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作者:绚★风月      更新:2019-08-20 05:16      字数:11653

侍卫快速纵马回返风国军团驻扎地之后,便靠近孤耀的身边,不再言语,他刚刚做的一切,孤耀都已经看到了,不需要他再禀报一次扰乱这个喜怒无常的主子思考。

见侍卫平安无事的回来,孤耀忍不住拧紧了眉头,眼中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失望,心道,难道是我高估了那个在城墙上挥舞着军令旗的小女人了么?她根本就没有后移拒马,根本没想过可以利用我的示威来坑掉我的骑兵?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的不安呢?到底,要不要让骑兵前冲示威?

“三殿下,骑兵和重甲步兵们都有些耐不住了。”神秘军师小心翼翼的往孤耀的身边靠近,压低声音提醒他道。

毫无疑问,风国的战马是最好的,他们的骨子里,便带着嗜血冲锋的心思,此时,见轻甲步兵上前,便有些不耐了,它们想要冲锋,想要践踏,想要横冲直撞,马匹喷着的响鼻也影响到了它们背上的骑兵。

作为风国的骑兵,他们是骄傲的,他们有最优良的战马,最锋利的兵刃,最坚韧的铠甲,最强壮的勇士,哪怕是跟别过的骑兵对冲,他们也有信心用等于对方半数的人马把对方冲的溃不成军!他们也知道,

骑兵不是用来攻城的,可是,只让他们这么原地站着,看那些他们平日里最是看不起的轻甲步兵蜂拥而上,他们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好吧,告诉所有的骑兵,分三批前冲示威,冲到那些拒马之前就停下来,不准越过拒马,拒马的那边,应该有陷阱。”孤耀轻轻的点了点头,做出了决定,这些骑兵,都是跟着他经过若干次战争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嫡系死忠,他不能伤了他们的骄傲,“示威之后就回来,不要久留,虽然对方的箭矢够到拒马的这边有些费力,但也不可莽撞,重甲步兵,上去一个方阵,为轻甲步兵阻挡箭矢。”

侍卫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前去传令,得了可以示威的命令的骑兵们,顿时一片欢腾,他们终于可以冲到最前面去了,虽然不能杀敌,但是,他们可以用示威,践踏到守军的尊严!

军令一声声响起,风国的铁骑们迅速组成了三个长条形,每一排,都与拒马的长度等宽,约有两千人,两排之间,相隔五米有余,骑兵们意气风发,齐刷刷的扬起了马鞭,动作划一,几乎不分前后的向前冲去,目标,拒马之前,示威的姿势,战马人立而起!

“来送死了。”看着风国的铁骑朝着拒马奔驰而来,月初云的唇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手中小旗轻挥,向守城的弓弩手们下令道,“换强弓,射第二排骑兵的战马!”

月初云的命令下达,所有的守军都毫不犹豫的遵令执行,那些刚刚还被箭矢阻挡在拒马之前的轻甲步兵,在失去了阻挡之后,鱼贯而入,分列两个方向,各自寻找位置,架设云梯,准备攻城。

风国的骑兵快速的前冲,看着城墙上的弓弩手放弃了对轻甲步兵的攒射,转而换用强弓对准了第二排骑兵的战马,孤耀猛的瞪大了眼睛,不对!不正常!那个女人想做什么?放弃阻挡轻甲步兵的攻城,转而攻击上前示威的骑兵马匹,而且,还是第二排?她到底想做什么!

