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疏雨狂风
作者:阿梁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603

浮云遮日,天际之内一片阴暗,让本来就觉得压抑的心情,益发的沉重了。

天气虽然阴冷,让人稍觉不舒服,但是只要没有刮起大风,担心偏离航道,便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所以只要你积极努力的去笑,也就不会太把这些放在心上,甲板上,这时正站着一个中年水手,眼神略见迷离,嘴角接着苦笑,手扶栏杆,独自抬眼望着那无边无际的海洋。

碧波荡漾的水面上,随船翻跃游走的鱼儿,如条条的银线,出现在视线里,它们时不时抽动鱼尾,溅起一团浪花,然后俯身而下,摇头摆尾的窜游而逝,数不清的水鸟在高空急掠盘旋,它们也在等待时机,瞅准鱼儿漂浮上来那一刻,突然一个倒头栽下,长喙直插入水,向着目标钳夹而去,许是那鱼儿灵动机警,一个闪身便沉入到昏暗的深水处,逃过一次灾劫,而那只水鸟见一击不中,迅速从水里探出身来,双脚前蹬,扑动双翅,重新飞到空中,对于这一次无功而返,似乎也不在意,仅仅遗憾浪费了太多的体力,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才好在下一次捕猎当中,捉到美味的午餐。

“张海——,当心些。”一名手提木桶的壮汉,停下来用前臂抹抹额头,忽然瞧见站在船尾的汉子,便好心出言喊道。

张海侧过脸来,张嘴笑谢道:“放心吧,我没事,就是掉到海里,我也一样死不了。”说话之时,那原本就坑坑洼洼的脸顿时揉缩成一团,粗深的脸纹,如裂开的墙面,纵横捭阖,这显然都是汗水与烈日的功劳,深刻了辛苦的铭文,抹之不去。

那壮汉闻言,立即骂咧咧的道:“你小子以为你是谁啊,掉下去,你看谁回救你,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掉到水里死不了。”骂完之后,这人显然不想再看张海痴呆的神情,甩甩袖子提桶而去。

张海的眼睛,随着那人话语的结束,也开始发生了变化,浑浊立褪,而精光暴射,如炬如刃,尤其是那点漆般的黑眼珠,深邃灵动,让你一下子就能想到海面上那些捕食的水鸟,犀利而坚决。

此次船上的这批客人,个个都透着古怪,吃穿住行从不要船队的人来打理,这在海上都飘了十几天了,也没怎么见过他们出来过,估计这些人都是葫芦性子,喜欢将一切都闷起来,这不,这会他们连自己也不放过,虽说海风冰冷,天气潮凉,那也用不着把自己都盖在锅里呀。更有甚者,他们还规定,船上的人严禁靠近他们的居住范围,否则是后果自负,究竟是怎样的自负法,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去知道,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眯起眼睛行船就可以了,何必拿热脸去碰别人的冷屁股,只要拿到自己该拿的那一份,何必去管那么多闲事,反正船是他们包的,他们想怎么样,就都由着他们好了。因为多数的船工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大家看上去就显得比平时行船轻闲了许多,没事的时候可以到船头看看天色风向,又或者几个人聚到一起猜拳喝酒。

张海跟其他的船工不一样,这躺船跑下来,他独自呆在甲板上的时间比他睡觉的时间还要多,不为别的,只为那惊艳的一瞥,让他久已枯死的心,重新燃放起生命的活力来。

藏身在这飘摇无定波的大海上,张海陪伴着过艘“昌平号”的大船,度过了无数平淡的岁月,看日起时水雾蒙蒙,日落时沙鸥逐霞,风帆张了又落,落了又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此反复,回想过去的杀伐种种,血腥屠戮,居然全都随着舵转帆移,乘风斩浪,而消逝到船舷下泛起的浪花里头,从没有过的广阔宁静,突然就灌慢了心堤。

本来是不想再动用那把“惊虹匕”的,多年没有再动它,不知道它还能不能感应心尖的触觉。手变的粗糙了,不再是那莹白如玉的那双手了,不知道它还能不能深入触摸到匕首的心意,张海在怀疑,但他对自己的决定却没有丝毫的反悔,哪怕是任何的一点退缩的念头都不曾出现过,因为他知道,这都是他的夙命,不能更改。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个沉沦已久的中年汉子,要从大海里爬出去,是他看见了光明,希望在召唤,还是身后雷电交加,恶浪翻扑?你若是这么想,张海肯定会嗤之以鼻,不定还要将你打回原形,教训你道:“叫你自以为是,叫你幻想终日,看你还敢不敢牛叉。”

