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作者:绚★风月      更新:2019-08-20 05:16      字数:10595

“是……神么……”

月幻轻轻的点了点头,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或许,他的宝贝妹妹,真的是神吧?

不足十年,便在整个云国拥有了那么高的声望,虽说,那些信仰她的人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是,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可怕吧?要让一个人去信什么人,最先的,便是了解,可是,她却拥有了这么多对她不了解的人的信任,不,不是信任,是信仰,那得是多么难做到的一件事?

不足十年,便拥有了相当于云国国库三十倍有余的财富,经营的产业,通达五国,种类,亦是达到了十几种之多,更有几种,已是占了这种产业在云国的八成以上的份额!这一点,月家的其他人许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却是清楚的很!他大病的那次,原本已被他的娘亲的师父说是可以准备后事了的,理由是,要救他命,需要三万斤的金银花,研磨成粉,熬成药糊,药浴百日,整个云国,都不可能找得出来那么多的金银花!

但是,月初云却说,她能弄到!

当日,她出了一趟门之后,便让人先行送回了两千斤,之后的数日,更是陆陆续续的有新的金银花被人送回来,少的,几斤,多的,几百上千斤,直至他泡了百日的药浴,保全了性命,家里的药库里,犹剩了一千斤有余的金银花。

后来,他很是奇怪的向帮月初云管理账务的阿宝管家询问,他的宝贝妹妹是从什么地方找来了这么多的金银花,阿宝管家很是无奈的告诉他,给他治病的第十天,月初云便已经把整个云国的金银花都让人搬来王府了,上到御医院的存留,下到药农刚刚收获下来的新药,后来,担心不够,还特意让露水去了一趟风国,让那边的商铺分号在那边收购了一些运回来,此时,整个云国的大夫,哪怕是御医,在给后宫娘娘们抓药的时候,都是在用别的药品替代金银花了。

听了阿宝管家的话,不仅仅是让月幻震惊了半晌,更是让他感动到了如今,他的宝贝妹妹,为了他,可当真是可以不惜代价呢!

自那次,他也才是知道了,他的宝贝妹妹手里的财富,竟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二哥,又不舒服了么?”感觉到了月幻的滞愣,月余一颇有些紧张的走到了他的身边,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低声问道。

那次大病之后,月幻虽是保全了性命,却也是落下了病根,每每天寒或者疲累,都会犯病,犯病的时候,就会发高烧,需要马上服药把烧退下来才行,若是耽搁了,便会全身泛出红疹,又疼又痒,十几日才能退的下去。知月余一细心,临出门之前,齐灵玉便特意嘱咐过了他,让他多多照顾月幻。

“没,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月幻浅浅一笑,拍掉了月余一的手,知他是担心自己,亦是忍不住欣慰,“你二哥虽然身子不好,却也不是纸糊的,哪有这么容易就犯病!看你这样子,话不出三句就动手动脚的,哪里还有一丁点儿的为将的样子!”

“咳,你不是纸糊的,是比纸糊的还不结实。”月余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转身走回了屋子正中的军事模型之前,细细的研究起地形来,“明日,我们便出城准备防御工事和陷阱,介时,你让你督促建造的那一部分出些纰漏,让手下的士兵发现,告到元帅那里去,该如何做,你自己酌量。”

“恩,我自有计较。”

段息天轻轻的点了点头,对月幻和月余一刚刚表现出来的,亲人见的关切视若无睹,仿佛,除了军务上的合作,他和他们就再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他们的死活,与他无碍,若是需要牺牲他们,来造就战场上的先机或者优势,他绝对会想都不想的痛下杀手。

虽说已经相处了许久,月余一却还是有些不适应段息天的疏离,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自己的身边养了一条蟒蛇,喂饱它的时候,它亦不会对你表示友善,但是,若是让它饿到了,它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把你当做食物,吞吃入腹。

“已经一更了。”看着月余一有些尴尬的神色,月幻缓缓的起身,行至了段息天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还有大事要做,息天,你也好好休息吧,军中的重刑,不是那么容易挨得下来的,你得有心理准备。”

