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该来的总会来的
作者:燕乔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910

燕乔峰的心随着那一晃一晃的灯影飞走了,他甚至都等不到天亮了,若不是宫里的门禁森严,门闸一下不到次日卯时不得开启,他早就出宫找人去了。这不,第二日天刚朦朦亮,燕乔峰就去小镜湖酒楼门下候着,等到酒楼内值夜的几个伙计起床开门打扫时发现这位七王爷的发髻边都结霜了。

“唉哟喂,殿下,您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早?您来了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呢……”酒楼的伙计一向都是要伶牙俐齿的,那话都是一串一串的往外冒。

“好了好了,不要啰嗦了,我问你,昨天有没有一个老头和一个姑娘来酒楼找我啊?哦,应该是指名找燕七公子?”

伙计暗想这位殿下天刚亮就来问这样的问题,也不知道这老头和姑娘是何等重要的人物,细细想了一遍昨日来的客人,“没有吧,您不是早交代过了嘛,凡是来酒楼点名找燕七公子的,一律要好好招待的,我们这些伙计,可都时刻记在心头的。”

燕乔峰稍稍心安,看来他们俩也只是刚刚抵达应天,还没来得及寻到这酒楼来。不过,这一天他显然是要失望的,一个人对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喝了一天的闷酒也没有等到要等的人,心里直纳闷,那人的身影自己还可能看错,可是绿竹翁这老头的那张老脸和那个佝偻的背影是不可能认错的。

有了第一次的失望,自然也就有了第二次的失望,几天来,他几乎整天都泡在酒楼中,独自占据了那个临街的位子,但是总也没看到绿竹翁那个佝偻的身影,更别说那个更加模糊的影子了,渐渐的,心中不由的生出不祥的预感来,会不会是他们两人在应天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嵩山派的人发现这两位魔教高层的行踪而秘密出手了?越想越有这种可能,从洛阳到应天,有无数五岳剑派的眼线在盯着呢,燕乔峰也坐不住了,干脆找到负责应天城防巡守的禁卫军巡防营,以内务府的名义,让他们多派人手出去,巡查一下近期应天城内外武林人士有何异样的动作,那巡防营的统领谭进人曾经和他在小镜湖酒楼有过小冲突,算是旧相识了,正愁找不到门路巴结上这位当红的郡王爷,如今天赐良机,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下来,信口旦旦的直拍胸脯保证完成嘉王爷交代的差使。只是燕乔峰知道他是昆仑派弟子,也算是正道中人,自然也就不能跟他明说自己的目的是在寻找魔教的圣姑了。

几日查找下来却是毫无所获,倒是曲非烟见燕乔峰大半个月都不到谢府去找她,小姑娘脾气一发,“噔噔噔”自己找到小镜湖酒楼,干坐着等了半天才候到他。

燕乔峰看到小丫头一副冷冰冰、硬邦邦的脸,连说带哄的解释了半天,什么上个月在应天见着绿竹翁的身影了,一直没在小镜湖候着他们二人啦,怀疑对任大小姐和绿竹翁在应天被嵩山派等正道中人发现踪迹,他这些天一直忙着查找线索……云云,小丫头才脸色放晴,换了一副过来人的口气教训他道:“七哥,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白长了个聪明的一张脸。你自己用脑子想想嘛,我们神教的圣姑,那是何等的神功,那些嵩山派的小丑见了,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来找圣姑的麻烦。哼,我们神教不去找左冷禅的麻烦就算是他祖上烧高香了,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他们一个个的斩尽杀绝……”

燕乔峰见小丫头一提到嵩山派,语气就有些咬牙切齿的,知道她的心结还没有完全放下,这几个月来他已开导过很多次,小姑娘也渐渐忘却了悲伤的往事,如今只能是寄希望于时间以及新家庭的温暖能慢慢的消磨掉小姑娘心底那复仇的念头了。他赶紧引开这个不愉快的话题,轻轻揪住小丫头的鼻子道:“哈哈,我想起来了,正要找你算账呢,你老实跟我说,上次你在船上教我弹的到底是什么曲子?”

小姑娘见势不妙,忙往后一闪,嘻嘻笑道:“到底是让你给发现啦。哈哈,元宵那晚差点没笑死我……”她是吏部尚书新收养的干女儿,又有嘉郡王的面子罩着,内务府哪敢把她给漏请了,“你是没有看到啊,与我同席的那些大小姐们,对你的那个仰慕哦,眼睛里都能绽出水来了。真是可惜了,我本来还指望你是弹这首曲子给圣姑听的,看看她会如何对你?”

燕乔峰摸摸鼻子,心里有些忐忑道:“她还能如何对我?”