突然,孤耀发出了一声哀嚎,疯了般的抓住身边的侍卫,让他传令让所有骑兵后撤,可惜,已经太晚了,亢奋的骑兵们已经冲出去太远,根本就听不到后军的军令了……

第一排风国铁骑快速的冲到了拒马之前,很是骄傲的拉扯缰绳,控着战马扬起前蹄,人立而起,同时,腾出一手,朝着西梁城城墙上齐刷刷的比出了中指。

城墙上,月初云笑得灿烂,把玩着她的那个玩具银手指,回敬了所有的风国骑兵一个更是明显的中指。

“轰……”

拒马之前的地面,轰然下陷,那些刚刚还骄傲的像孔雀一般的风国骑兵,刹那间陷落了下去,眼中,犹是难以置信的光芒,他们不懂,真的不懂,刚刚,主子的侍卫不是骑着马过来踩了一趟么?为什么,他踩的时候,没有塌,而到了他们,却……当然,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去弄明白了,因为,死人是不会思考的……

看着耀武扬威的风国骑兵被陷阱里的尖竹扎成了筛子,城墙上的守军们哄笑着朝第二排骑兵开始了攒射。

被月初云建议改造过的箭,远比正常的箭矢要射的远的多,一匹匹毛色油亮的战马轰然倒地,马背上的骑兵被摔下来跌的晕头转向,被后面来不及停住的第三排骑兵的战马践踏而死,而第三排的骑兵,则因为战马突然踩到了蓦然高起的地方和强行躲避,而不时摔倒或拧伤了前腿,失去机动能力。

“可恶的女人!”

孤耀恨恨的攥紧了拳头,嘴里骂了一句,却并没有用之前的戏弄性的言辞,他不屑无力与他针锋相对的人,尊敬配成为他对手的人,此时,他的眼中,月初云已经升级为一个他志在必得的女人,配站在他孤耀身边的,只有她!

“三殿下,这个女人,若胜,不可留。”

神秘军师惊恐的看着陨落半数的骑兵,如果说,孤异带兵的时候,对方是因为出其不意,那么这一次,又作何解释?环环相扣,这个可怕的女人,根本就是把所有的天时地利都算计了进去,不,还有,心理,她把风国铁骑的骄傲心理也算了进去,她,不是人!

“我定不会把她留给孤异。”

孤耀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向往,距离太远,他看不清那个粉色身影的模样,但是,在他看来,只如他所说的,女人,吹了火烛以后,都是一样的,她长什么样子,他并不在乎,他要的,只是一个能与他相抗的女人,一个配与他站在一起的女人,一个,能帮他夺天下的女人!

“这……”神秘军师微微一愣,似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孤耀,“她的手上,有我风国兵将近十万人的鲜血,留她在身边,三殿下要如何平息众怒?”

“我说她是谁,她就是谁。”孤耀满眼嘲讽地看向了神秘军师,此刻,他突然觉得很丢人,自己以前,怎么会拜在这么一个傻子的门下!

知孤耀的意思是,要给月初云弄一个新的身份,神秘军师忍不住微微点头,又轻轻摇头,他不是担心孤耀做不到,而是担心,自己知道的太多了,会被灭口。

“摇什么头?觉得本殿下说得不对?”孤耀微微皱眉,看向神秘军师的眸子里,闪着危险的光芒。

“老臣并没有觉得三殿下说得不对,老臣只是想不出,三殿下会如何收服这样一个危险的女人。”被孤耀这么一盯,神秘军师顿时有了一种锋芒在背的感觉,忙低下头,盯着地面,声音亦是小的几不可闻。

“呵,这种小事儿也要想么?”孤耀很是不屑的笑了两声,便重新看向了西梁城的城门,“丢到榻上,本殿下自然有办法让她哀声求饶!介时,本殿下再以皇后的位置相许,还怕她不肯辅佐么!哼!本殿下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不想要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贵的女人!”

“三殿下英明。”

神秘军师浅笑着应了一句,便开始策马后退,直到了后军,才停了下来,他有一种感觉,这一役,这位骄傲的三皇子殿下,并不会比孤异的下场好多少,一个,是被仇恨迷了心智,一个,是被权势当了双眼,良禽择木而栖,他,或许该给自己找个新主子了。

接近两万人的骑兵,到最后只退回了不足五千,轻甲步兵们,此时已架设好了云梯,开始了攻城。

看着己方的最后一个方阵的轻甲步兵进入拒马的另一端,重甲步兵开始涌入,孤耀的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月初云,你是个人才,只可惜,你的守城兵将太少了……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是我的人了,我会给你足够多的发挥你能力的兵将,不管你是美,是丑,我都许你我身侧的位置……你这样一个女人,应该是母仪天下的王后,怎可屈尊在云国这种一无是处的小国!”

