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作者:绚★风月      更新:2019-08-20 05:16      字数:10461

桌边,段息天很是理所当然的跟月初云撒着娇,偶尔发出几声“强忍着疼”的倒吸冷气的嘘声,引得月初云一阵紧张的问询,而他,则是脸上委屈装可怜,藏在桌子底下的手,很是嚣张的朝云轻尘比了比中指。

装“大度”的云轻尘兀自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段息天跟他嚣张,恨的几乎要咬碎一嘴的银牙,看向他的目光,亦是恨不能把他看出几个洞来才好,尤其是,看到他在桌子下面朝他比出的中指,更是彻底抓狂了。

“初云……”小半个时辰之后,云轻尘的耐心终于被彻底的消磨殆尽,薄唇轻抿,发出了一声沉吟,“扶我起来,地上好凉……”

听了云轻尘的话,月初云才恍然想起,已经把他晾在地上好一会儿了,顿觉尴尬,轻咳一声,松开了帮段息天擦拭眼睛的手,转身便要去扶云轻尘,不料,却是被段息天来了个突然袭击,一把抱住了腰,身子一滞,脸蓦地红了。

“息天,松手。”

以前,与段息天共处一室,甚至给他上药,她都不曾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现在,只是被他这么一抱,她就脸红成了煮熟的虾子了,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对他有了什么逾越的想法,而是,她怕,被云轻尘看到了她的这个样子,会误会她是一个坏女人,既然,已经与他确认了恋人的关系,她就不想再让他觉得自己有哪怕是一丁点的不好了,她要做他心目中永远完美的那个人!

“不要!”段息天执拗的紧了紧胳膊,他才不要让那个混蛋抢走他的老师,不要!他配不上她!

“息天,别闹。”感觉到了段息天身体的颤抖,月初云微微不忍,连带着声音也和缓了许多,她知道,他对自己,只是亲人的依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但是,这种依赖,她懂,云轻尘却未必会懂。

“初云……”云轻尘的眉头拧了又拧,他不相信月初云会与这个小子做什么逾越的事情,他看的出,段息天的眼中,没有情色,只有他对他曾经的娘亲,兰妃,那样的依赖的情愫,可是,他仍然会觉得不舒服,她是他的,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哪怕是,一个把她当娘亲的人,也不行!

一边是段息天的乞求,一边是云轻尘的期待,一时间,竟使得从来都不会被难住的月初云陷入了两难,她不想伤害任何一人,确切的说,是不忍伤害任何一人。

突然,一声禀报,为月初云解了围。

“小姐,夫人的信。”月十六手里抓着一只隼,敲响了门柱,对月初云,他从来都是恭敬的,甚至,比对月天驰,还要更郑重了几分,月十六的反应,若是给不知情的人看了,定会以为月初云才是月家的家主。

“快拿来我看!”

月初云趁机从段息天的双臂里挣脱了出来,快步向门口走去,经过云轻尘之时,顺手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尘,我……”

“我知道。”对月初云的解释,云轻尘很是满意,他喜欢听她跟他解释,虽然,他也知道,她跟段息天不可能有什么,但是,她解释,证明,她是在乎他的感受的,忍不住浅浅一笑,佯作重心不稳的揽住了她的腰,在他的颈子上轻轻的印下了一吻,压低声音,暧昧至极地说道,“你这么喜欢小孩子,不如,等我们成亲以后,多生几个来玩,恩?”

被云轻尘这么一说,月初云的脸顿时由红变紫,嗔怪是掐了他一把,斥了一句“登徒子”,便加快步子,朝门外走去,“十六,信呢?”

“小姐,信在这里。”

见月初云一脸的尴尬,月十六非常识趣的低下了头,佯装未见的把信捧过了头顶,送到了她的面前,在月家密卫们的眼里,月初云永远都是高贵的,完美的,无人可及的,不管让他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维护她,他们都不会眨一下眼睛,说得难听一点,若是月家现在是家主月天驰和月初云同时掉进了水里,都不会游泳,而他们只能救起一人的话,所有的月家密卫,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救月初云,至于,若是因此而使得月天驰丧了命,事后,他们愿意以死谢罪!