“多谢月幻将军提醒,息天先回去休息了。”段息天应了一声,朝月幻和月余一分别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依然淡漠,依然疏离,礼数虽不曾少,却给人一种很明显的应付的感觉。

看着段息天离去的背影,月幻轻轻的叹了口气,走到了月余一的身边,柔声说道,“他是那种只会对比自己强的人保持恭敬态度的人,看来,我们的能力,还是未能得到他的认可啊……”

“呵呵,如果是这样的话,要得到他的认可,可太难了。”听了月幻的话,月余一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了他,“不愧是丫头千挑万选出来的三人之一,论狠厉,在大哥之上,谈识人,不弱于你,观机智,与三哥当属并驾齐驱,辩谋略,我自叹弗如……能凌驾于他之上的,恐,只丫头一人……”

“你太谦虚了,余一。”月幻浅浅一笑,伸手揉了揉月余一的额头,“辩谋略,你在他之上,只是,你太过善良,不愿用出那些会伤及无辜的手段。”

“若只是生在寻常人家,善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你生在月家,生为统兵之将,这种性子,还是要改一改才好,不然,终有一天,是要后悔的。”

“我……尽力吧……”月余一张了张嘴,想辩驳什么,却是话音未出,便收了声,月幻,他的二哥,看人是从来都不会错的。

自己的性子,自己何尝不清楚?可是,心里想着,嘴里念着,改了许多年,依然是不曾变过半分,这,或许会是禁锢自己这辈子前程的死结了吧……

次日,正午。

望天城的南门打开,一小队轻甲步兵和驽马拉的车子从城里涌了出来,离城二十米后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就地停下,一部分向左,一部分向右,细看去,正是由月幻,月余一和段息天分别指挥的,应是要准备修建陷阱和防御工事。

轻甲步兵们一直忙碌到天色灰暗才堪堪把工事修筑完毕,是一条宽五米,深三米的壕沟,左右各与两侧的山地相接,虽看似简单,却可以在注水后,非常有效的阻挡骑兵的冲锋和重骑兵的越界,若对方以轻甲步兵泅渡或绕行山地攻城,亦会减缓其攻击速度,配以弓弩手的阻击,要攻下望天城,极难。

“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城休息吧,注水的工事,待明日天亮再做不迟。”段息天率先翻身上马,对由他指挥的轻甲步兵们吩咐道。

“息天将军,这都挖了一天了,注完水再回吧?只消再一个时辰就好了!”一个轻甲步兵皱了皱眉头,很是疑惑的看向了段息天,以前的时候,息天将军都是很尽责的啊!今天怎么……

“那,你们,留在这里,给工事注水吧……我,还有点儿别的事……”段息天看了看天色,轻咳一声,面露尴尬,“工事修完了之后,你们与幻将军,余一一起回城就好复命就好。”

“这……”

劝说的轻甲步兵刚准备再说点什么,便见段息天头也不回了策马往城里去了,顿时拧紧了眉头,看向了旁边的人,“息天将军今天是怎么了?很反常呢……”

“要不要去跟幻将军说一声?”旁边的一个轻甲步兵往前也停下了正在收拾工具的手,朝着段息天背影消失的南城门口看了看,低声建议道,“这几日尽顾着后撤和安置伤兵粮草,息天将军该不会是不舒服了,硬撑着不肯说吧?”

“有可能!”起先询问的轻甲步兵用力的点了点头,似是对这种说法很是信服,把手里的铁锹往驽马拉的车子上一丢,便转身小跑着往正在中间位置,指挥人装运工具的月幻而去,“你们先装着,我去告诉幻将军!”

正在指挥人装运工具的月幻在听了轻甲步兵的话之后,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拧紧了眉头,作担心状,“他先前可有什么不妥的表现?脸色可还好?”