孤耀的话音未落,阵前便发生了让他难以置信突变。

原本牢牢抵在城墙上的攻城梯突然或早或晚的抖动了几下,然后,或下滑,或歪斜,再然后,或消失不见,或倒塌撞地,一时间,哀嚎阵阵。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孤耀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抓着缰绳的手本能的紧了起来,声音低沉的对候在他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太诡异了,这实在是太诡异,即便是他,也有些看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了,那些攻城梯,为什么会突然或下滑消失,或歪倒一旁的呢!

得了孤耀的命令,侍卫想都不想的策马向阵前驰去,他本就是孤耀豢养的死士,完成主子的吩咐,就是他活着的唯一价值,所以,他不畏。

就在侍卫冲出去的那一刻,通过拒马中间的空处过去的重甲步兵方阵也突然遭遇了不测,地面“轰”的一声塌陷下去,接近半个方阵的人,与塌陷的地面一并,没入了地下,自此,轻甲步兵后撤的道路彻底断绝!

孤耀的侍卫快速的冲到阵前,看明了发生的一切之后,便快速的退了回去,原本属于死士的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此刻,在他的脸上也消失不见,他看到的东西太可怕了,连他这个从来都不畏死的死士都觉得毛骨悚然!

长长的拒马后面,有一排极深的陷阱,长可容半架攻城梯没入,陷阱的底部,是凹凸步兵的底面和削尖了顶端的竹子,所有陷入其中攻城梯都因为底部的不平而歪倒,攻城梯上所有的轻甲步兵都被削尖的竹子贯穿了身体,幸运的,一刺毙命,倒霉的,需要慢慢等死。

看着自己的死士面色苍白,孤耀也忍不住微微皱眉,他知道,这一役,他败了,败给了一个无论是才智还是心计都高于他的女人,但是,他还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败的,那个女人,到底在拒马的那一边设计了什么样的诡计。

“主子,拒马的那边也是深坑,滑入其中的攻城梯,上面的轻甲步兵,无一生还。”侍卫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第一次在孤耀的面前说了这么多的话,“后撤的路被封死,这一次,恐怕轻甲步兵……”

“不可能!那不是还有大半的人没死么!等那些活人把攻城梯再架起来,就可以攻下城池了!西梁城,总共不过三万的守军,我们剩的轻甲步兵,都不止三万!”孤耀的眼中精芒闪烁,看向西梁城的眸子中,已经满是志在必得,那个女人,他孤耀,要定了!只要是她肯留在他身边辅佐,她想要的,除了他的命和天下之权的玉玺,他都可以给!

西梁城的城门之上,月初云正用她的古代版望远镜向风国兵团的方向观望,看着孤异那窝在一边垂头丧气的样子和孤耀那神色变化多端的脸,忍不住心情大好,敢打她的地盘的主意,呵,不知道她最是睚眦必报的么?

“小姐,对方轻甲步兵的后路已经被断绝了。”

青城上前一步,低声向月初云禀报道,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欣喜,骑兵已经只剩不足五千,还大多马匹带伤,轻甲步兵若是再悉数陨落的话,这一场战役,便是孤异和孤耀两人能打的最后一仗,留下,破军之后必死,逃回风国,也会因战败而获罪处死,归隐?呵呵,他们两个,可没本事养活自己,除了饿死,别无他途。

“嗯,洒火油,烧!”月初云把手中古代版望远镜丢给青城,笑着说道,“给,等会儿火油燃起来的时候,好好的看看你们的仇人,我想,他们的表情,一定会精彩无比。”

“是。”

青城小心的接住古代版望远镜,低低的应了一声,便转手塞进了站在一旁的白玉的手里,快步去城墙上传达命令,齐灵玉救活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一心惦念着报仇,那时,月改曾跟他们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活着,才能看着你们的仇人死,至今,刚好十年!