没有月初云,就没有现在的月家密卫,就算现在的月家密卫都死光了,只要月初云还在,就会有新的月家密卫!对月家家主,他们愿意以性命相护,而对月初云,他们愿不惜一切相护!

从月十六的手里接了信,月初云轻轻的叹了口气,伸展了开来,信里写了什么,她不需要看都能猜的出来,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把它拆开来,现在,她已经可以算是云轻尘的恋人了,虽然,她知他并不认同云迟语,但终究,他还是他的父亲,血浓于水,这层关系,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虚假不了的,云轻尘不是个绝情的人,如果可以,她不想让他为难,就如,她逼着段息天发下的那个誓一样,她的确心狠,但是,却并不包括对她认为重要的人。

细细的把信纸上的几句话反反复复的看了若干遍,月初云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把信纸揉成了一团,丢进了不远处的火盆里,结果与她预料的一样,只是,云迟语下手的速度,有些太快了!

“飞鸟尽,良弓藏,云迟语,飞鸟还未尽,你便想着把月家这张良弓毁掉了,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终究只能是个枭雄啊!”月初云叹了口气,转身向屋子里面走去,“看来,竟是我高估你了……姑姑,爹爹说你是个极聪明的人,可是,为何竟会被云迟语这么一个家伙耍弄于鼓掌之间呢!”

“初云,发生了什么事?”见月初云一脸的愠色,云轻尘也略微猜到了几分,可是,仍旧是不够确定。

“云迟语想要软禁我娘亲,以此来威胁我爹爹交出兵权,未能得逞。”

月初云抿了抿唇角,想要挤一个笑容出来,却终没能成功,自己的爹爹为云迟语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自己的姑姑为了云迟语那么义无反顾,月家为了护住云迟语的江山,当了那么久的出头鸟,被诸多的官将排挤了那么多年,甚至,为了让他放心,不息要将自己加入皇家,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回报,她笑不出来,真的,笑不出来。

“你不会让他得逞的。”云轻尘摇了摇头,毫不紧张,“云迟语不是一个知人善用的人,月家,本不会有异心的,但是,现在,经他这么一闹,却是让皇家与月家的关系,变得尴尬了!”

“你倒是心大。”没想到云轻尘会是这种反应,月初云不禁微微一愣,抬起头,看向了他,“你就不怕月家当真反了,让你的皇位成了飞灰?”

“月家若是要反,皇后娘娘小产时就会反了,小产时不反,那个出生时活着,几天后又莫名其妙的死了的八皇子被下葬时,也该反了,呵呵,就算退一万步,那个八皇子被下葬时,未反,皇后娘娘被御医断定,不能再生育的时候,也不可能再忍了……”云轻尘笑着揉了揉月初云的额头,仿佛是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云迟语已经做了太多太多对不起月家的事了,呵呵,他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因为算定了月家不会反!说起来,这倒是他唯一看准了一件事了!”

“哦?”

月初云扬了扬眉,对云轻尘说得这一句甚感兴趣,她以前也曾在月天驰酒醉时,听他说过,月家,永远都不会反,哪怕是有一天,月家没了,也绝不会反!当时,她只觉得不解,向月天驰询问,他又不说,后来,也只得作罢。

此时,突然听云轻尘说了,不禁又好奇了起来。

“想知道为什么么?”见月初云敢兴趣,云轻尘很是狗血的往她身前蹭了蹭,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满脸坏笑的讨要好处。

“说就说,不说,哼哼,你也可以不说!”月初云轻哼一声,伸手掐住了云轻尘的一小点腰肉,就要施用“掐腰肉大法”,“姑姑的绝招可是我教的,怎得,想复习一二?”

“那,你都想到你姑姑了,怎得还想不出你爹爹为什么说那样的话?”感觉到月初云的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并没有真的要施力掐下去,云轻尘忍不住又是一笑,伸手,拿下了她的手,送到了唇边,轻轻一吻,“若是有一天,有人以你的性命或者幸福相挟,你的四个哥哥,会选择保全月家,放弃你么?”

