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风流

第二章（第三节）

徐雁没想到成源生这么晚还会给她打电话。然而，当她驾驶着自己那辆白色本田赶到海边时，却并没有见到成源生。一打手机，才知道成源生就在附近。于是便把车子又向前开了开，果然看到远处灯光幽暗的地方有一个孤独的身影，正踏着浪花啃咬的沙滩在徘徊。

徐雁走进那片无人的幽暗，便一头扎进了成源生的怀抱。

成源生心中一潮，不由得用力紧了紧双臂，并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身躯转向了海风潮涌的方向。

两人默默地拥抱着。拥抱着热情。也拥抱着风浪。许久，徐雁才微微地从那热情激荡的胸怀中抬起了头：这么晚了，怎么可以不回家？

刚陪完一拨客人，心里有些烦，所以便想过来见见你。

又怎么了？

唉，我也说不清。

这样不好。你应该高兴起来才是。

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你不应该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是啊，我从来都不是。可不知为什么，这些日子，我确实常常感到悲观郁闷。

还是因为这个副市长？

也不全是。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自然是许多人和许多事的缘故。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高兴是自己的事，怎么能指望别人去给你？我的高兴全都是自己给的。

成源生想了想，觉得徐雁讲的虽然有些道理，但在官场上的人却好像很难做到。然而让徐雁这样一讲，他的心里终归感到了些许的轻松和敞亮。不禁轻轻地舒了口长气。这时他才想起问徐雁晚上到底跟谁在一起的事：你刚才同谁在一起吃饭？

你的两位老同学。

田野和成吉？

徐雁点了点头。

他们俩，该不是一对癞蛤蟆吧？

徐雁马上用手在成源生的匈部上捶了两下。你真讨厌！人家成心来陪你，你却要埋汰人家。

跟你开个玩笑嘛。再说，我也不会那么小肚鸡肠。雁子，你陪我再走一走吧。

要不还是去我那里吧，让我帮你放松放松。这里毕竟是公共场所，你不认识人家，可人家不一定不认识你。

成源生点了点头，便随同徐雁向汽车停泊的方向走去。

徐雁的住所就在这片美丽海湾的一侧，是一个五楼面海的两居室。

徐雁是若干年前孤身一人从大西北跑到昆州的，那边原有的那个家，早已与她毫无关联了。而这边的这个家，虽然有很多人千方百计地想挤进来，但她却一直把所有有这样妄想企图的人，挑剔地拒之于门外。因此，她这美丽的海边一隅，于外界，一直是一个神秘诱人的陌生之地。

徐雁从来没让男人进入过她这临海之家。只有成源生是一个例外。因为成源生是一个对她最没有妄想企图的男人。

那些简洁的窗纱，已被一层厚厚实实的帘子给遮掩了。屋子里弥漫着一片橘红幽暗的灯光，顿时便让人生出一种跃跃欲试和欲罢不能的**。

成源生见徐雁已经在那张宽大的席梦思床上麻利而毫无做作地展示出美丽真实的自己，未用吩咐催促，便像一架轰炸机一样超低空地向着那片美丽的港湾俯冲而去……当他一阵狂轰乱炸，扔光了所有的炸弹恨不得连机身也炸个粉碎的时候，便觉得徐雁刚才在海边说的那些极朴实的话语充满着深刻的哲理。是啊，高兴的确是自己的事。就让那些污七八糟的烦恼，都他妈的见鬼去吧……

田野和成吉一文一武，一粗一细，本来就没多少共同语言，徐雁匆匆一走，两个人都觉得没劲。于是又象征性地喝了两杯酒，然后一人一碗手擀面，吃完便分手了。分手的时候，成吉对餐厅小姐说，去给田总拿两条大中华。于是服务小姐便用宾馆特制的精美纸袋给田野装了两条中华烟。田野也没客气，接过烟便向自己的桑塔纳2000走去。心想：这个成吉还真是粗中有细呢，难怪有那么多的人喜欢他。田野把车发动起来刚要走，成吉却按下大林肯的车窗玻璃冲他一笑。我说老野，要不你也跟我去梦幻歌厅潇洒潇洒？那里的小姐，随便拖出一个都比你那文娟葱嫩漂亮，干嘛非要一棵树上吊死？