黑色的火油被一坛坛的倾倒至城墙之下,带着火种的箭矢,一寸寸点燃风国轻甲步兵的绝望,退无路,进无门,除了死,再无他途。

很多人选择了挥刀自杀,只要还有脑子的人就知道,一刀结果了,肯定比被活活烧死痛苦的时间短些,他们已经无望贪生,只求,速死。

看着阵前发生的一切,心肠如孤耀般冷硬也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十二万轻甲步兵,一万五千余骑兵,近千重甲步兵,只是短短的两个时辰,便尽数陨落,他心疼,真的很心疼,这,可都是他准备用来称霸天下的资本,现在,却只是迈出了第一步,便损去了三成有余,这让他情何以堪!当然,更让他觉得憋屈的是,损去了这么多人,他还什么都没得到!

“鸣金收兵。”孤耀轻轻的揉了揉额头,对旁边的侍卫吩咐道。

这场仗,已经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就算他的手下们不死光,也得发生兵变!

孤异输得不冤,那个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西梁城,西梁城,想拿下西梁城,只有一途,先拿下那个女人!

只要拿下了那个女人,让她归顺自己,西梁城,便会不攻自破,可是,要如何才能把那个女人抓回来呢?

“主子,或许您该约她谈谈,这样一个军略天才,委身于这么一个小城里当守将,心里,肯定是不甘的。”见孤耀眉头紧锁,一个一直在他背后的侍卫模样的人策马上前,压低声音向他建议道,“听闻这个女子,原本是云国外姓王月王爷家的千金,因为在云国皇帝的寿宴上出言不逊,被责罚随月王爷去南边的战场磨练,被叛军所掳,重伤被救后送回云国帝都休养,云国皇帝不容,又把她派来了这里……”

“帝都那边传来的消息,还是听风楼那边的?”孤耀的眉头微微一拧,转头看向了那个说话的侍卫,声音里,竟带着隐隐的期待。

“回主子的话,是从听风楼那边买来的消息。”说话的侍卫低声回了一句,便不再做声。

“恩,从听风楼买来的消息,应是可信的。”孤耀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翻身下马,“准备文房四宝。”

“如果你是要给那个女人写信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孤异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孤耀的旁边,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幸灾乐祸,他败了,他笑他,如今,他也败了,比他败的还要难看,他,当然要笑回来!

“皇兄何出此言?难不成是给人家写过,被拒绝了?哎呀,你看看我这记性,怎能忘了皇兄与那名唤月初云的女人可是有旧的呢!”听着孤异带刺儿的话,孤耀原本就不爽的心情,顿时又差了几分,出言自是毫不客气,心道,比挖苦人,你孤异还真别想当我对手,别忘了,我可没那些个丢人现眼的事儿!

“你若不信,大可试上一试!”听出了孤耀是在挖苦自己,孤异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多谢皇兄提醒。”孤耀一扬手,示意侍卫为他拿来纸笔,铺到了一个侍卫的背上,一边提笔写着,一边故意大声喊道,“我一定不负所托,试上一试!”

不一会儿工夫,一封信便写好了,孤耀没有去写什么长篇大论的溢美之词,通篇只几个字,愿许君身侧之位,展才识共享天下,盼回,耀上。

“去,把这封信送给月初云,把她的回复带回来。”孤耀把信折叠了一下,递给了站在他旁边的侍卫,脸上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的笑意,“若是带不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侍卫恭敬的点了点头,收了信,翻身上马,往西梁城方向而去,他没打算能活着回来,因为,他听说过了,替孤异送信的人,便是死于万箭穿心。

西梁城的城墙上,西梁城的守城兵将们正在狂欢庆贺,又是一次无损的战争,又是一场振奋人心的胜利,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开始把月初云当成了临世的花神,若不是神,又怎能引领他们获得这样的辉煌!