“回幻将军的话,从刚才开始,息天将军就在不停的抬头看天色。”轻甲步兵稍稍想了想,把自己的所见说了出来,“倒是未见脸色不好。”

“这几日天气暖了,病疫怕也是要开始出现了。”月幻轻轻的点了点头,翻身下马,伸手拍了拍前来禀报的轻甲步兵的肩膀,低声嘱咐道,“这样,你现在骑我的马回城,告诉元帅,让元帅找随军的大夫给他看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若是再病倒了,怕是要耽误好多事情的。”

“对了,回来的时候,再跟元帅要一千人,看这情形,不加派人手,还得一个时辰才能忙完。”月幻把自己马的缰绳塞进了与他说话的轻甲步兵手里,补了一句,“注水不似挖掘,不怕人多,大家都累了小半天了,赶紧忙完了回去休息!”

“是,幻将军。”

轻甲步兵有些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翻身上马,朝着望天城的南门疾驰而去。将军的坐骑,可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驹,个顶个的爱惜的跟自己的眼珠子似的,平日里,连喂马都得是将军们的亲卫动手,吃的,是燕麦和谷子,哪里是他们这些最低等的兵丁能碰的!

目送着骑了他的马回城的轻甲步兵进了城门,月幻才回转身看向了已经收拾好工具,正在诧异的看着自己的轻甲步兵们,颇有些不解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疑惑的问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么?都看着我做什么?”

“幻将军,您,您竟然把自己的马……”一个胆子大些的轻甲步兵咬了咬嘴唇,眼里是羡慕加嫉妒的神色。

哪有男人不喜欢马的!他们这些轻甲步兵,是兵丁中被骑兵营筛选了一遍,又被重甲步兵营筛选了一遍,两次筛选过后剩下的,虽说比那些被派去辅兵营的人要高上那么一个档次,但是,只要不立大功,这辈子都别想出人头地,只要不出人头地,这辈子都别想拥有属于自己的马匹!

虽然不似那些骑兵们,能有自己的坐起,但是,就算是别人的吧,哪怕只是能骑一回过过瘾也好啊!那小子真是狗屎运,只来报了一个信,竟然,就能有机会骑幻将军的马!那可是名驹追风的后代,传说,比风国铁骑的马还要跑得快,跳得高的!他们平日里,可是连摸都没机会摸一摸的!

臭小子,让你今天晚上就吃坏了东西拉肚子!说话的轻甲步兵暗暗腹诽道。

“息天将军是军中的栋梁,他的身体,自然比一匹马来的重要。”月幻浅浅一笑,伸手拍了拍说话的轻甲步兵的肩膀,“只是借他骑一骑罢了,不打紧,你的能力也是极好的,好好表现,等以后立了功,成了将领,你也会有属于自己的马的。”月幻不知,他只是极为随意的说了的这一句话,却是为以后的月家军造就了一员勇将。

直至数十年之后,一个因军功卓著而被封了外姓王的小个子男人到了月幻的面前,抱拳向他行礼,拜谢他的赏识之恩时,月幻才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告诉他,当日,他只是随便说的,未曾料他竟是个这般优秀的人才,他,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看走了眼的人。

骑了月幻的马入城的轻甲步兵,很是尽责的直奔被临时冲为指挥所的城主府而去,及至门前,跳下马,快步走近守在门口的月王府亲卫,让人向月天驰传达了月改让他传的话。

亲卫听完传话后,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便转转身进门去想月天驰禀报,不一会儿工夫,便带了一枚调兵令出来,交给了候在门口的轻甲步兵,让他先行去兵营调人前去。

因为追调了一千的轻甲步兵帮手,原本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完成的往壕沟里注水的任务,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完成了,待月改和月余一带了人从城外回来的时候,指挥府里,已经鸡飞狗跳了,不是因为有人捣乱,而是,月天驰带了军医探望段息天,段息天,没在房间,守门的侍卫也说,息天将军没回来!

“你说什么?息天将军没回来?”听了月王府亲卫的话,月余一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似是本能的抓紧了他的肩膀,“派人去找了么?他应是大半个时辰之前就回来了才对!”