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你难道没发现么,圣姑待人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为何却偏偏每日弹琴给你听,在你走时还巴巴的派了竹爷爷送琴给你?再说啦,她和竹爷爷一向在洛阳住的好好的,干吗会接受你邀请,千里迢迢的的跑到应天来?”

莫非……莫非她……,燕乔峰心底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赶紧把它抹杀掉,根本就是没影子的事情,自己和这个神秘的任大小姐说到底还算是素不相识吧。

燕乔峰又问道:“那么你说,绿竹翁他们既然已经到了应天,又没有出什么意外,为什么还不来小镜湖找我们呢?”

小姑娘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来,背着手,踱着步道:“这个么,按我的推断,有这么几种可能,最有可能就是因为你的身份,你想啊,我们神教最最忌讳的就是和官府往来,可是你倒好,本来我们都当你是个身家清白的小书生,多有前途的一个身份啊,突然‘啪’的一下,竟然变成了官府的人,这还不算,临到莫了你居然还是皇帝的儿子,我看哪,这辈子你是别想登上我们黑木崖的门了。也就是我,无家可归、无依无靠、走投无路、举目无亲……”

燕乔峰赶紧打断小丫头新学的一串成语,委屈的说道:“这又不能怪我啰,我父母把我生出来就是这么个身份,就象你生来就是神教的人一样,自己是不能选择的啦。听你的意思是,任大小姐和绿竹翁到了应天,打探出我的真实身份,因此限于你们神教的严规,而不得不与咱们保持距离?”

“别咱们,咱们的,我可还是神教的人哪。”小丫头后退一步,意思是要保持距离,眼睛圆溜溜的转着,调皮说道,“我觉得不会是这种可能,我们圣姑是什么人物,才不要理那些臭规矩呢。”

小丫头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会,继续道:“嗯,还有一种可能呢,你想我们圣姑如此了不起的一个人,你就那么随口一邀请,她就听你的跟到应天来了,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算什么呀?你又是圣姑的什么人呢?她凭啥听你的呀?”

“这个我也不知道……嗯,好像什么也不算吧,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的长相,也不知道她的姓名,也就是隔着竹帘说过几日的话而已。”

“对啦,你不知道,可我知道啊,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和判断。”小丫头以一副专家的口气教训道,“比如说,我们在去洛阳的船上,仪琳小师父是怎么在一旁时不时的偷偷瞧你的……哎,你别否认,你的武功这么高,不要告诉我你一点都没察觉哦,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做暗恋!”

“吓,你不要胡乱信口开河,仪琳小师父人家可是堂堂一个出家人,口无遮拦的你怎么突然扯到她的身上去了,当心菩萨怪罪。”燕乔峰听了这话,差点没跳起来。

“我才不怕呢,我们神教的人不信菩萨的,我们拜的是明尊。”小丫头开口反驳,似笑非笑的盯着燕乔峰的脸道,“我这是在举例告诉你这么一个事实,你人长的帅,脾气又好,武功又高,人家女孩子自然是很容易就一见钟情了。”小姑娘的语气里也听不出到底是褒还是贬。

“你这小鬼头,怎么一套一套的,都是哪儿学来的?”燕乔峰有些气急败坏了,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的牙尖嘴利,自己在她嘴里变成了靠脸蛋吃饭的小白脸了。

“嘻嘻,多谢夸奖,再告诉你一件事,去年我和爷爷住在衡山刘公公家里的时候,刘公公的两位弟子向大年和米为义都喜欢上了我刘菁姊姊,刘姊姊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是我帮她指点分析的呢。”曲非烟神色之中很是得意。

“原来是红娘当前啊,我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燕乔峰揶揄道。

“好说,好说,喏,我跟你说吧,在洛阳的时候,在你白天到处闲逛不在的时候,圣姑都好几次拐弯抹角的问我你的来历,你想想看,她这么个大人物,会无缘无故的对你这么个小书生产生好奇吗?”

“还有哦,圣姑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又干吗要送把古琴给你,‘琴’者,‘情’也。你读了这么多书,不会不知道吧。”

“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刚告别绿竹巷的时候,圣姑不是弹琴给你送行么,你知道是什么曲子吗……就知道你是土包子,听不出来,我告诉你吧,那是汉时流传下来的一首古曲,名叫《有所思》,深表相思之意。嘻嘻,她只当你不懂音律,却忘了我却是从爷爷那里听过此曲的。”

燕乔峰被小姑娘的接二连三的一番话说的心底暗暗惊喜,嚅嚅言道:“那么你的意思是……任小姐似乎对我颇有好感?”

“哈哈,我可没有说过这种话,你可别赖在我身上,记住啦,要是圣姑怪罪下来,可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姑娘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你还是好好的练习练习我教给你的曲子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哎,你回来呀,把话给我说清楚了……”燕乔峰着急跳脚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