“呵呵,倒是我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月初云微微一愣,叹了口气,看向了正站在桌边,看着她的段息天,浅浅一笑,“息天,若是有一天,有人以我的性命威胁你,你会如何做?”

“杀了那个人,带你走。”段息天答得毫不犹豫,目光却是针一般的刺向了云轻尘,似是认定了,他一定会做出对不起月初云的事情一般,“一个会用你的性命当作威胁的理由的人,定给不了你幸福!老师,息天永远都不会原谅伤害你的人,哪怕,那个人,是一国的皇帝,也,在所不惜!”

“不用那么看着我,你说的事情,是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的。”云轻尘拧紧眉头,一把把月初云揽进了怀里,像是宣布所有权般的抱紧了她,“我不是云迟语,我不会让我深爱的人遭到一丁点儿伤害!”

“你不是云迟语,但是,你的身上,却流着他的血!”段息天快步走到两人的身边,一点点的掰开了他抱紧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把她挖了出来,生怕过于用力,弄伤了她,“你现在或许会这么想,但以后,谁又能保证,你也会如现在这么想!云迟语的儿子,我不信!”

听了段息天的话,月初云忍不住浅浅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息天,人有父母,未必就是会像爹爹的,也有可能,会像娘亲,比如说你,你就不像你的爹爹。”

“息天像老师。”段息天大言不惭的说着,伸手环住了月初云的手臂,多有挑衅的看向了云轻尘,“至于他,哼!”

经段息天这么一说,云轻尘亦是忍不住微微一愣,眯起眼睛,看了看段息天,又看了看月初云,眉头紧锁。

不说还不曾觉得,段息天跟月初云,的确是有几分相像的,尤其是眉眼和嘴角,最是相近!

“初云,这个小子,跟月家是什么关系?外亲么?”迟疑了半晌,云轻尘终忍不住问了出来,“或者说,是你爹爹在外边,背着你娘亲,跟别的女人,生的私生子?”

“你当我娘亲是跟我姑姑那般的大度的么?”听了云轻尘的询问,月初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他可真敢想,真当他娘亲齐灵玉的“毒娘子”的名号是白叫的!

“那……他为什么跟你长得这么像?”云轻尘咬了咬薄唇,大有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反正,我是知道,你娘只生了四个儿子,不可能又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家伙来!再说了,他也根本就不像你娘!”

“他跟我在‘天馆’里一起住了八年,整天盯着我看,自然就不知不觉得长得像我了!”月初云伸手推了云轻尘一把,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就像把两条鱼放在一个水缸里养,时日长了,它们就都长得像了!”

“还有这样的说法?”见月初云说的信誓旦旦,云轻尘也不再怀疑有他,送了口气,心道,管这小子是什么人呢!他若是她爹爹在外边的私生子,还真就更好了!以她接受的教育,断不可能接受的了近亲结婚,哼哼,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当然有!”月初云说的理所当然,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暗暗的补了一句,才怪!

当然,月初云不知道,因了她的这句话,皇宫御花园里的一池锦鲤都倒了霉,云轻尘为了做实验,硬是往里面丢了许多的鳝鱼,直折腾的池子里天天黄泥翻腾,不几日,锦鲤便都翻了肚皮,挂了。

不再胡乱猜想段息天的身份,云轻尘便转向了考虑现在的局势,火国大军压境,云迟语这个傻子,竟在这样的时候,胡闹的跟月家弄僵了关系!月天驰或许不会与他为敌,但是,月初云,可就不一定了!

“现在,你准备怎么做?继续帮云迟语守卫云国边境?”云轻尘缓步走到桌边,坐下,捻起段息天刚才泡好了茶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送到唇边,抿了一小口,“还是让月家军暂时退兵,给云迟语一点警告?”