“回余一将军的话,元帅已经派了一队亲卫去找了。”从未见过月余一这么冲动的月王府亲卫微微一愣,顿时疼的拧紧了眉头,除了小姐,四少爷是性子最温和的,极少动怒或者心急,但是,他心急的时候,通常,后果会很严重,因为,他下手是极没有轻重的,“四,四少爷,您手下留情,我,我的肩骨要碎了……”

关于月余一的力气到底有多大,倒是有一件事能说明一二,曾有一次,月余一带月初云一起出去狩猎,中途走散了,他心急的四下寻找,终在傍晚的时候,在一棵树的树杈上发现了月初云,月初云在树上哭,树下,是一只对她垂涎三尺的老虎。

年仅七岁的月余一,一怒之下,扯着老虎的尾巴,硬生生的把它从树下扯了开来,一拳朝着它的头砸了上去,老虎呜咽都未来及发出来,便咽了气,月余一因此成名,被云迟语封了个震虎将军,成了云国历史上年纪最小的将军,而那张虎皮,则成了月初云书房里的古代版沙发上的垫子。

“我下手没有准数,对不起。”被亲卫这么一喊,月余一忙松了手,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退到了月幻的身后。

“有没有派人去南城门问问,看他进了城之后,往哪个方向去了?”月幻皱了皱眉头,伸手试了试亲卫的肩膀,似是放心了一些,“还好,没伤到骨头,去,再支一队人去寻,城里的火国细作不少,可不要趁着他不舒服,对他不利才好!”

“是,幻将军。”亲卫感激的应了一声,转身便大步向府里走去。

“你出手总是没个轻重,娘亲不是嘱咐过你么,没什么非出手不可的情况,别动手动脚的。”转身斥了月余一一句,月幻便重新上了马,“我们也去找,多个人,多份力,便是遇了险,也来得及救!”

出动了两队月王府的亲卫寻找,月幻和月余一也不吝亲自打探,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在一个民宅里找到了段息天。

被找到时,段息天只着了里衣,神色愉悦的开门走出,门里,传出了浓重的血腥味,惹得月幻和月余一同时一愣,带了月王府的亲卫便冲了进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一个男人的尸体横在地上,头和四肢都被残忍的砍了下来,丢的到处都是,床上,躺了一个女人,遍体鳞伤,已然断气多时,经一个亲卫上前探查,得出,被侮辱虐待致死,再联系到段息天此时的样子,一个结论呼之欲出……

“段息天!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看着眼前的一切,月余一忍不住双眼赤红,挥拳就要朝段息天打过去,却被月幻轻轻一拉,挡了下来,只得气鼓鼓的捏紧了拳头,“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让我接受的解释!”

从小便受月初云的影响,月余一深知“民意为水,将帅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他本以为段息天会用督造的疏漏给他自己招来惩罚,却不料,他竟是做出了这种杀害百姓,侮辱女子的事情来引祸!

月家军治军的第一条军令,便是为兵者,不得伤害百姓,侮辱良家,将帅若犯,罪加一等,他犯了这一条,要承的军法,可是最重的,便说是送死,也不为过!

“息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月幻微微皱眉,走近段息天,段息天虽然狠是狠得的,但是,他相信,以他的傲气,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今天出城的时候,打眼看上的。”段息天很是不屑的瞟了一眼死在床上的女人,转头看向了月幻,挡住所有人的视角,把一个纸团塞进了他的手里,“本想着带了回去享用,谁知她不识抬举,宁死不从,无奈之下,我只好用强了,哧,本以为会是个贞妇烈女,怎知招子还不曾用上几个,便求的比青楼的妓子还迫不急待,真是扫兴!”

“这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月幻紧了紧拳头,把段息天塞进他手里的纸团攥好,给别人的感觉,却是他在竭力的压制怒气。

“他?”段息天露出了一副很是不屑的模样,瞟了一眼地上的碎尸,随口应道,“好像是这个女人的男人,跑来碍事,让我给顺手砍了。”

“你倒是说得底气十足!”月幻挥手便朝着段息天的脸上打了一拳,但是,他的身子弱,这一拳打上去轻飘飘的,就只是把段息天的嘴角打得出了血,连牙齿都不曾落上一颗,“你可知,残害百姓,侮辱良家,可是月家军的头条重罪!”