“别闹腾了,赶紧清点自己的箭矢存余,该补充的补充,不需要补充的抓紧时间休息。”看着守城兵将们的喜悦,月初云只是浅浅一笑,并不斥责,但凡能好好的活着,谁想死呢?人,果然是很容易满足的呢……

城下,突然传来了一骑前来的马蹄声,到了陷阱的旁边,才停了下来。

“请问哪位是月初云?”侍卫扯着缰绳让马站稳,朝着城墙之上拱了拱手,并没有称呼月初云为初云郡主。

“我是。”听有人称呼她的全名,月初云忍不住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从城墙上探头出去,看向了位于陷阱彼端的人,“何事?”

“奉我家主子的命令,给月初云送信。”侍卫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孤耀写好的信,很是客气的举过了头顶。

“你家主子是谁?”月初云抿嘴一笑,明知故问。

“我家主子,乃是风国三皇子殿下。”侍卫恭敬的应声,跳下马,面对着已经本能的拿起弓弩指向他的弓弩手视若无睹。

“孤耀?”月初云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弓弩手们把弓箭收了。

“正是。”见月初云让弓弩手收了弓箭,不禁微微一愣,心道,难道,她并不是所有信使都杀的?

“既然不是孤异让送来的,那就看看好了!”月初云笑着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了站在她身旁的云思乐,“思乐哥哥,劳烦你帮我取来,可好?”

“好,稍等。”云思乐浅浅一笑,自城墙上飞身而下,举手投足,美得倾国倾城,直看得站在陷阱彼端的送信的侍卫都愣在了原地,手中微微一凉,待回过神来,手中的信件已经到了月初云的手里。

打开信件,看着上面的几个字,月初云忍不住失笑出声,扭头看着三个皇子和她的两个哥哥,调侃道,“本小姐的行情还真是不错呢,堂堂云国三皇子,张口就许这种条件,啧啧,真有吸引力啊……”

“他日临天下,身侧只一人。”云天希宠溺的揉了揉月初云的额头,露出了少见的冰霜消融般的笑容,“初云,我定会比他对你好。”

“莫道帝王皆无情,宁负天下不负卿。”云思乐妖魅的笑,伸手从月初云的手里抽出信纸,撕得粉碎,“初云,但凡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如果是我没有的,我愿去帮你夺。”

“你是我的。”云轻尘的眼中,不再是昔日的胆小怯弱,伸手,把月初云额角的乱发理顺,语气里,是不容辩驳的霸气,“觊觎者,死。”

听了云轻尘的话,云天希和云思乐皆是微微一愣,宛若不认识他般的向他投去了审视的目光,他却是毫不变色,自始至终,眸子里的温柔都不曾离开过月初云半分,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她,其他的一切,都是无关紧要背景。

“好吧,你们说得都比这个家伙耐听,我很满意。”大敌当前,要不得自毁和平,月初云抿嘴一笑,没有把手递给任何一个人,就只是耸了耸肩,没否定谁,也没肯定谁,俯身,看向了还留在陷阱另一边的送信的侍卫,朝他挥了挥手,大声说道,“你回去问你们主子,他许我的,这里有三个男人也说愿意给,我在这里就能得的东西,为何要背井离乡,去一个有我仇人的地方寻?我怎知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初云姑娘的话,在下一定一字不差的转达。”送信的侍卫轻轻的点了点头,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扬尘而去。

不及送信的侍卫走远,云轻尘便一把把月初云从城墙边上拖了回来,揽进了怀里,身上的霸道不减半分,气势里,亦是带了微微的怒意,“初云,你想做什么,恩?”

自昨夜两人的一番密谈之后,云轻尘便似换了一个人般,往日伪装出来的胆小怯弱从他的身上悉数散去,露出了他披了十几年的画皮之下的本性,月初云知,这是他终于放心了心中的顾虑,对她放下了心防。

他决定信她了,从他决定告诉她,他的一切那一刻,他才是真的信她了,毫无保留的信了,这样的感觉,很好,她很喜欢,虽然,他变得有点点小野蛮,但是,却并不讨厌,至少现在,她能感觉的到,他是在在乎她的,不似以前那般可有可无。

见月初云并不挣脱,云天希和云思乐的目光皆是微微一暗,暗自后悔自己刚刚不该迟疑,不然,此刻美人在怀的,必不是云轻尘!