“月家军守卫的,是云国。”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扭头,看向了云轻尘,却见他也正向她看来,“皇帝无道,残害忠臣良将,恩,我倒是不介意帮云国换一个好一些的皇帝,呵呵,云迟语有八个儿子,不是么?”

“确切的说,能继承皇位的,有七个。”云轻尘浅笑着摇头,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这种话,大概,也只有这个丫头敢说了,大逆不道,呵呵,大逆不道,不过,她有这个资本,亦有这个资格!

西梁城的战役,已经证明了,她是神,战场上,主导人生死,主导胜负的,神!

“有七个那么多么?”月初云坏坏的笑,缓步走到了云轻尘的身边,捻起了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小口里面的茶,“听说,娶了月王爷家的丫头月初云的人,才能坐的稳江山,你说,有七个,难道是想告诉我,我可以同时嫁给七个人?”

“如果你希望,我倒是不介意……”云轻尘笑得危险,说话大喘气的道,“让其他六个人都死在迎亲的路上。”

“喜事和丧事一起办,不吉利吧?”月初云笑得无良,用臂弯捅了捅云轻尘,很狗血的说道,“要不,你们商量一下,你做大?”

“没关系,我不介意。”云轻尘舔了舔嘴角,突然低头吻上了月初云的樱唇,竟是毫不避讳段息天存在的纵横缠棉了起来,“只要能把你占为己有,便是让我们的大婚,跟云迟语那老狐狸的忌日同天,我也不介意!”

“那我岂不是要被人说成是扫把星,还没嫁进门,就克死了公公?”

月初云羞窘的推开了云轻尘,用衣袖擦了擦自己樱唇上残存的他的香味,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心道,就算你跟你爹爹没什么感情,但好歹,他也是你爹爹,你怎能这么胡说八道!

“古话说的好,娶了媳妇忘了娘,我没娘可忘,只好把那个不称职的爹爹给忘了。”云轻尘说得无辜,神色却是欠揍异常,“呐,初云,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你就嫁给我吧!”

“滚你的!”

月初云给了云轻尘一个巨大的白眼,便转身向门外走去,这个家伙有暴露癖,她可没有,虽然,段息天不是什么外人,但是,这种隐匿的情话,还是不要有第三个人的时候说好一些,“左脸贴在右脸上,一边没脸皮,一边脸皮厚!”

目送着月初云的背影消失在了小院的门口,云轻尘坏笑着向段息天看了过去,示威似的挤了挤眼睛,一副“你懂得”的邪恶表情。

“如果你敢做出对不起老师的事,我便毁了云国,让你给她的伤心陪葬!”段息天说的斩钉截铁,他不是痴人,他看得出,月初云与云轻尘之间的感情,跟他与月初云之间的感情不同,她把他,当恋人,把自己,却是当亲人,他不会影响到自己跟月初云之间的亲近,这一点,便已经足够!

他,是希望她幸福的,若是,她的幸福,需要他牺牲掉自己的幸福来换,他,会毫不犹豫!这一点,却是与云天希所想的相同,只不过,云天希是把月初云当成了妹妹,而他,却是把月初云当成了姐姐和娘亲。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云轻尘说得很是诚恳,眸子里清澈如水,不掺一丝敷衍,“我发誓,只要是她想要的,哪怕是拼上我的性命,我也会去为她寻来,若违誓,愿承碎骨凌迟之苦。”

“你的话,我记下了。”

段息天轻轻的点了点头,看向云轻尘的目光中,似是有了些许温度,缓步走近,朝他伸出了右手。

见段息天向自己伸出了右手,云轻尘忍不住微微一愣,这是现代才会有的“握手”的姿势,本以为,在这里,只有他和月初云才懂,却不料,她竟还教给段息天。

“老师说,这叫握手,是示好的表现。”见云轻尘一脸的吃惊,段息天很是“殷勤”的解释了一句,然后,用左手抓起云轻尘的右手手腕,送到了与自己的右手持平的位置,握住,摇了三下,松了开来,“你没在‘天馆’居住过,不知道这个礼节,也没什么的,不丢人。”

“呃,咳,是,是吧……”被段息天这么一说,云轻尘顿时尴尬了,他一个现代人,被一个古代人教,该如何握手,这,这好像有点儿太狗血了吧?