“这也算罪?”段息天微微皱眉,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眯起眼睛看向了月幻,似是对他的说法很不认同,“本将军为了护卫风国,命都拿出去拼了,不过是找个女人慰藉一下,倒还成了重罪了?”

“你这种人,不配当月家军的将军!”月幻的身上爆发出了令人畏惧的气息,与他原本孱弱的身子,似是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人敢对他抱有什么轻视,“来人!把这个混蛋绑了,送去指挥府,让元帅定罪!”

看着段息天被月王府的亲卫制服带走,月余一犹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屋子里的血腥,对最后两个留下的亲卫挥了挥手,声音低沉的说道,“这两人,厚葬了吧。”

“厚葬,让望天城里所有人知道的厚葬。”月幻缓缓的吐了一口气,不等两个领命的亲卫有所反应,便伸手扯了月余一的衣袖,走出了门去,顺手,把段息天交给他的字团塞进了月余一的手里,用只有月余一一人能听清的小声说道,“好一个一石三鸟的妙计,为达目的,不惜毁了自己的名声,段息天,还好,你不是我们的敌人……”

“二哥,你说……”

月余一本就以军略见长,此刻听了月幻的话,怎可能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轻轻的攥了攥拳头,似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抿了抿薄唇。

“你猜的没错。”月幻轻轻的点了点头,加快步子,走出了院子,翻身上马,“走吧,回指挥府,爹爹定是在等我们了。”

指挥府。

让亲卫们把段息天关起来,等候处置,月天驰便赶走了所有伺候的人,在圆桌旁坐了下来,一边用食指敲击着桌面,一边喃喃的念叨了起来,“丫头,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造就出了这样的弟子呢?天才,不,不能算是天才,应该是,鬼才才是。”

“自污名声,毁掉火国细作的情报和指挥中心,让所有的细作群龙无首,各自为政,触犯军规,让本帅对你施以军法,厚葬装扮成百姓的细作,收拢和安定不稳的民心,被削去将军之职,辱骂主帅,让天下人皆以为你生了不满之心,承了重刑,侥幸逃脱保命,如此,投敌报复,便当真是理所应当了……”

正在月天驰沉吟之际,月幻和月余一同时从外走了进来。

见屋子里面只月天驰一人,月余一忙上前把月幻塞给他的纸团送到了月天驰的手边,“元帅,请过目。”

看自己的两个儿子神色平静,月天驰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从月余一的手里接了纸团,打了开来,一边看,一边说道,“本帅不求你们能如你们的妹妹一样,但求你们之中,能有一人做的到那个孩子那般,哎,为什么初云竟要是个女子呢!”

“爹爹,以初云的谋略,即便是个女子,又如何!”月余一最是听不惯月天驰拿月初云是个女子来哀声叹气,在他的心里,月初云,他的宝贝妹妹,是一点都不逊色于男子的,甚至,在很多方面,比他们这些男子,还要出色的多。

“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月天驰缓缓的起身,并没有因为月余一此时称呼他爹爹而不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些无奈,“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夫君,原本的一颗心,就要被掰成两半了,一半是娘家,一半是夫家,若是掰得好,两边一般大,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掰不好,哪一半多了,便是麻烦,尤其是,嫁入皇家的女子,更是……”

“余一不懂爹爹的意思。”月余一的薄唇微微的抿了抿,对他的宝贝妹妹总有一天要嫁入皇家这件事很是不想听人提起,哪怕是从他爹爹的嘴里说出来,也同样觉得刺耳。

在他看来,那七位皇子,没有一个是配得上他的宝贝妹妹的,况且,自古以来,皇帝都是有众多的妃嫔的,他的宝贝妹妹,那么优秀,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子,怎能忍得下与别的女子共事一夫?

