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一踏进鸾凤殿，清雅便被这宫殿内奢华的装饰所震惊了。什么巧夺天工，雕梁画栋，布局巧妙，精雕细刻，这些个形容词所能体现出来的场景已然不足以映衬出清雅眼中的画面了。

一进门便是一面画着池鱼戏水的紫檀镂雕屏风，也不知工匠们用了多少心血在这上面，每一个刀口都是那样工整平滑，即便用手指轻轻划过镂雕刻花的文案，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粗糙感。很显然，这是手艺极其精湛的匠师费尽心血，一点点细琢而成的。

绕过屏风便到了鸾凤殿的正殿，十余丈远的地方摆放着一张烫金靠椅，上面刻着一对痴缠的鸾凤，在它旁边的是一个上等黄花梨制成的双凤首衣架。清雅的目光被这衣架上挂着的裘袍吸引了去。这是一件光泽丰润，通体雪白，没有一点儿杂色的上等裘袍，而这件正是祁王寿宴那天，易寒洛进献给云皇后，却被祁王当众转赐给寒妃的裘袍。

“穆王妃好像很喜欢本宫这件雪狐裘袍。”

就在清雅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这件裘袍上的时候，皓月娇柔婉约的声音，如空谷幽泉般突然传来。

伴着清雅身侧传来一阵珠帘碰撞时所发出的噼啪作响声，身着鹅黄色广袖紧身宽摆罗裙，头上盘着象征着身份高贵的罗云髻，上面缀满了各式各样珠钗配饰的皓月一身珠光宝气，姿态婀娜的向她款款走来。

“臣妾参见寒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清雅瞥见头上顶着乱七八糟一大堆配饰的皓月，还没等看清她的样貌，便知趣的埋下头，欠身道了一个万福。

虽然这是她头一次独自一人进宫，然而，观摩过数十部古装电视剧的她，自认对这宫廷礼仪还算是有些小懂，不等寒妃上前，便先自觉的欠身行礼，以示尊重。

埋首半蹲着的清雅眼角余光瞥见她从自己身旁擦肩而过时，有意无意的停了一下，似乎在打量着自己，于是，便默不作声，恭谦的把头向下埋了埋。

本以为寒妃很快便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让自己平身，然后拉着她坐下，开始闲话家常。可是，左等右等的清雅始终没听见寒妃让自己起身，而她保持着这样半蹲的姿势也有一会儿，渐渐的双腿微微有些发麻，额头上也冒出一层薄薄的汗珠，这样下去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难怪电视剧里常常把皇宫里得宠的女人演的外表明艳动人，内心却如同蛇蝎般恶毒。这个寒妃肯定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把我晾在殿门外差不多两个小时，她倒好，睡到这个时候才起来不说，还故意不让人起身。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跟她有仇，初次见面就这样为难我。”被晾在殿门外两个小时的清雅心里本来就有气，要不是有求于人，她恐怕早就扭头回去了。好不容易等到寒妃娘娘睡醒了召见自己，没想到，刚一见面就让人给来了个下马威，清雅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座上的寒妃一声不吭，而她也不好随意乱动。也许是蹲的太久的缘故，清雅只觉得自己的大腿肌肉紧绷，小腿忍不住发颤，脚下有些重心不稳，身子飘飘摇摇的左右晃动，就差没扑通一声跪倒地上了。

就在她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因站不稳而摔倒出丑时，半天没有出声儿的寒妃突然开口说道：“穆王妃平日里不常来宫中走动，常听人说王妃生得绝代倾城，这不，今日得以目睹王妃真容，本宫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真是我见尤怜，难怪穆王不让王妃进宫来，怕是陛下见了也会对王妃一见倾心。”皓月一手托腮，身子慵懒的倚在靠椅上，唇角勾勒出一抹绝美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盯着面前的清雅，缓缓说道。

清雅一听，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自打踏进这鸾凤殿，她连寒妃张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一直低着头像尊雕像似的低头杵在这里，而她却说什么“我见尤怜”，明明是给自己故意整人找借口。真像她说的那样，早就该上前搀扶自己起身，再不济也该高高手，让自己起来回话。现在这种情况，分明是故意为难她。“哼，想看我出丑，我非不让你如愿，我就是累死也不让你看我的笑话。”

弄清了寒妃的意图，清雅身上的倔劲儿上来了，打定主意的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语气极为平淡，不卑不亢的回答道：“臣妾体弱多病，一直在王府里调养，所以，才未能早些进宫向娘娘问安，还请娘娘切勿怪罪。早前，清雅不过是王爷府里的过客，承蒙陛下皇恩浩荡，见王爷与我情深意切，亲自下旨赐婚还册封清雅为昭阳郡主，陛下对清雅的恩德，清雅和王爷铭感于心。”