望天城的城墙之上,月初云披了一件白狐皮的斗篷,北风而立,手里,捏着她的玩具银手指,不停的拉长压短。

熟识她的人,都知道,她这是在思考,如果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就不要打搅她!

她的背后,云思乐安静的站着,眸子里,是似水的温柔,竟是不管她如何的走来走去,都未舍得离开半分。

终于,月初云停下了脚步,拉长了她的玩具银手指,轻轻的敲打着自己的肩膀,缓缓的转过身,看向了云思乐,“思乐哥哥,你是有事要跟我说么?”

“恩。”云思乐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足以倾尽天下的魅惑笑容,“我想告诉你,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护着你,做你想做的,不要有顾虑。”

“你以为我是在犹豫不决?”月初云浅浅一笑,摇了摇头,柔声问道,“你觉得,我是想要叛出云国,却又不敢,是么?”

“帝都那边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云思乐认真的点了点头,依旧站在那里,似乎并不在意月初云刚才说得那句大逆不道的话,他只是想告诉她,他知道,但是,他不介意,他依然愿意支持着她,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

“不愧是听风楼的主子,消息这般灵通。”

月初云笑着背过身,不再看云思乐那醉死人不偿命的妖媚笑容,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这世上,有几个人,可以为另一个人不顾一切?哪怕是与天下人为敌?至少,她知道,云轻尘不可能为了她,做到这样的程度!云轻尘的话,应该会说,我们曲线救国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等老子抢了云迟语的玉玺,云迟语那老狐狸,我绑了送给你!

“消息再灵通,也寻不到让你对我倾心的蛊。”

云思乐自嘲的笑了笑,攥紧了右手手心里的一个白玉质地的小瓶,那里面,是手下为他寻来的蛊虫,会让被施蛊的人不顾一切的爱上蛊主,不死不休,只是,会在每月的月圆之夜,让被施蛊的人疼的生不如死,寿命,亦会被缩短至四十岁。

这蛊,他已经在手里攥了三天,却一直都未曾狠下心来施放到月初云的身上,他爱她,所以,他不忍让她痛苦减寿,他骄傲,所以,他不想用下作的手段得到她,他要的,从来都不多,他要的,从来都只是她的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爱情。

“天下没有解不了的蛊,就如,这世上,不可能存在解不开的结。”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重新走到了云思乐的身边,伸手,抓住了他握着白玉小瓶的那只手,柔声问道,“若月初云成了一个只知绕着某个人,寻死觅活的喊着非彼不嫁的小女人,思乐哥哥觉得,那样的月初云,还是月初云么?若是有一天,那困着月初云的心智的蛊,被解开了,月初云,还能再与那个给她施蛊的人,继续那些神志不清时说得誓言么?”

“若是会,月初云,就不是月初云了。”云思乐自嘲的笑了笑,本以为自己已经掩饰的够完美了,没想到,却是只与她独处了这么一小会儿,便被她看穿了心思,“初云,告诉我,如果你是那个握着蛊虫,看着你所爱的人,爱上别人,还不忍动手的傻子,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的话,或许,会选择忘了那个人吧……”月初云沉默了一小会儿,抬起头,看向了云思乐的眼睛,认真的回答道,“既难相守,何必不忘?这世上,又不是只有那一人,我何不离了他,去寻属于我的幸福?”

“你明明有可以让他爱你如痴的蛊虫,也依然会如此么?”云思乐的目光凝了凝,看向月初云的眸子,似是早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只是想听她亲口说。

“对。”月初云郑重的点了点头,松开了握着云思乐手的那只手,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尊重我所爱的人的选择,我是月初云,我有我自己的骄傲,别人施舍来的爱情和用下作的手段欺骗来的相守,我不屑。”

“一言为定。”云思乐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一扬手,把刚刚被他攥在手里的那个小瓶丢进了他们两人身旁的火盆之中。

瓶子里的蛊虫被火烤的发出了痛苦的嘶嘶声,又过了一小会儿,便被活活的烤死,成了虫干。

“你刚才,说得是什么意思?”看着云思乐毫无惋惜的表情,月初云忍不住微微愣住,他刚才的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呢?