“若是掰给娘家的多了,便会惹恼了皇帝,失去宠爱。”月天驰顿了顿,他也不愿提起月初云的婚事,只因,一提,便会让他觉得他对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有所亏欠,“若是掰给夫家的多了,便会成了你姑姑的那般,成了皇帝用来掣肘娘家的锐器,你们的爹爹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今日的云迟语,早已非昔日的那个,我的兄弟!”

“既然爹爹明白这个道理,为何还要……”

月余一微微一愣,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爹爹看不懂云迟语已经把月家变成了出头鸟这个事实,此时看来,他不仅懂,而且,比他看的更明白。

“你以为,你们的姑姑,是当真因为不慎小产,才不能生育的么?”月天驰轻轻的摇了摇头,向后倚在了椅子的靠背上,用食指末端的指骨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柔声问道。

“难道……不是么?”听了月天驰的话,连月幻这从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幻儿,你也是研习过医理的。”月天驰缓缓的放下自己的手,睁开眼睛,看向了月幻,柔声问道,“你告诉爹爹,刚刚小产过的女人,不足月便侍寝,会如何?”

“会……”月幻只说出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女子产子后需要坐月子,即便是小产也是一样,否则,会伤了身子,再难生育,这是常识,不需要懂得医理也能明白。

“虎毒不食子,狼毒不食亲啊!”月天驰轻轻的拍了拍月幻的肩膀,慢慢的站起身来,一时间,竟给人一种苍老的感觉,“为了不让外戚摄政,为了他云国的基业,他,却是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下得去手的!”

“姑姑她……不知道么……”

月余一的拳头缓缓攥紧,连骨节都泛出了微微的白,他从没这样愤怒过!云迟语,你这个畜生,妄我月家为你出生入死,你却是这样百般算计,姑姑那般偏袒你,你,你却做出这种对不起她的事!既对我们有疑,又为何要用?你说你爱姑姑,这便是你的爱么!

“你觉得,你们的姑姑,比你们的爹爹愚笨么?”月天驰没有正面回答月余一的问题,却只是反问了一句,“小时候,应是听你们的娘亲讲过,你们的姑姑为了救我,乔装出帝都,千里搬援兵的故事吧?”

“那为何还要……”月余一的神色微微黯淡了一些,缓缓的垂下头。

在月余一的心里,月天心是个颇有手段的奇女子,虽不及他的宝贝妹妹,但却也不会逊色太多,他想不通,一个如他们姑姑那般的女子,肯于别的女子共事一夫,已经是极大的忍让,为何,她竟能忍得下自己所爱之人的如此对待?

“女子,与男子终究是不同的,爱的深了,便会丢了心,丢了魂,丢了尊严。”月天驰叹了口气,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你们的姑姑为了她的良人丢了这些,我和你们的娘亲尚能勉强的支撑月家的基业,他日,若是你们的妹妹也如她这般,你们四人,便是捆成了一起,也只能是任皇家宰割,所以,我说,我只恨,恨天为何要待我月家如此不公,为何不让初云是个男子!”

“爹爹,初云,只是初云,我信她。”月幻轻轻的摇了摇头,走近了月天驰的身边,挽起衣袖,把自己密布着青黑纹理的手臂举到了他的面前,“我永远都不会忘了,她为了救我,不惜让自己苦苦隐藏了数年的财力暴露于云迟语的视野,成了她的‘嫁妆’,更不会忘了,她为了保全月家,而让自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神,你们也不会,不是么?”

“对,爹爹,余一也信,初云,就只是初云,她不会变成第二个姑姑,不会变成任何其他人!”看了一眼月幻的手臂,月余一也跟着点了点头,抬起头看向了月天驰。

“但愿如此吧……”月天驰轻轻的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两个已经比他还高了的儿子的额头,眼中,说不出是开心,还是落寞,“我的儿子,你们跟我,何其相像!放不下,呵呵,终是,放不下啊……就如,明明知道,你们的姑姑早已经不再把我这个哥哥放在与他的良人相等的位置上了,我还是愿意为了护着她,拼上月家的一切,护着她……”

