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回头看看少年身上的绷带，问道?“重病？我以为那是伤。那时满天箭矢齐飞受点轻伤也不令人意外。要不要揭开绷带看看？”

“你想看看伤口的话我不反对，他说不会传染的。”耶迪秀说?“其实我不以为那是伤口。什么伤口会让人只剩三个月的寿命？”

“……确实怪。咒法或毒的话，没有刻意留下伤口给人治疗的线索的理由，除非是白痴或是炫耀……”菲妮雅考虑片刻，似乎不打算揭开绷带看看伤口了。她又问道?“那么，你决定做白工送他一程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耶迪秀皱著眉头说?“我说过了啊，我想听故事。不然你想嘛，线索是以下数条?一、潘依武对这少年还算客气，好像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什么。二、但如果得不到，潘依武宁可这少年死去。三、这少年不是……至少没有迹象显示，是潘依武特地『从别处』弄到那隐密谷里的驻地去的。四、这少年的语言，你跟我都没听过。好，机智问答，这少年哪里来的？”

女子也静思片刻，这才笑著说道?“……线索已经很充分了。可是照这线索推理起来，这少年铁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所以，你不想听听他那据说很离奇的故事吗？”

“想。”

两人就这样达成协议了，之后没有再就此事讨论过半句。以至于，立贤有好一段时间，一直误以为只要青年作主要带自己上路、女子不会过问。

因为福宁公国实际上也并不大，因此不过五、六天的马程，一行人便接近了目的地的邑。少年每天有空就尽心学习这儿的语言，不去想自己的寿命可能所剩不多的事，便不常感到空虚寂寞了。

这天晚上，耶迪秀摊著地图对少年说道?“看这儿──我们再翻过这座山，就到达了福宁公国的邑塞尔阿卡特。山就是眼前这一座，看起来不会很高，对吧？不过我们不打算走山道过去。”

“因为不确定有没有潘依武的人跟过来，山道狭窄，危险。”菲妮雅也说。

两人说得很慢，边说边比著手势，少年依然听得吃力，不过点了点头表示大致上听懂了。

“但也不能绕路，病情拖一天严重一天。”青年说道?“幸好这山里有一条捷径，应该是很久前的古人开的隧道──后来天气变冷，又有地下水渗入，洞壁都结冻了，所以很少人在走了。那儿叫做冰封隧道，冰封就是很冷让水结冰都封住了的意思。现在那儿已经变成有手蛇族的巢**，不过?们只是体型大一点、其实外强中干，不必怕；肉倒是很美味。我和菲妮雅以前走过，没问题的。”

立贤又点了点头。

少年睡下后，青年对女子说道?“确定吗？”

“没有错。”菲妮雅肯定地说?“有高手跟上来了。除了那个项圈之外，潘依武果然准备了其它追踪这小鬼的秘术。不过我们都检查不出来，对方也不是这么好追踪就是了，这才拖了几天。”

“……他会上当吗？”

“无论如何只好试试，没别的办法。我特别讨厌敌暗我明的感觉。”喜欢躲在暗处的菲妮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次日，一行人花了半天时间爬到了半山腰，便到了隧道的入口。少年竭力拼凑自己仅知的几个单字，开口问道：“秀大哥你之前提过气候变冷，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有多大的范围？”

“咦？什么时候？气候一直在变冷啊。”青年慢慢地解释道?“听说这附近很大一片区域，古时候都不下雪的，现在每年冬天都下雪；到底有多大区域，我也不知道。”

立贤想了想，其实他并不能确定自己所沉眠的地点在自己家乡附近──也许那个设施装置根本就在外国。当然，这儿的天气远比他的故乡要冷，这是少年很容易现的。他又问道?“那，这边的……（纬度是多少度，纬度，纬度怎么说……）这边离北极大概有多远？”

“北……极？”耶迪秀听见的是少年把“北”和“极”拼起来自创的单字，好奇地问道?“也就是说，你认为往北一直走会到世界的尽头？那儿是世界最冷的地方？抱歉，我也不知道那儿离这里多远。”

少年滑了一下。

“噢！”青年说道?“菲妮雅，我知道你比较喜欢黑暗，可是哈里森会滑倒；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些亮光？”

女子默默地点燃了提灯。见到映入眼帘的景象，少年忍不住出一声赞叹。

那是一个散著梦幻般的璀璨的世界。

冻结的隧道彷佛水晶一般，从完全不规则的破碎面，以各种角度反射、折射、绕射出各种颜色的光彩，交相辉映，呈现出令人目眩神迷的景象。

随著灯火的摇曳，光泽也随之偏偏舞动，彷佛在深山腹中沉睡万年的精灵，被无知的人类鲁莽闯来搅扰，心不甘情不愿地伸了个懒腰，舒展著那媚惑的肢体。

少年随著大哥大姐前徐徐前行，沿路看著这难得的景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刚才的话题。他考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秀大哥，你──你知道我们现在脚下踩的这片大地，其实是一颗巨大的球状体吗？”

这次换青年差点滑了一跤。脚下都是冰，就算已经准备了止滑鞋，但不小心点还是不试行的。

“你说这片大地其实是大球！？”他以夸张的表情回头道?“这是……这还真是种，呃，突奇想，别出心裁的……”

“我听学者讲过啊。”菲妮雅不以为然地说?“几位老人家，住在斯玛关那儿的，他们说古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青年惊愕地回头看看伙伴，指著地板问道?“可、可是……这东西哪里里看起来像球了？明明是平的啊；还有球的背面不能住人吧，那些人都跌往天空去了？”

女子轻描淡写地解释道?“这个球够大，你应该可以想象，大到一定程度后，我们随便往四面八方看去都象是平的啊。至于球的背面能不能住人的问题，你大概没想过，本来就是大地把我们吸住，不然我们应该虚浮在空中；背面也是一样，这个巨大的球还是把那儿的人头下脚上的吸住，他们抬头一样看到天空。”

“……噗，这些都是，真的？”耶迪秀的惊愕程度，看表情不比少年见到隧道中的美丽景致时低。

“真的假的我怎么知道，那又不关我的事。当然，学者们是有提到古人是怎么证明这件事的──不过我记不太清楚了。”菲妮雅答道。

两人交谈得有点快，少年顶多只听懂三成，十分吃力。不过，至少立贤从话中听出自己担心的事没有生──青年没有因此把自己当成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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