田野说道不同不相谋。你还是自己去消受你的葱嫩吧。

哎，该不是写文章累得那个了吧？要是真那个了，我那儿有美国进口的伟哥。

田野也开着玩笑说：是不是那个了，你叫黎秀去我那儿试试嘛。

操，那有什么？可惜我早把她送到姑子庙了。

田野这才想起，成吉一年前就把妻子黎秀送到美国陪儿子读书去了。于是便笑了笑。那你的美国伟哥不全得喂驴了？

你才驴呢。哎老野，我现在可真是夜夜做新郎，到处都有丈母娘。你真的一点儿都不馋？

田野说驴才馋呢。快去驴吧你！

田野同成吉各走各的路之后，田野并没有去想成吉那些驴不驴的事，而是一个劲地在想成源生。因为他刚才已经从徐雁接听手机的语气和神情中断定，刚才给徐雁打电话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成源生。此时此刻，他们两人说不定早就躲进温柔乡里了。这样一想，心中便陡然生起一股酸浓的醋意。难道成源生真是自己生命中的客星？毫无疑问，在人生仕途上，成源生已处处事事都胜他一筹了。然而，在与女人的情感碰撞上，他田野为什么也总是处处事事地都不及他？当初在房秋瑜的归属角逐中，田野的高射炮打蚊子就没有敌过成源生的四两拨千斤。如今在徐雁身上，他还只是期望中的红杏出墙，而成源生却早已实实在在地醉卧花蕊了……

田野一路上就这样苦涩酸溜地去想，去想徐雁究竟看重成源生什么？不知不觉便到了自家楼下。田野进入家门时，妻子文娟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回来，赶紧起身相迎，说声回来了，便顺手接过田野手中的皮包，并帮他脱下了外套。文娟是属于那种温柔贤淑，视夫君为一切的女性。她见田野一言不发，沉闷地往沙发上一仰便闭上了眼，就知道丈夫心里一定是感到了烦累。于是便轻轻坐到丈夫身旁，并用柔柔素指为他的大脑皮层和两肩胛骨做轻轻地按摩。

田野心中一潮，便感激地睁开了双眼：不用了。你还是继续看你的电视吧。

累了就该歇一歇。别总是把自己弄的那么苦。文娟善解人意地劝慰着。

今天不累，我只是想闭眼养养神。

费了神才想着养神。我虽然不会写文章，但我却知道文章是永远都写不完的。名也是一样，永远都出不到头。

田野笑了笑，便亲切地握住妻子的手。真是知夫莫过妻啊。说着，便认真地去端详妻子白净佼好的面容，顿时便又被妻子下腭唇边上的那颗小小的如一点朱砂又似夜空一颗远星的红痣给锁住了心神目光。心想，再怎么挑剔比较，妻子文娟都是姣好美丽的。这种柔柔纯净的美，不仅当年的美人房秋瑜不能比，即便是如今年轻漂亮的徐雁也不可比。然而他却纳闷自己，为什么会对房秋瑜一直那般难舍地耿耿于怀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初恋的深刻与美丽吗？也许还因为妻子文娟过于柔弱文静，少了一点秋瑜的鹰气和徐雁的狂野。人往往是得到和拥有的便不足为奇，而没有得到和拥有的，反倒觉得是那样神秘地诱人向往……

文娟被看得有些羞涩，脸上渐渐浮起的红晕，如蓝天白云中的一抹彩霞，让整个天际都显得更加妩媚生动。你看什么呢，整天看，你也看不够？文娟说着便双手交织地搂住了田野的脖颈，并将自己的额头抵向了田野的额头。

田野猛然想起，由于忙乱，许多日子不曾与妻子亲昵了，于是便歉疚地吻了吻文娟：绢子，你是不是有些想我了？

还没呢……文娟虽然做着否定的回答，但田野却已经从她娇弱颤动的声息中感受到了那种熟知的冲动和**。于是，自身的冲动和**顿时也像无边的雨云，急骤汇聚成一场席卷苍穹的风暴……

当风暴肆虐席卷了一切，并最终平息的时候，田野仍在一片蓝天的脑海里久久地品味荡漾着风暴中的激烈与陶醉。他知道今天的激烈与陶醉，是因为在那一个瞬间里曾像云一样地反复浮现出徐雁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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