不过说实话,张海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或许是因为平静的日子里,突然石子穿入,将心神完全打乱,这并不是说他修身养性的功夫不足,相反,世事早已看开的他,是相当的成熟而内敛,即使抛开了武道,仅仅作为船工的身份,他也是令无数经验丰富阅历无数的老船佩服的对象。既然这样,那他就不该这样冲动,为了一个没有目的的目的,选择去拿生命作赌注,太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了。

“手生了,感觉也不灵敏了,自己还是那个惊天飞虹的剑客吗?”张海不断的考问着自己。“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天道的门径,可是对自己却越来越陌生,这是怎样一种抽裂的痛苦,身体产生明显空洞分离的错觉,相信这不是孤独,孤独还不是能让自己消沉的因素,这也不是失意,得失之间本来就没有界限,这点自己早十几年前就认识清楚了,那这是什么?难道是?”张海陷进了深深的回忆之中,恰就此刻,天空乌云遮日,眼前光线顿时黯淡下来。

十数年前,江湖上曾经出现过一位神秘的侠客,他凭手中一把惊虹短匕,连败无数江湖好手,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人可以探知道他的行踪,但他的惊虹匕,却令人闻风丧胆,被誉为当时江湖上杀兵的第一位,它惩奸臣,除恶霸,无往而不利。每当月色升起,惊虹匕离鞘,伴随着一溜清淡的蓝光过处,被袭之人不及发出惨呼,便人头离体,随即就会有一盏鲜红的小灯笼在这尸身之旁挂起,微微红光映着三尺血场,妖艳至极,见之触目惊心。此种情景,当时有人给了一个说法,叫“烧红”,原因是那短烛燃尽,细蔑红灯便会自动焚烧,离体三丈高,一团烈焰,恍如幽冥鬼火,荡涤燃烧。

面对如此破坏纲常,无法无天的人,上至朝廷皇族贵戚,下至武林寻常弟子,莫不以把揪出他,对其施以千刀万剐之刑才解意。可是,不管是雇请的高手,还是不甘平淡的隐侠,他们都不曾成功,甚至连遭遇都没有遭遇过他,论起原因来,这不光此人来如风,无无影的行踪难觅,更是因为此人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高手,只是不断的变换着角色,从不引人注意,他一会是酒店的跑堂,一会又是码头的脚夫,再一会又成了学堂的先生,这个春天在扬州,那个冬天又到了漠北,与人从不深交,永远也只是他一个人,好象整个社会都与他脱离了。

尽管此人行事的姿态极低,但隔上一段日子,便会有惊天大案暴出,使人总不能将他从记忆中抹去,久而久之,他倒成了武林中的一个神话,成为除了七大超流高手之外风头最健的人。

而这个人就是面前的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张海,此时此刻,他看着大船乘风破浪前行,也许是最能体会“俱往矣!”感觉的了,作为天香谷的秘密弟子,他辜负了师门的期望,直到听说天香谷覆灭的消息,他的自责就更深了,不敢回头,就只能蜷缩在这么一艘普通的大船上。

可是,当这艘船订出去的时候,张海就发觉到了,来订船的人是与自己一样,都出身天香谷,他吃不透来人的主上是谁,因此登船那天,便远远观望,希望是他认识的人中的一位。

那天,天气比较阴沉,张海站在船头,手里抓着缆绳,目光却飘到了登船的一行人的身上,那中间倒有几位以往的同门,只是交往不深,加上他性情孤僻,也是是见了面能认识而已罢了。他们却作为随从,凑拥着一个花样的少女,神情肃穆,亦步亦趋般,踏进船来。而那少女是那么的明艳动人,保留着一半少女的青涩,却又具备完全不逊任何成熟女人的丰姿,是打磨后的明珠,光彩照人;是远离人间烟火的云岚,楚楚缭绕。“她是谁?”张海急切的想要知道,“若是后进弟子,却如何能享有谷主的待遇,若是新任谷主,那师父——慧颜师太为何放着其他的同门不看,而将谷主之位传给这个娇滴滴的女子?”张海就是因为疑云丛生,又无从刺探,便一直下不来决心。

