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风流

第四章（第三节）

就在昆州市换届奄前夕的短短七八天时间里，昆州日报和昆州晚报上关于徐山县和徐山县委书记成源生的采访报道突然连篇累牍地多了起来。田野署名钟生的《徐山的脚步》和徐雁署名敏仪的《再访成源生》两篇大块文章更是格外醒目。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是在为成源生的市长奄造势。只是许多人都误以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上面着意安排的，并不知道这只是一次民间精心策划的举措。于是便都以为，成源生此次人代会上当选副市长，已是件大势所趋势在必行的事了。连报上的署名文章都含着众声**的意思，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然而这样明显的动态迹象，忙着筹备**的昆州市最高决策层和组织部门，竟丝毫没有察觉。直到人代会正式召开，以成吉为首的三十多名人大代表联名将成源生推举成副市长的法定候选人时，他们才惊慌失措地感到了事态的严重。

市委书记柳一涵不得不马上将这一新情况上报省委。省委即刻指示柳一涵，马上让组织部门出面找成源生谈话，让他在人代会上郑重地向代表们表态，坚决退出此次市长奄。只有这样，组织上才能顺理成章而又合法地将他的名字从副市长的候选名单中抹掉。

昆州市委组织部找成源生谈话时，首先充分肯定了成源生在徐山县委书记任上的成就和在民众中的声望。然后才正式向他传达了省委和市委的相关指示。

成源生心中虽然无比委屈苦涩，但他却不得不积极地向组织表明态度：坚决服从组织安排，不做副市长候选人！然而，当天晚上，成源生便悄然离开了正在召开着的人代会，陪同妻子房秋瑜坐飞机飞北京看病去了。

成源生从人代会上突然神秘地失踪，使昆州市的换届奄顿时失控。从省委机关派下来的两名预定候选人全部落选。而成源生和另一位由代表们临时推举的候选人却全都意外当选。等到大会组委会千方百计地找回成源生时，昆州市的人代会已经接近尾声了，成源生已经成为昆州市的一位法定的当选副市长。

尽管成源生的言行不一和不辞而别，被视为一种欺骗组织行为，受到了省委和昆州市委的严肃批评，但谁也不能将他这个法定当选的副市长作作废处理。当一切都真相大白**一片哗然时，成源生才深深地感到后悔。后悔不该赌气去竞选这个副市长。因为跟上级和组织上过不去的人，向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个副市长，他虽然极其勉强地当上了，但他很可能从此便被上级和组织部门永远地打入另册，再也没有翻身腾达的机遇和可能了……

人代会结束后，成源生一直想找市委书记柳一涵作一次深刻检讨。但柳一涵很快便走马上任去了省城。同柳一涵一起调到省里的那些地市一把手，不是省委常委，便是副省长。唯独原本已内定为省委常委和省委宣传部部长的柳一涵，出人意料地只是平调当了统战部部长。大家都知道这全是因为昆州市人代会奄意外失控的缘故。而这一次意外失控，则是由他成源生一手策划造成的。成源生的本意只是一种不服和赌气，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地连累了老领导柳一涵。因此他内心的那种痛苦和内疚，就像一团燃烧于地下的闷火。他觉得柳一涵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原谅他了，却没想到柳一涵却如此大人大量，对他依然一如既往地热情和关爱……

成源生在会议的当天晚上并没有去柳一涵家。直到会议结束，他才硬着头皮去面对柳一涵。心想，虽然已时过境迁，但那一份深刻的检讨无论如何还是要虔诚地补上的。然而没想到，见了柳一涵，柳一涵并没有给他去深刻检讨的机会。

柳一涵说：源生，看来那个包袱让你背得实在是太重太久了。这不公道。唉，都是我不好。我曾跟你说过，离开昆州时，我一直想找你谈谈，但省里让我眷去统战部报到，没给我留下足够的时间。今天你什么都不用说，你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说起来那也算不上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在历史的长河中，人生本来就是极其短暂的一瞬，而那一个小小的插曲又算得了什么？什么仕途官职，全都是过眼云烟。不管在哪一个岗位上，只要能扎扎实实地去做点事情，为人民服务也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也好，别辜负了民众，别辜负了自己，也就足矣……

同柳一涵一个晚上的推心置腹，成源生觉得自己那盏因阴云迷雾遮掩而暗淡了的心灯，突然一下子又被拨亮了。那些厚重的云团雾体，也在这灯光强亮的照耀下，渐渐地淡化。

回昆州的路上，成源生仍不由自主地去想昆州换届奄前后的那些事。但此时的想与以往的想，已全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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