叩叩叩……

门外响起了亲卫的敲门声。

“什么事?”月天驰用力的搓了搓脸,又变回了那个永远都处变不惊的月王爷,转头看向了门口的方向,低声问道。

“元帅,去给小姐送信的人回来了。”虽然隔着一道门,亲卫却并没有因此而费了礼数,依然是朝着门的方向,恭敬的行了一个军礼,才应声答道。

“让他来见我吧。”听给月初云送信的人回来了,月天驰忍不住微微一喜,朝着月余一努了努嘴,示意让他去开门。

月余一点了点头,用衣袖用力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快步走到了门口,抽掉门栓,把门打了开来,向外看去,正见亲卫引了信使进了院子,眉头不禁微微一拧,这个人,不是去送信的人。

“拜见余一将军。”信使恭敬的朝月余一行了一礼,举止没有一丝逾越,“属下幸不辱命,把小姐的消息带回来了。”

“恩,辛苦了,进来吧。”月余一轻轻的点了点头,让到一边,让信使进了门,顺手把门重新关上,别了门栓。

与月幻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及信使走近月天驰,月余一便箭步上前,一把捏住了他的双肩,然后,抬腿朝着他的两条腿的腿弯各踢了一脚,只听“咯嘣!”“啪!”两声,那人便趴倒在了地上,疼得脸头白了,却是肩骨碎了,膝骨也碎了。

信使发出了“嗷!”的一声惨叫,紧接着,便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月余一,似是在询问,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说,你是谁。”月余一一言不发的走到了月天驰的身边,月幻上前一步,一脚踩到了那个信使的手上,调子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

“幻将军,属,属下不知道您再说什么……属,属下是……是……十七……”

被月幻这么一问,信使顿时抖得更厉害了,“火狐”月改之名,五国皆知,一是因他的识人之能,至于这二,却是因他在刑讯犯人方面的手段了得,传闻,但凡是经了他手里的细作,到最后,都是同样的遗言:终于,能死了。

“你不是月十七。”月幻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不确定,一边说着,一边将踩在信使手上的脚慢慢的碾了一下,“虽然脸是一样的,但是,你不是月十七。”

月王府亲卫众多,却也分等,最被信任的,共九十九人,称密卫,随月姓,名字,则是从一到九十九,此次被派去送信的人,正是排行十七的密卫,名唤月十七,最擅隐藏行踪,是极佳的信使和斥候。

“属下不知道幻将军在,在说什么……”被月幻这么一说,信使更是吓傻了,他自认已经没有什么纰漏了啊,怎么还会被看出来是冒充的呢!

“就凭你这一身纰漏,也想在我的眼前假装?不觉得很可笑么?”月幻抬起了脚,然后,狠狠的朝着信使的手上跺了下去。

嗷……

信使又发出了一声哀嚎,竟是已经有些不似人声,十指连心,虽然手臂已经不能动了,但痛觉却是犹在的,“幻,幻将军……”

“还是不死心,是么?”月幻轻轻的叹了口气,在死咬着不肯承认的信使面前俯下了身,“不如,我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你不是月十七的?”

信使没有回答,但是眼中已经满是惊惧。

“第一,十七是斥候和信使,在马上待的时候,比在马下的时候待的要多得多,所以,他的腿脚是跟正常人不一样的,说的容易理解一点,他的腿是罗圈腿,脚是内八字。”

“第二,月王府的九十九名密卫,是不会称呼我和余一的名字的,他们,只会称呼我们二少爷和四少爷。”

“第三,每一名月王府的密卫,都以自己的身份为荣,说话的时候,永远都只会自称名字,而不会自称属下。”

“第四,你在见了爹爹之后,竟然想上前行军礼,呵呵,月王府的密卫,从来都只会向家主行跪礼,在他们的眼里,主子,就是主子,与官衔地位无关。”

“第五,十七从来都不走正门。”

月幻每说一条,假信使的脸色就惨白一分,直至后来,竟是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趴在地上“噗通!”“噗通!”的磕起头来,一边磕,一边求饶道,“幻将军饶命,小人招,您想知道什么,小人都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