“我等你。”云思乐笑得开心,伸手,捧起月初云的右手,送到了自己的唇边,吻了吻她的手心,“等云轻尘做了让你伤心的事,让你对他失去信心的事,我便带你走!你说过的,你会选择再爱上另外一个人,我愿意赌,变成那个你会爱上的,另一个人!”

“思乐哥哥,你……”

听了云思乐的话,月初云忍不住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这般情话,无论在何时,都是醉人的,哪怕,说这话的人,不是听者所爱的人,也改变不了这话的份量!

世人皆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是,又有几人想到,那倾国倾城的美人,也总会有人老珠黄的一天,也总会有变得鸡皮鹤发的一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多少女子的痴梦!

而今,云思乐说,他愿意等她,等她离开云轻尘的身边,等她爱上他!

“思乐哥哥,这句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月初云用力摇了摇头,抽回了自己的手,背转过身去,“女子美好的时候,只有那么几年,待云轻尘不要我了,或许,我就已经变成吓人的阿婆了,你要一个阿婆,做什么呢?我劝你,还是不要耽误自己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云思乐忍不住尴尬的缩回了手,他刚刚虽是冲动了,但所说的,却无一不是他的真心话,“在我眼里,月初云,永远是月初云,三岁幼童也好,八十老妪也罢,都只是月初云,美或不美,都不会有任何的不同……美色于我,本就是浮云轻烟!”

“思乐哥哥,你这话,或许说得尚早。”

月初云无奈的笑了笑,伏在了城墙之上,向城下看去,她为穿越之前,看过太多的故事了,不离不弃,呵呵,她还真就不信!多少美人,为了所爱埋尸荒野,换来的,却不过是那些喊着爱她们爱的不顾一切的男人们的一句“祸水红颜”!

杨玉环不可谓不美,为了所爱之人,先是背负上了不伦的骂名,再是自缢在了马嵬坡,可是,那个她不惜以命相互的男人说了什么?一时糊涂!已幡然悔悟!

虞姬不可谓不美,为了所爱之人,挥剑自刎,那承诺她定不让她白死的男人,又做了什么?一句“无颜见江东父老”,便结果了自己的性命,他对她的承诺,竟是不及他的面子的万分之一!

“总有一天,你会信的。”看着月初云眼中闪过的丝丝不信,云思乐并不辩驳,缓步走到她的身边,也伏身在了城墙上,“我们还是先不说这个了……你刚才说,我得猜测不对,那,可愿意告诉我,你到底是在想的什么,恩?”

“我在等。”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眯起眼睛,看向了远处,“等一个人的态度,然后,依着她的态度,来决定我要如何做。”

“你说的那个人,是皇后娘娘?”

云思乐微微凝眉,侧过头,看向了月初云,见她点头,眉头不禁拧得更紧了一些,他刚出生不久,便没了娘亲,月天心是照顾他长大的人,虽说不上对他有求必应,但作为一个娘亲,该给的,却是大都不曾少的,如果有可能,他不希望她遭到伤害。

“对,是姑姑。”月初云点了点头,她极少称呼月天心为皇后娘娘,大多数时候,都是称呼她“姑姑”,“我在等她的态度,嗯,应该,就快要知道了。”

“可以说详细些给我听么?”听月初云依然称呼月天心姑姑,云思乐略微放心了一些,她还称呼她“姑姑”,想必就还是把她当作是自家人的,理应不会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才对。

“真想知道?”月初云深深的吸了口气,侧过头,与云思乐四目相对。

“真想知道!”云思乐郑重的点头,态度诚恳。

月初云耸了耸肩,重新把目光转回了城下,把自己的所想,娓娓道来,对云思乐,她从来都不需要隐瞒,连她就是“那位大热”的身份,也都是一并告诉他知道的,她说过,哪怕有一天,我自己背叛了自己,思乐哥哥也绝不会背叛我、出卖我!