月畔和月改却是相视一笑,从今天早晨第一眼看到云轻尘开始,他们便感觉的到了,如今的云轻尘,已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如果说,往日的他,是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那么现在,他便是一把重现了光华的神兵!人虽然还是那个人,但已不再是那个丢到哪里都会被人忽视的小废物,与另外六位皇子相比,犹如明月比之繁星!这样的一个男人,的确是衬得上他们的宝贝妹妹的,也只衬得上他们的宝贝妹妹!

“当然是坑人了!”月初云抿嘴一笑,耸了耸肩,伸手推了推云轻尘,语带嗔怪,“快松手,我要喘不动气了。”

“怎么个坑法?”

听月初云不再如以前般的调侃激怒自己,云轻尘也是心情甚好,浅浅一笑,送开了环着她的手臂,很多事情,好像都自昨夜的深谈之后发生微妙的变化,他说不清是什么,却并不排斥,她没有给他令他避如蛇蝎的怜悯,这样很好,他很喜欢,只盼着一直都这样下去才好。

“呐,要不要打赌?”被云轻尘松了开来,月初云再次转身走到了城墙之前,眯起眼睛,向远处风国已经开始驻扎的营地看去,“我赌,孤耀下一次让人来送信的时候,会一并送上孤异的项上人头。”

“不赌。”云轻尘薄唇微启,却是说出了一句让月初云忍不住微微滞愣的话,“我再也不会把你当做赌注了,我输不起。”

“那就不赌。”月初云的眼角微微湿润,却强自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这句话,是不是就是她一直在等的?

自那次无意间听到云轻尘声言要用她做赌注,赌云风起的玉笔之后,她便与他开始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无聊的各种打赌,小至鸡毛蒜皮,大到对敌索命,无处不用,无时不用,虽然,只输过一回,输得那次的彩头还被她赖掉了,她却依然感觉不到开心,赢得是面子,疼的,却是心,她于他,不过是一件物品,只是比旁的死物金贵了一些罢了……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云轻尘亦缓步走到了月初云的身侧,在城墙旁边站定,凝目看向了远处。

几日前,云天希说,不管月初云说什么,他都信的时候,他是觉得他荒唐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月初云不是圣贤,自然不可能无过,这般盲目的信,与痴人何异?

可是现在,他却心甘情愿的让自己也变成痴人,她说什么,他都愿信!只因,她说了,他是她的了,盖章生效,既然连他都是她的了,那么,他的一切,不都是她的了么?他还怕什么?

“孤耀,志在天下。”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扶在城墙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用食指敲打着手下的青砖,“我坑了他这么多的兵将,若是寻常的主帅,早就怒火攻心,恨不能把我食肉寝皮了,而他,却能放下这份耻辱,派人来给我送信,许我身侧之位,让我辅佐他。”

“嗯,或许,我猜错了,那个神秘军师在上一役中,他故意让孤异折掉骑兵,并不是为了除掉谁。”月初云沉吟了片刻,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他是孤耀的人,他要做的,是暗中干扰孤异的决策,让原本呼声最高的孤异,失去被册封为太子的机会!只是可惜……那个神秘军师的目光太短,不但损去了孤异嫡系的骑兵,更是连原本会被他的主子收归己用的重甲步兵也一并拱手葬送了……”

“就算他志在天下,你又如何知道,他会给你送来孤异的项上人头?”

这一次,却是月畔凝眉了,虽然他对孤异厌恶至极,但打心底里,却还是对手足相残有着一丝抵触的,听闻风国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关系极好,好得连各自的侧妃都可以丢到榻上换着睡,此时,他会为了自己的宝贝妹妹的一句话,而杀了与自己如此亲密的兄长?

