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晋一面看着远处平台二人身影，一面道：“大家可曾记得当日在茶楼中野擂台的情景，在我代表国子监上场之前那一对局。”

众人皆遥忆当日的情景，秦修文摇着扇子道：“虽说那局之二人和今日场上曹俞二人实力相差悬殊，不过风格却有神似之处，皆是一静一动，一攻一守。”

“在下犹忆当日张兄所言，负阴抱阳，以静制动。时间越长，静守者一方可能胜算更大。”梁晋又接着言道：“人之对决，如水之无形，并无固定模式可预测。这几日观对局，有静者胜，有动者胜，有变者胜，有守者胜，皆因对局之人相异而异。”

王一萱道：“但这曹俞一味退守，似乎也对希运和尚无所威胁。”

梁晋道：“人皆知有用之用，却不知无用之用也。这有用无用乃是大智慧，今日浅谈，只得皮毛，随性所至，贻笑大方。我且先说这无用之用的典故。”

众人知梁晋要延展而谈，皆凝神聚精，屏声静气，只听道梁晋一人娓娓道来。

“庄子有故事云：古有一匠人见大树，其冠遮蔽数千条牛，树干有十余丈粗，如果用来造船可造十余艘，观者如市，但匠人不顾，徒弟不解问：我跟随先生，从不曾见过这样壮美的树木，可是先生却不肯看一眼径直而走，为何?匠人道：这是一棵没有用处的树，用它做成船定会沉没，用它做成棺椁定会很快朽烂，用它做成器皿定会很快毁坏，用它做成屋门定会不合缝，用它做成屋柱定会被虫蛀蚀，这是不能取材的树。但因无用，大树不受斧金之害，而得延年益寿之用。”

“我今日观曹俞与希运，只见曹俞虽处处守势，却总能在空处断希运之攻势，看似被动应付，我以为此乃无用之用。就以对局而言，招式由无用和有用组成，无用之时居多，然而无用之时，波澜不惊，攻守无果；有用之时，气势如虹，往往蕴藏杀机就在此时。不知无用之用，也不会知何时才为有用之用。”

胡德远道：“今日我等国子监一帮书生来观武林会，这也是无用之用。”

吴德先也道：“除去读书，饱览风物、遍尝美食、阅尽人间妙人妙事，又何尝不是无用之用呢？”

“吴少所言极是。”王一萱拍手道：“梁兄一人侃侃而言，我等静而聆听，是为无用之用。”

梁晋笑道：“其实诸位资质尤胜在下，皆能举一反三。”众人皆开怀而笑，只是周边一些看客不知众人何故发笑，皆回头侧目，打量着这一群少年。

只见平台上，曹俞开始变化招式，忽而迅猛忽而飘柔，让人捉摸不定，国子监众人看不明晰，但是周边的一些看客已有不少私语议论。

张敬堂一如平常冷冷语气道：“一花五叶之中，南华得真言之博。博者，通也。若以南华之博为枢，以天宁之刚猛和净月之阴柔为轮，将看似完全不合的二者糅合通顺于一处，这可能便是曹俞过人之处。”

秦修文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之前李铎兄介绍曹俞学贯二教三宗，南华、天宁、净月，我还疑惑三宗风格各异、何以兼容？殊不知其中有如此玄机，竟想不到我宗门能有如此神通。”

吴德先笑道：“秦兄对着珍宝而不知，现在追悔莫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