“如果,面对云迟语对月家的算计,姑姑依然义无反顾的帮他出谋划策,那么,我只好让云国换一个更好些的皇帝了,呵呵,姑姑是爱他的,爱得不惜一切,我尊重她的选择!我会帮他们两人找一处隐秘之地,让他们两人不被打搅是在那里共度余生。”

“如果,面对云迟语对月家的算计,姑姑选择了放任和无视,我会给云迟语一些教训,然后,让他风光的退位,当一个不再插手政事的太上皇,反正他有那么多的妃子可以用来消遣,想必,姑姑也不会觉得无聊。”

“至于说……好吧,虽然这种可能极小,但我还是也考虑过了!”

“如果姑姑认识到了自己的糊涂,忏悔那些她曾帮着云迟语制造出来的,对月家造成的伤害,我愿意跟爹爹一样,继续保护她,原谅她,云迟语,依然会是皇帝,而她,也依然会是皇后,云国,还是会恢复到为发生这次政变之前的样子,那三位王爷,手中各有兵权,月家,也依然是制衡他们的利剑。”

“未发生政变之前的样子?”云思乐忍不住拧紧了眉头,美人如玉,便是颦眉,也是别有一番风情万种,“可是,那三位王爷,不是都已经被下狱了么?”

“被下狱了?对啊,是被下狱了啊!”月初云抿嘴一笑,说的理所当然,“想办法再把他们弄出来,不就好了?送他们回自己的封地,收拢他们各自的私兵,呵呵,这一次战争结束之后,三十年之内,都不会再有别国的大军挥师云国了,三十年,他们都只是有兵而不敢妄动,这不是很好么?”

被月初云这么一说,云思乐彻底愣住了,他还真没想过可以这么解决这个问题!早知如此,当时,他就不该让他的人扭住那三个废物交给云迟语!

“如果,陛下为了免除后顾之忧,把那三个废物给……”云思乐略微想了想,并不称呼云迟语为父皇,伸手比了比自己的脖子,做了个砍头的姿势,如果他是云迟语,他还真就会这么干!

“没关系啊!他想杀,就由着他杀好了。”月初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得异常轻松,“云国,有野心的人多了去了,随便扶值起来几个顶他们的位置不就好了!”

“这……你说得是不是有些太简单了些?”云思乐翘了翘唇角,露出了一抹勾人的妖娆,“养兵买马,那可是需要白花花的银子,亮闪闪的金子的,一般人,便是招的起,也养不起!”

“呵呵,没关系,几万兵马,我还是养得起的!”月初云笑着站直了身子,伸了个巨大的懒腰,把她的玩具银手指收了起来,放入了衣袖,“当然,这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志不在天下,但是,为了我家人的平安喜乐,我可以略微牺牲一下。”

“你若想争霸天下,记得,带上我。”云思乐的眸子微微暗淡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也无意于天下,但是,为了换她展颜一笑,他不介意给自己打造一个囚笼,哪怕是背叛了所有的人,哪怕是再也没了自由,他,亦不悔,“你不会武技,我要保护你。”

“我何时说过要争霸天下了?”知云思乐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了,月初云浅笑朝他皱了皱鼻子,解释道,“我只是想养些私兵,没事儿的时候,让我的私兵头子带了兵,去帝都的周围溜上那么一小圈,吓唬吓唬云迟语而已。”

听了月初云的话,云思乐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月初云就是月初云,这世上,敢这么说话的人,恐怕也就她这么一个了!没事儿的时候吓唬皇帝玩儿?养几万私兵,却不为了征战?

月初云,能当你的家人,可真幸福呢!何时,我在你的心里,也能有这般重要的地位呢?若能,哪怕是只得一天,死,亦无憾了!

“思乐哥哥,在初云的心里,你已经是与初云的家人无异了的。”绕过云思乐的身边,月初云径自向城楼走去,没有出声,只在心里,默默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