“呐,大哥,你觉得,对一个有志天下的人来说,一个有望跟自己争夺的人,是什么?”月初云抿嘴一笑,只是反问了月畔一句,并不直接反驳他的话。

“对手,不,敌人。”月畔轻轻的点了点头,似是明白了点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没错,是对手,是敌人,呵呵,你信孤耀当真是与孤异交好的么?与自己的敌人交好?”

月初云伏在了城墙上,一双好看的眸子里,闪出了点点流光,她听说过不少孤异和孤耀的传闻,在听到孤异带着自己的侧妃去孤耀的王府做客,却一眼相中孤耀新纳的侧妃,孤耀“很大度”的提出,愿与孤异同享的那一段时,她便把孤耀列入了危险人物名单!

整件事,看似是孤异占了极大的便宜,与孤耀一同享用了他的新侧妃,可是,却没有人注意到,在孤异享用完了孤耀的侧妃,疲累的睡去之后,孤耀也“意犹未尽”的享用了一直被丢在一边的孤异的侧妃,更没人注意到,数日之后,孤耀的新侧妃便“因病辞世”,而孤异的侧妃,则开始时常以各种理由出入孤耀的

王府,成了孤耀套取孤异各种情况的暗线,一年之后,这位侧妃诞下了一个男婴,被孤异立为了世子。

“你的意思是……”话及此,月畔怎可能还会不明白月初云的意思。

“彼时,孤异势强,孤耀只能附势,而现在,孤异的嫡系尽灭,孤耀已经再无所恐。”月初云长长的舒了个懒腰,拿出她的银手指玩具,自顾自的把玩了起来,“用一个废物的烂命,换令我归顺的可能,孤耀,绝对做得出来,他,是个比孤异还枭雄的枭雄。”

风国正在驻扎的军营之中,送信的侍卫把月初云让他传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了孤异,然后,便安静的垂首立在了一旁。

孤耀的脸上是浓浓的笑意,月初云,你越来越让我感兴趣了!你竟然凭着寥寥数语,便看清了我的本性,不简单啊,不简单,让我用孤异的命,换与你对话的可能,呵呵,看来,你倒是比世人更看得明白我与孤异之间的关系!好!你这样有趣的一个女人,我孤耀,还真就非你不娶了!

“去,请大哥来我的营帐。”孤耀抿了一口茶,声音里满是期待和愉悦,“告诉他,月初云也让你给他带来了话儿。”

侍卫微微一愣,继而,点头离去,不一会儿工夫,便带着孤异回来了营帐,待他走入了,便躬身退出,放下了帐帘。

“耀,那个女人,回信了?说了什么?”孤异不疑有他,快步上前,他没想到,月初云竟然会给孤耀回信,更没想到,竟然还有他的一份!

“她说……”孤耀拉着长长的尾音,凑近了孤异,似是要有什么不能让旁人听见的辛密,“要我拿你的项上人头,换跟她对话权。”

孤异不及反应过来,便觉得胸口一凉,紧接着,便被孤耀踹了出去,低头看时,却见孤耀的佩剑齐根没入了他的胸口,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袍子。

“耀,你……”孤异的眼中,是浓浓的难以置信,今日,他们虽有过些许不快,可是,他们是好到连侧妃都可同享的兄弟,不是么?他怎么会……怎么会……

“孤异,我告诉你个秘密,恩?”看着孤异脸上的绝望,孤耀微笑着上前,俯身,压低声音,给了他一个让他死不瞑目的打击,“你的侧妃,生的那个‘世子’,是我的。”

听了孤耀的话,孤异的眼睛不断的瞪大,想要拔出佩剑,拉他同归于尽,却在佩剑还不曾拔出之时,被孤耀再一脚踹了出去,顿时口吐鲜血,怒目而亡。

“真是幼稚。”

看已经咽气的孤异,孤耀不屑的笑了笑,走近,拔出他胸口上的剑,毫不犹豫的砍下了他的头颅,孤异的血溅了他一身,他却毫不躲闪,伸手,抹了一滴沾在唇角的血,探入薄唇之中,皱了皱眉头,吐在了一边,“人蠢也就罢了,连血也这么难喝,一无是处用在你的身上,还真是贴切!”

