

少年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青年便笑著把地图收了起来。就在这时，刚消失一会儿的菲妮雅已经捧著满手乾柴回来，两名老练的冒险者便俐落地升起了营火。

天色暗了下来。

晚餐是青年男女随手从附近林子里打来的野味，用餐过后，少年一点时间也没浪费地开始学这儿的语言。当然，先学一些简单的单字，比方“水”、“食物”、“内急”、“疼痛”之类的，还有一些简单的句子，比方说“你好！”“谢谢！”“我是帅哥！”“她是美女！”之类。当然，少年还没有办法表达出，自己想问问那鸟会把项圈叼去哪里里；而青年男女也没想到他会好奇，因为菲妮雅只是叫雀鸟把项圈衔去远一点的地方丢掉罢了。

贪多嚼不烂，立贤反覆练习这些基本单字之后，想想自己可能三个月之后就会死、还得这么辛苦学这里的语言，感慨良多地睡了。待少年入梦，菲妮雅这才问耶迪秀说?“对了，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青年耸耸肩膀，无奈地说?“他没说。”

“……我很讶异！”女子的表情并不像语气那么讶异?“他不肯说？就算他说了，你居然肯带著这么碍手碍脚的货物旅行，已经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呃……不，严格说起来不是他不肯说，而是他『还』没说。”耶迪秀慢条斯理地解释著?“听说那是个很离奇、很长的故事，我要等你一起来听听，你却一来就剥掉了他的翻译机。”

菲妮雅抱怨道?“怪我罗。嗯，那，他有说要去福宁邑做什么吗？或者是你主动提议要送他一程。”

青年的脸色沉了下来?“不，是去就医的。他自称得了很重的病，大约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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