“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吗?”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背后钻进张海的耳朵里。

“什么人如此靠近,竟能令自己毫无察觉。”在贴着船舷滑移出去的时候,张海心中大骇禁不住想道。

在距离对方五尺的地方,张海见对方并无恶意,方收住脚步,活动活动身体,一只手摸到惊虹匕,这才开始打量起对方来。

张海见是那名娇弱女子,遂懒洋洋的转动脑袋,眯起眼睛说道:“你是谁的弟子,不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威胁到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你先别管我是谁的弟子,且让我看看以前天香谷最杰出的门人,在外边究竟有没有长进。”那女子说完,便屈指轻弹,指力点向张海摸刀的那只手。

张海也不含糊,手掌微扣,抡臂斜劈而下,就见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划过,消除了对方这一招,再看张海,依然垂手而立,那短匕似乎从未离鞘,静悄悄的贴在他的手心。

只听轻微的一声“夷!”的诧异声,那女子忽然笑了,笑的很轻,却如海潮奔涌,浪花扑渐一般,让人心弛神摇。

“我不跟你动手,你请回吧!”张海对自己方才的一击显得很满意,充满自信的面庞也开始散发出神采来,忍着不去看对方的笑容,仅撇下淡淡的话语来。

“动作够快,不过却不够狠,让我看看你的潜力,到底有多大?”那女子说完,五指賷张,欺爪而前,象着张海的胸口探去。

张海无奈,撮指寻脉,切向对方手腕,那女子似早已料到一般,五指全缩,化爪为拳,速度竟快过方才数倍,重重的印在了张海的胸口上。

张海吃对方这一拳,被轰出去数步才站稳,胸口的淤血竟压制不住,随着一声咳嗽,喷溅而出,“怎会如此大意,方才没有觉得她有多厉害,难道是她隐藏了实力,哼,一个小女孩,竟然有如此心机。”想到这里,不禁产生了厌恶的表情,而这一切,则尽收到那少女的眼中。

“小看对手,这是你犯的又一个错误。咳,太不长进了。”那女子说出的话是如此的刺耳,让本就剧烈起伏的胸口,更加抨然猛烈跳动起来。

“小小年纪,就想着喜为人师,口出狂言,若不受点教训,还不知道你会把天香谷带到怎样的一个落境。”张海说完,缓缓的抽出惊虹匕,扬起在顶上。

阴沉的天空,无边的大海,在这一刻,竟只有张海手中的惊虹匕,闪动着宝石般的蓝光,可那光芒一闪便隐,迅速溶进这海天一色的阔景之内,张海的气息也在此时完全消失,同那惊虹匕作为天地不可分割的一体,浑然天成,无隙可寻。

那女子依然微笑,不见有任何的应对措施,只拿眼瞧着张海。

张海的神识泛起一丝波动,暗道:“我怎么会如此冲动,想着要施放出这一招来,希望她真有作谷主的实力。”即已动手,便不迟疑,张海长臂挥动,惊虹匕在他手中倏长忽短,如杂耍魔术那般神气,那美貌女子欣赏着,好象并不在乎隐藏在这变招之下的杀伐。

惊虹匕挟天地之威,向那女子当头罩下,突然,大船在行驶途中,剧烈的左右偏摆,很快就会散了架。

那女子眉头微皱,不在迟疑,伸出双指,夹住下压的短匕,等候对方睁开眼。

惊虹匕停在当空,任凭张海加力,匕首依然纹丝不动,那澎湃着天地之威的力场,瞬间便荡然无存,就这样停到两人的中间,。

张海猛然睁开双眼,瞧着眼前的情景,完全不能置信,自己悟出的“天道之境”,即使是七大超流高手,也不能等闲视之,现在这女孩竟只用两根手指,漫不经心的就夹住了自己的宝贝。一时不知所措的张海竟怔住了,呆呆的看向对方。