“来人,拿个锦盒进来。”提着孤异的头颅,满身是血的孤耀宛如一尊杀神。

以前的时候,他给他的屈辱,他只能咽了,可是现在,却不是了,他的命,由他终结,他的命,将有可能为他换来了他想要的东西,想及此,孤耀忍不住又笑了出来,把孤异的头颅拎到了与他的脸齐平,柔声说道,“对不起,我刚才口误了,你不是一无是处,你的头,有可能为我换来天下。”

锦盒很快的被送了进来,又被很快的带了出去,孤耀的侍卫策马而去之后,孤耀的营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孤耀的哀嚎,待附近的兵士们冲进去,却发现,孤耀正在抱着孤异那没了头颅的尸体痛哭流涕,孤异的血染红了他的袍子,他也不厌弃,只是一边哭着,一边对看着他的一众兵将大吼,“都看着做什么!抓刺客!”

西梁城的城门之上,月初云毫不惊讶的看着孤耀的侍卫捧着锦盒而来,抿嘴一笑,转身看向了青城和白玉,柔声问道,“你们谁先把自己手腕上的铁镣去了?”

“哥哥先。”白玉的薄唇颤抖了一下,缓缓的吐出了三个字,仇人的头颅,就在城下,这让他如何不激动!

“青城,你去,把那个锦盒取来。”月初云轻轻的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娘亲说过的,男人都是要面子的,被女人看见流泪,会很尴尬,白玉也是男人,她乐得为他护住这份骄傲,“白玉,你去取个钩子来,他敢挂你们的亲人三个月,我就敢挂他半年!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有人敢打我的左脸,我定连他的右脸一并抽回来!”

“是,小姐。”青城和白玉齐齐应声,一个自城门之上飞身而下,去取装了孤异的首级的锦盒,一个纵身越过瓮城,去城里寻用来悬挂孤异头颅的铁钩,两色身影,分行两处,此时,却是说不出的完美和谐。

把手中的锦盒交给青城,孤耀的侍卫仰头看向了站在城门之上的月初云,眼中,闪出了点点精芒,这个女人,竟然连他的主子都能算计的进去,而他的主子,却在被算计了之后,对她青眼有加,这个女人,不简单!

“初云姑娘,您要的东西,我家主子已经给您送来了。”侍卫躬身朝月初云行了半礼,露出了只有在面对孤耀时才会有的恭敬神色,“不知您何时愿给我家主子一个合适的回信?”

“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月初云抿嘴一笑,看向了候在城下的侍卫,“我要三十二抬的轿辇相迎,要他的后宫仅我一人有封位,要风国未来的新皇有我月家的血脉,要这天下,有我月家一脉容身之处,若他能依,便再使人来回我,不能,则此事作罢。”

“初云姑娘要了这么多,可曾知道,风国的规矩,乃是新嫁娘要的越多,嫁妆便要越丰厚的?”孤耀的侍卫轻轻点头,把孤耀早就让他询问的话问了出来。

“嫁妆,嗯,让我想想……”月初云露出了一副为难的神色,思虑了半天,才慢慢绽放出了惑人的笑容,“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只要他能给我想要的,月初云,愿以天下相赠。”

听了月初云的话,城下问话的侍卫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以天下相赠,好大的口气!这话,若是由别人的口里说出,他定会视为玩笑,但是,自这个女人嘴里讲来,却是让他深信不疑!

一兵不折,却先是毁掉了风国的十七万铁风军,又是坑去十二万轻甲步兵和一万五千余人的三皇子殿下的嫡系铁骑!

敢说以天下相赠的人,这普天之下,恐也只有她有这个资格!

“属下知道了,定一字不差的把初云姑娘的意思传达给主子。”

不知不觉的,侍卫已经改了口,以属下自称,他深知自己主子的性子,月初云提的那些条件,于别人,可能需要颇费一番心思挣扎,但是,于他的主子,却是根本想都不需要想!所以,此时,他在心里,已经把月初云当成自己主子的正妃,未来,能站在孤耀身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