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鲸
作者:黏糊糊的狐狸      更新:2019-09-11 12:13      字数:2281

沙暴已经降临,无数飞沙冲击在篷布上发出簌簌声响。

整个帐篷即便在驼兽的围拢中也免不了剧烈摇晃,几乎每一次大摇晃,都让阿莱有种可能被吹飞的错觉。

不知不觉间,他和小呆的手握在一起。虽然谁也没有开口,但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焦虑不安。

至于其他五位黑金帮成员,则统一蹲坐在一旁,和着沙暴声闭上眼睛,陷入半睡半醒的休整状态。

——这场沙暴到底要刮多久?

完全无从判断的阿莱难免会感到焦虑,但迫于无人开口的内部环境,所以只好默默作罢。

又过了片刻,他好想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奇异声响。那是富有节奏的轰鸣声,如果硬要比喻的话,简直就像是巨木从山坡间滑下的噪音。

——为什么沙暴里会有这种奇怪声音?

正在阿莱感到困惑时,上一秒还在他视野中闭眼休憩的汉斯,突然惊觉地睁开了眼。面部表情是发自本能的骇然,而这正是将有大事发生的前兆。

“怎么了?!”

“请先不要发出声音!”

汉斯伸手制示意阿莱保持安静,同时极其谨慎地将耳朵贴在了就近篷布上,倾其所能地聆听着沙暴中的异样。

和极度喧嚣的外部环境截然不同,现在帐篷内众人是死一样的沉静。直到数秒过后,确认声音来源后的汉斯起身为止。

“阿莱阁下,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为什么?!”

“是沙漠巨鲸。沙漠巨鲸马上就要经过这里,具体原因不明,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营地就建在那家伙的必经路线上!”

“怎么会——”

阿莱在这一瞬间陷入不知所措的慌乱中,不过很快小呆在手上加重了力度,将他的理智重新维持了下来。

在小呆的无声帮助下,他强迫自己呼吸趋向平缓。环顾四周,发现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或多或少的恐惧,就连经验丰富的汉斯也不例外。

唯一一个还保持着表面上镇定的,是坐在自己身旁的小呆。

深吸了一口气,后背凉意四起的阿莱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现在外面是大沙暴,即便出去恐怕也凶多吉少吧?”

“诚然如此!但如果不出去的话,那就是必死无疑!阿莱阁下,请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危言耸听,那头巨鲸很快就会碾压过这里!到时什么都晚了!”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

阿莱伸出手,示意激动的汉斯暂时冷静下来。在死亡的威胁前,这种反应可以说是在正常不过了。

时间已经所剩不多,所以,阿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有所迟疑。

“代表小呆与我两个人,我们相信汉斯的判断。”

话落,他向坐在离帷帐最近的汉斯伸手示意,表明赞同他打开帷帐。

于是,就等着这个命令的汉斯立刻做出回应,将手伸向束绑十分紧密的绳结处。

而在弯腰努力打开帷帐的过程中,他又不放心地对身后的开拓团成员喊道:

“出去后必须第一时间找到驼兽,千万不要迟疑!被沙暴吹飞就是死,在巨鲸到来前没有逃走也是死!尤其是你,金农,千万要注意!”

“明白,暂时由我们帮助金农。”

阿莱看向小呆小呆已经紧紧拉住了金农的右臂,做好了带他一起走出的准备。

此时此刻,帐篷外的沙暴势头正在上涨,风势不减反盛,而那如地狱中而来的可怕轰鸣声也正在迅速接近。

——再也没有时间可供犹豫了。

汉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彻底打开帐篷。在绳结被抽开瞬间,狂风便携带着大量黄沙冲入篷内,几乎打得阿莱睁不开眼来。

即便有沙漠行装也无济于事,毕竟黄色面巾只能勉强护住口鼻与耳朵,而眼睛却始终暴露在沙暴中。

极端的条件下,一只温暖又有力的手抓住了阿莱左肩,带着他凭着直觉一步一步迎着风暴向前走去。

明明只是一个帐篷的长度,然而,在沙暴重压下却像是攀爬高峰般艰难。

小呆带着阿莱和金农费尽千难万苦才走出帐篷。按照之前的安排,驼兽应该就坐落在帐篷外围才对。

“我的腿碰到了!驼兽就在这里!”

金农大声喊了出来。如果不是小呆紧紧抓着他的右臂,那么他毫无疑问将是第一个被风吹出去的人。

“快!快让驼兽前进!”

极其喧嚣的沙暴中传来了汉斯的声音,但瞬间便被呼啸风声掩盖。不敢有任何迟疑的阿莱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咬着牙蹲下身,伸手想要摸黑找到驼兽缰绳。

结果,却是摸到了一手令人作呕的油腻。

“怎么回事?!”

迫切想要睁开眼睛却被风沙刮得无法睁开,焦急的阿莱只能将手放在鼻下闻嗅。于是下一秒,他尝到了血的味道。

——如坠冰窖般的绝望,驼兽在他们出去前就被杀了。

“汉斯!汉斯!!!驼兽被杀了!有人把我们的驼兽干掉了!!!”

黑暗与风沙之中的阿莱感受到了极度恐惧。上一次他有这种感觉,还是在腐化古森遭遇科奇斯的时候。换而言之,是死亡令他心惊胆战。

“快跑——”

沙暴中再度响起汉斯回声,但已经非常微弱了。轰鸣声与风沙声已经铺满了整个黑暗世界,硬生生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情况已经是不能再糟糕的糟糕——沙暴在这时达到顶峰,巨鲸几乎迫在眉睫,而原本用来逃命的最大希望沙漠驼兽却全部意外死亡。

就在阿莱整个人几乎绝望到极点时,那只始终紧抓自己右臂的手突然用力,几乎是拖着他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小呆.......”

感受到这只手主人坚强的意志,阿莱突然间感受到自己身体中充斥着一股强大力量。倘若在这里放弃,不光是自己,小呆和金农以及金农的母亲都会死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艹它妈的沙漠!!!”

心中爆发出怒吼,反过来被绝境所逼迫的阿莱咬紧牙关。与其给还要负责金农的小呆造成麻烦,他索性努力走到队前带着小呆向外走去。

在风沙、巨鲸、黑暗以及某个躲藏在暗处的不知名敌人联手威胁下,曾亲身经历过一次死亡的少年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