“算了,不要吓到世俗界的人,你跟我来吧!”那女子望了周围一眼,冷冷的说道。

“你究竟是谁?”张海不为所动,冷冷的盯着对方问道。

“我是慧颜的师妹!”梅夜雪说完转身匆匆离去,丢下满脸错鄂的张海,踏着木梯,下到船舱里去。

梅夜雪带给张海的震惊,无异于孤桨小舟碰到滔天巨浪,无所适从的感觉。“师父不是只有一个小师妹的么,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同门,难道说天香谷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么简单?”自以为对从小生活的环境,无比熟悉的张海,此时才清醒了过来,他深叹一声道:“看来陌生的,其实往往是忽略的最熟悉的事物,看来天道也不是那么无迹可寻。”顿悟的张海,心头生起了一丝暖意,迈开脚的步伐,竟有些轻浮,不安的心潮连波涌来。

方才两人的动作既细微轻小,又快捷如闪电,所以并未被船头太多的人捕捉到眼里去,摄于客人的威严,他们几乎都不曾瞄眼过来,只有在那一瞬间,察觉到潮汐的变动,才有略微的感应,待到细看时,却是那美貌女子离去的倩影,而张海迟钝了片刻后,也跟着下了船舱的背影。“他们两人是怎么勾搭上的?”浮想联翩的船工们,也忘记了上来的目的,在听到添油加醋的描述后,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乐资,自发聚到一处,指指点点,说笑不已。

张海不认为自己已经可以继续在这船上干下去,回头狠狠的扫视了背后的那些人。那停留在空中的目光,仿若有实质一般,让原本宣泄的船头,一下子清静了下来。

众人讶然,这平日里都不怎么敢说话的小子,居然用这么凌厉的目光来看自己,莫非是他吃错药,还是我吃了药?

张海见目的达到,便不再理会后面众人,踩过木梯,就去寻那女子的房间。

门是虚掩的,手指轻触,门自动就张开了,张海小心的跨了进去。这关键的一小步,不是赌气的小青年真的敢做的,仅仅一步之距,浑似无极之界,遥远漫长,又抬脚可达,咫尺天涯也莫过于此。

张海进了屋子,第一眼先去找那女子。屋内并不潮湿,反而有种淡淡的香气飘着,一下子就让张海嗅到了儿时家的味道,柔和的灯光,从蒙着纱罩的灯台上倾泻开来,照得房内纤毫毕现,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备好了茶点,轻轻朝张海招了招手道:“坐吧!”

张海依言找了个靠门的位子座下,才落座,便听那女子笑容可拘的,带着滑美轻柔的暖暖的声音说道:“道友出来这么多年,可曾记忆天香谷片刻?”

张海闻听对方称自己为道友,心中便是一沉,但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随即机械般的点着头。

“天香谷遭逢大劫,我师姐妹三人仅我一人偏安于世,大师姐门下弟子虽多,却并无出色人物,我不得已才出面挑起大梁,希望能还天香谷风景旧貌,重新立于武林之中。”梅夜雪说完玉手扶住茶杯,却不马上端起,而是定定的看着张海。

“师姑德重义高,法力高强,必能重振天香谷声威。”张海对眼前女子的身份早已不再怀疑,因此说话之时眼神中充满了许多希翼的神情来。

听张海这么说,梅夜雪笑着摆摆手道:“重振天香谷倒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天香谷的未来之路。”

“师姑——”张海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这个问题,他考虑过,但总是没有头绪。天香谷历来门规淡漠,直如一盘散沙,真要在此基础上做出什么惊天伟地的事情来,还真不容易。

“听你叫我一声师姑,我才知道我已经老了,你在江湖上漂泊,可曾注意到最近武林中发生的事情么?”梅夜雪话峰一转,将手中茶杯端了起来,轻描淡写的问道。

张海想了想,立刻就小心的回答道:“武林中最近也就是五毒教围攻九华山的事情,算是第一等的大事。”

“还有呢?”梅夜雪继续问道。

“还有就是不少人盛传,说是一个年轻人妄想重造天界,想来是无籍之谈吧!”

梅夜雪手中的茶杯,重重的落在了桌上,吓的张海连忙自醒方才是不是有说错了话。

“你不用紧张,说说你现在的修为到了什么境界吧?”梅夜雪很快的就恢复了正常,心念一转,便脱口问道。

“弟子不才,不过才勉强踏进了天道的门槛而已。”张海不敢隐瞒,照实说道。

“那你认为我的修为呢?”梅夜雪不给张海喘息的机会,追问道。

“师姑强于弟子百倍,比之所谓的江湖七大超流高手,远胜矣!”

