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作者:绚★风月      更新:2019-08-20 05:16      字数:4177

被云轻尘顶了这么一句,云思乐顿时语结了起来,的确,他是没有立场许诺这种事的,她已是别人的妻,虽还不曾行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之礼,但是,名分,却是已经确定了的,他这般的说,无异于在打云轻尘的脸,云轻尘便是再低调,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依旧冷静淡漠,所以说,他刚刚,分明就是在自取其辱。

“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我会像兄长一样的保护她,我……”

虽是说的搪塞的谎话,云思乐依旧是觉得心如刀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要保护自己心爱的人,还要伪装成一位善意的兄长?为什么明明是面对自己的对手,他却是连争上一争的立场都没有?明明,他还是可以有机会的,都是因为云迟语的私心,才让他彻底的成了只能默默等待,安静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与旁人登上祭台,被天下人祝福的神仙眷侣!

这般想着,云思乐便是对云迟语怨恨了起来,他不是没有从嘴碎的人那里听过他娘亲的死,但是,他却不曾因此而怨恨过云迟语,死和害死自己的恩人,他的娘亲选择了后者,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死的时候,无怨无悔,他亦是替她感到庆幸。

从小到大,月天心都待他不错,该有的庇佑一样不少,应给的宠溺亦是与别的有娘亲的皇子一样多,她的温柔,已然融化了他的怨恨,是的,一个会对意图害自己的人所生的孩子视若己出,如果,让他对这么一个温柔善良的人下手,他也是会不忍的,遑论是,她还对自己的娘亲有恩的?他信,他的娘亲,应是跟他一样的人,善恶分明,只是,他是有能力保护自己和自己重要的人的,而他的娘亲,却是没有,所以,只能以死相护。

听云思乐说,会像兄长一样的保护自己,月初云不禁稍稍松了口气,不管他有没有接受事实,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应是说,他已经开始有了松动了吧?人就是这样,跟石头一样,没有裂缝的时候,坚硬的用铁锤都砸不碎,一旦有了裂缝,便是用小小的铁片,也能一点点的给它拆裂开来,她相信,只要她和云轻尘能幸福,云思乐,一定是会慢慢的接受事实的,虽然,需要的时间可能会久一些,但是,总比没有希望要来的好些。

云轻尘也是微微一愣,他做梦都想不到,这样的话,会从云思乐的嘴里被说出来,以他的执拗,不是应该死不悔改的说,他会等着月初云不幸福或者自己变心的么?今天,怎得突然变得这么奇怪?难道说,他是真的死心了?

“谢谢你,思乐哥哥。”

月初云浅浅一笑,伸手挽住了云轻尘的手臂,像是要彰显什么般的看向了云思乐,“初云相信,你会是个很好的兄长的。”

“我……会的……”

云思乐轻轻的点了点头,便背转了身过去,佯装看起了墙上的地图,他知道,他的眼睛一定是红的,眼泪,一定是在眼眶里打转的,他不想被她看到他的尴尬,更是,不想被云轻尘看到他的伪装,他可以丢人,可以现眼,但是,绝不要在自己的挚爱面前露出软弱,绝不要再自己的情敌面前露出悲伤,他何其骄傲,怎能容得自己所爱的人失望,怎能容得自己的情敌嘲笑!

“六皇兄看的懂这图上所标示的东西么?”

见云思乐把目光转移到了月初云所标示的地图上,云轻尘面带笑容的微微扬眉,语气里,满是嘲讽,从他的反应,他就看的出来,他才不是真的死心了,他只是,在等待机会一样,一如以前的自己,打击敌人,不需要讲究什么仁义道德,能趁火打劫,就一定不要等到火灭了再出手,这是月初云曾经在给他渗透商战的思想时说的,现在,却是被他融会贯通到了当前。

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确保自己不会露出什么马脚,云思乐才缓缓转身,看向了云轻尘,“能看懂一些,怎得,七弟看不懂么?”

这一句,云思乐倒是没有说谎,那图上的标识,他的确是认识许多的,倒不是因为他为了能跟月初云多些共同语言而特意修习了兵法,而是,一种天生的本能,那些环绕着山坡水路的箭头和圈点,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一副清晰的不能再清晰的作战布兵示意图。

“思乐哥哥,你说,你看的懂?”

听云思乐这么一说,月初云却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她画的,可都是现代军事的简略指代符号,连段息天这种兵略天赋极为出众的人,都是背了整整三天,才把这些符号的意思都背熟的,可是,云思乐竟然说,他,能看懂,这,这可让她真真的吃惊不小。

“恩,能看懂一些。”云思乐轻轻的点头,唇角扬起似是本能的邪魅笑容,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事能让月初云这么吃惊过,难道说,他能看懂这些符号,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那……会不会因此而让他的初云妹妹对他有了兄长之外的好感?或者,会不会因此而觉得,其实,他远比云轻尘更适合她?

从云思乐那里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月初云因为难以置信而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伸手,从她的衣袖里拿出了她的那个被缩成了只手掌长短的玩具银手指,拉开成成人手臂般的长度,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蓝色带箭头的虚线,认真的问道,“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聂家军的援军行军路线。”云思乐通观了一眼地图,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为了避免在渡河时遇到阻击,他们选择了绕行紫怨河下游的路线。”

说完,又往前走了两步,更靠近地图,看了看月初云标记在那条蓝色虚线的两侧的几个数字,才继续说道,“他们此行带着两万名没有战马的骑兵,三十七万轻甲步兵,十万重甲步兵,粮草三万担。”

听云思乐说完,月初云忍不住微微一愣,竟是跟她标注的丝毫不差,但又一想,他可是听风楼的主子,她的消息,都是从他那里得来的,他知道,没什么可奇怪,许是看着这些数字眼熟,猜测出来的,没什么可奇怪的……这般想着,便用手里的银手指玩具指了指一条等高线,继续问道,“那,这个呢?”