“就凭你这不高明的伎俩，也想给我按个惑君的罪名，呸！姑奶奶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hellokitty！腹黑娘娘，看你这下还有什么话说！”清雅心里得意的差点儿笑出声来，浓密的睫毛下，一双如孩童般无邪的眸子，正笑意盈盈的落在皓月脸上。

突然，在她的目光落在皓月脸上的那一刹，先前努力维持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而她看向皓月的眼神里则透着难解的疑惑。

“碧落姑娘！怎么会是你？”当她看清楚面前这个衣着华丽，外貌绝美的女子竟然是当初在锦绣楼里见过的碧落，惊讶的脱口而出。

“哟，穆王妃怎么还在这儿蹲着呢，快起来吧。不然，等下王妃一瘸一拐的回府，穆王爷见了怕是要埋怨本宫怠慢了王妃。”皓月故作惊讶的看着半蹲在她面前的清雅，侧身看了看一旁的张晴，装出一副愧疚的模样，惺惺作态的说着，眼神里却透着一股隐隐的恨意。

一旁的张晴心领神会的快步走到清雅面前，将她搀扶起来。

站起身来的清雅，目光停在皓月脸上，仔细的探寻着。不论眉毛，眼睛还是娇小的樱唇，就连她看自己时的眼神都和当初在锦绣楼见过的碧落如出一辙。可是，在她面前坐着的明明是身份高贵的永陵国皓月公主，祁王的新宠寒妃娘娘，她又怎么可能是锦绣楼的碧落姑娘呢？清雅越看越觉得她像碧落。

忽然，清雅注意到她右手紧紧的攥着拳头，可能是过于用力，手指关节甚至还隐隐泛白。就是这样一个细小的动作让她更加确认，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就是碧落。因为，当初在锦绣楼初见碧落时，她和自己说话的同时，右手也是像现在这样握着。

“碧落姑娘，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上官清雅！当初，我们在锦绣楼里见过的，你忘了吗？”清雅突然走上前，热情的迎向面前的皓月，表现出一副和她很是熟络的样子。

皓月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只见她伸出攥着丝帕的手遮在唇边，浅笑着说道：“穆王妃这是怎么了？本宫和你口中所说的碧落真有那么像吗？”

女人特有的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装作不认识自己的寒妃很有可能和碧落是同一个人，而她极力掩饰自己身份的做法很是惹人怀疑，这里面怕是大有文章。既然你喜欢装傻，那我就陪你玩一玩，我倒想看看，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娘娘……真的不是碧落？”

“回禀穆王妃，您口中所说的碧落是永陵国的女杀手，听说不久前已经被娘娘的兄长处死了。而我家娘娘是永陵国的皓月公主，闺名唤作易寒月……”不等皓月开口，一旁的张嬷嬷忽然开口说道。

“住口！本宫和穆王妃在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奴婢在此多嘴？还不给本宫掌嘴！”张嬷嬷正欲继续说，突然，遭到皓月的训斥。

“是！奴婢多嘴了，奴婢掌嘴，奴婢掌嘴！”站在一旁的张晴吓了一跳，扑通跪倒在地，左右开弓，毫不手软的掌掴自己，不一会儿嘴角便流出血迹来。

眼见张嬷嬷两边脸颊渐渐肿了起来，心地善良的清雅不忍看她再打下去，便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缓缓说道：“臣妾失礼了！只因娘娘和臣妾在宫外认识的一位故人长得颇为相似，这才误把娘娘认作了那位故人，还请娘娘切勿怪罪臣妾。”清雅说完，朝她欠了欠身，这才慢慢站直了身体。

“嘘！”皓月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谨慎的朝殿门的方向望了望，见没有异样，这才朝清雅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跟前来。

皓月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清雅对她起了戒心，即便如此，清雅也不好不去，只得小心谨慎的提起裙角向前迈步走去。许是先前蹲久了的缘故，刚迈了一步的清雅这才察觉到双腿竟沉重的有些迈不开步，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往里面灌了铅似的。

而靠椅上的皓月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先前依靠着的身子已经端坐好，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清雅见状，心一横，银牙暗咬，强忍着腿部传来的不适，缓缓朝着座上的皓月走去……

就在她距离皓月不足半尺的地方停下脚步的那一刹，皓月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