“你倒有些眼光,不过我告诉你,方才你提到的那个年轻人,他的实力强过我十倍有余,因此他才敢说出那样的话来。”梅夜雪解释道。

此刻的张海如行走在云端一般,听了师姑匪夷所思的话后,惊讶的嘴半会都不能合拢,结巴的问道:“师姑所言,可是属实?”

“那个年轻人姓李名彰年,与我也有一半同门之份,所以我知道的还是真实的。”梅夜雪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

“师姑的意思是——?”张海故意提高了语调,想等梅夜雪亲自回答。

“你接着说。”梅夜雪要的是他张海的心里话,因此先不说破,静静的等着张海下面的陈述。

“既然师姑与那李真人有交情,那弟子猜想将来天香谷的发展一定与李真人脱不开关系吧!”张海不是笨人,受了梅夜雪循循诱导后,智门大开,于是猜度着师姑的心思说道。

“难为你了。你说的不错,我确有心借助李师兄之手,将天香谷打造为宇内第一福地,我们与他合作彼此得益,是为最佳的打算。”

张海听完后,沉思片刻后不无担忧的问道:“与人合作,要双方都情愿,还要互惠互利,咱们只是这么想,不知道李真人的想法是怎样?咱们天香谷用什么能打动他呢?”

“呵呵,这也就是我找你的原因啊!”梅夜雪笑着说道。

“弟子愚陋,还请师姑示下。”张海一听终于牵扯到了自己,不敢大意,连忙稽首问来。

“张海啊!天香谷中每一个出去的弟子,都有他自己的想法,谷里并没有任何的约束让你们这些出去的人特定的去做事情,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小师姑究竟想要说什么,张海不知,但他明白小师姑这样问他,肯定是大有深意,于是便循着梅夜雪的话头,接口道:“师门宏恩,做弟子的一辈子都不会忘怀,师姑若有什么差遣,请只管说来,我子当全力为之。”

梅夜雪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透出实情来,缓缓的说道:“放心吧,谷里不会挟恩强你的,只是想问问你,在这条水道上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你可有听说过‘龙龟穰息’?”

张海闻言思索良久,最终还是遗憾的摇摇头。

“当年你师父就是在这片海域里修炼,其间曾发生过几次奇异的事情,令她灵性大涨,但因当时她道法尚浅,未敢深探,后来在你祖师的口中,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原来与她为邻的竟然是天界散落的‘云穰风息’,只是这东西与物同化,一般修道之人根本无从收起,只有你几位祖师炼成的‘转气动元珀’方可一试,可惜那时他们要应付强敌,无暇分身,才把此事搁置下来。”梅夜雪详细的诉说着,仿佛在她的嘴里,时空一下子变成了几个水晶球一般,交相错动,耀眼迷幻。

张海还是第一次听说师父之上还有几位祖师,谷中之秘显然不止于此,于是忍不住问道:“师姑突然提到‘云穰风息’,莫非是跟李真人再造天界的事情有关?”

梅夜雪没有料到这张海的反应居然如此敏锐,顷刻之间就能把握事情的主向,然心中丝丝的不安很快的就被欣赏所代替,见她点点头道:“不错,李师兄若用五行之精为材料,必然是工程浩大,且费时耗力,可一旦有了咱们天香谷的‘云穰风息’与‘转气动元珀’结合襄助,天界门户则抬手就成。”

张海听完之后,心情极为复杂,暗想道:“看小师姑的神情,尽管那一丝哀怨一闪而逝,可在自己的眼里那是如此分明,足可见找寻‘龙龟穰息’并非全是为了天香谷,甚至可以推断一半以上的可能都是为了李真人。其实,为情做事,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自己又何尝没有做过呢?漂泊了大半生,即使踏进了天道的门槛,又能如何?能找回师父的责骂与生命吗?但凡有半分能为天香谷出力的机会,自己都不应该再犹豫。那个古怪的地方,很有可能就藏着师姑想要找的东西。”

张海的这一沉吟,梅夜雪也无话可说了,暗叹自己终归年轻阅历浅,说话做事还有些太急噪,不然也不会让这个大师侄半晌无语。无奈之下,奉起了茶杯,该是要送客了吧!

“师姑别急,我想到了一个地方,有可能就藏着你要找的‘云穰风息’。”张海爆出这句话,无异于给行走在茫茫迷途中的梅夜雪,一个最光明的道路那般,喜悦,夜雪竟有些失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