云思乐观察了一下,似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般的点了点头,“这个的意思,应该是说,这条线经过的地方,都是十米高的山地。”

“那这个呢?”听云思乐依然是答得无误,月初云犹不愿相信的指了指蓝色虚线会经过的,一片画了水的纹路的开阔地。

“你堵住了河坝,让紫怨河的河水蓄积,要等他们的大军经过这里的时候,打开河坝,用水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误导他们以为你是在山上设下了伏兵,就等他们去砍柴的时候,袭击他们。”云思乐微微皱眉,环视了那片开阔地周围的一大块地域之后,目光定在了一座不算高的小山上,缓缓的拧紧了眉头,“只是,我看不懂,你怎么就那么有信心,他们会派重兵去围这座山?”

“息天,告诉他。”

月初云已是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她原本以为,这张图上的标识,在场的所有人,算上月天驰,月幻和月余一这三个只能勉强看懂一小部分的人在内,能看的人,也不过是五个,而现在,她却是意外的得知了,云思乐,也是能看懂的,而且,还是无师自通的那种,跟其他人的被她威逼利诱的识记想必,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更更让他吃惊的是,他,还能看懂她的想法!

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凭着云思乐的天赋,如段息天般的跟着她学上八年的兵略,现在,恐怕,她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以前,她怎得就不知道,云思乐有这般好的天赋!早知道,她说什么也要让他跟段息天一起,跟她学兵略才是,要是他也能懂得了统兵之道,她还何须担心他以后会不被别人所容,跟月改交代,哪怕是倾月家之力,也要护他周全!

“现在虽然已是春末,到了夜里,却已经是寒冷的,被水攻之后,士兵的衣甲和他们运载的粮食柴草,势必会被打湿。”段息天听话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解释道,“行军之中,最忌风寒,在这样的季节,衣甲被打湿却不及时烘干,定会使至少五成的士兵们感染风寒,他们是急行军,不可能携带大量的草药,一旦治疗不及时,便会引起士兵的死亡,介时,军心慌乱,将会再无战力可言。”

“原来是这样。”

云思乐本就不笨,现在被段息天这么一指点,顿时就懂了,轻轻的点了点头,看向了月初云,对她会想出这么精妙的法子来逼迫聂家军围堵山林,很是意外,“初云妹妹,你真的是花神转世的,是么?”

“或许是吧。”没想到云思乐会突然问出这么没头没脑的话,月初云不禁莞尔一笑,转头,看向了那张已经被她标记的满满的地图,“只是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真的可以阻住云国的没落,家,国,天下,三者相较选其一,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全月家,如果,今次的事情之后,云迟语还不肯悔悟,还要对月家不依不挠,就不要怨月初云心狠手辣了。”

一句话,竟是赤果果的威胁,当着云思乐和云轻尘的面,直呼他们父亲的名讳,连一个敬称,都懒得使用,不得不说,这等的儿媳妇,着实是泼辣到家了。

听着月初云的威胁,云思乐和云轻尘都只是浅浅一笑,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在他们的心里,云迟语,跟“父亲”两字,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的,他于他们,只能算是一个陌生人,哦,不,甚至,还比不上一个陌生人,毕竟,他们的母亲,都是因他而死,他们的童年,都是因他而无奈,即便是现在,他们已经长大,还是,要时时提防着他的黑手,的确,他不会致他们于死地,但是,却是会每一招,都把他们置于生不如死的境地,比如,就在不久之前的,赐婚。

“即便是你现在对他心狠手辣,我也不会反对。”云轻尘缓步上前,伸手揉了揉月初云的额头,宠溺的说道,“他不配当云国的皇帝,一个连自己的妻妾子女都会算计的人,连人都算不上,又怎么有资格当万万人之上的帝王!”

“你如果想取而代之,现在,还不是时候。”月初云浅浅一笑,说的毫不避嫌,“外忧内患,即便得了帝位,也坐不安稳,而且,还会背负一个忤逆的罪名,给人讨伐的借口,不好。”

“你想要帝位?”

整个指挥府的议事厅里,只云思乐和云轻尘两人是皇族的人,所以,在见到所有人都在假装没听到的时候,云思乐不禁皱了皱眉,虽然,他也知道,娶了月初云的人,是注定要成为云国未来的皇帝的,可是,云轻尘这么明目张胆的索要,难道,月家人都不在乎么?

知云思乐只是询问,并不会去向任何人告密,云轻尘不解的看向了他,“你不是不想要皇位么?难道,你也觉得,我要皇位,有什么不对么?”

“我只想知道,你想要帝位,是为了什么。”云思乐深深的吸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肩膀,扭头,看向了云轻尘,举手投足间,邪魅的气质浑然天成。

“我要天下,然后,用天下,保护,我的初云。”云轻尘笑得无害,伸手,把站在他身边的月初云揽进了怀里,毫不掩饰的对月初云表露着爱意,“昔日,你可以为了初云而争天下,今日,我为何不可为了初云,守天下?”

“用天下……守护她……”

云思乐微微一愣,继而,似是本能的点了点头,“但愿,你能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